雙方的戰線上都很少見到半永備性的工事,原因是誰都沒時間去構置,越來越暗的天色催促著所有人為自己做點打算。
羅馬尼亞邊防師指揮部也注意到天氣的變化,立刻就能想到南邊的步兵21師將會寸步難行,而自己這里就是下一次進攻的重點。果然,從集團軍司令部得到的消息是:步兵21師大部在天晴后將加入正面對別利亞耶夫卡的強攻。
下午5點,天空開始落下稀稀拉拉的雨滴,在戰線的最前沿“柳德米拉要塞”,駐守在這里的紅海軍陸戰隊員已經給自己搭起勉強能夠擋風避雨的工事。
說是工事,還不如說是木頭架子搭起的遮雨棚,連應該有的泥土、原木加固頂蓋都沒。村子是一片廢墟,戰壕向兩翼延伸,對面兩三百米外就是羅馬尼亞人的前沿陣地,條件和自己這邊半斤對八兩。再往西不到兩公里就是一片廢墟的亞斯基鎮,雙方都在對方迫擊炮射程內。
前幾天羅軍剛攻占亞斯基時,羅馬尼亞先頭部隊的迫擊炮對著紅軍駐守的村莊和防線一頓猛轟,但很快法西斯就發現這有些得不償失——這一帶唯一的制高點在紅軍手中,就是那塊高出四周20來米的小高地。駐守的紅軍很輕易的得到了羅軍迫擊炮陣地的具體位置,一頓82毫米迫擊炮彈過去,羅軍陣地立馬一片狼藉!
濱海集團軍重炮數量比不上羅馬尼亞第四集團軍,但迫擊炮和炮彈數量充足——造船廠已經變成迫擊炮工廠,鑄造廠成了炮彈工廠,而拖拉機廠更夸張,生產出了敖德薩版的自行反坦克炮!
在第四集團軍重新進行戰役部署的同時,戰線上的炮戰并沒有停止,只是不見了集團沖鋒的步騎兵和坦克。而在最西北角的小村,雙方的步兵交火就沒停止過。
柳德米拉在上午消滅了自己的第150個目標,戰斗已經讓她完全成熟,成為這一代最令法西斯膽寒的狙擊殺手。和在明斯克的同行不同,柳德米卡和戰友們并不挑選目標,任何出現在視野內的法西斯目標都是他們的獵物——因為敖德薩是在遭受圍攻,最大的消滅法西斯的有生力量是每一名蘇維埃戰士的第一職責。
每一次的炮擊過后就是柳德米拉出擊的時間:她的觀察員昨天被一發炮彈擊傷,已經送往后方醫院,現在是她一個人在執行任務。
沒有觀察員的狙擊手是不完整的,但這會并不重要,因為她現在不是一個狙擊手,而是前線最需要的特等射手,就在廢墟上和戰壕里執行自己的使命。
雨稀稀拉拉的落下,柳德米拉披著的斗篷已經有些變濕,船型軍帽上裹了塊破篷布,最簡單的狙擊手偽裝:現在就站在戰壕里,無所謂要多好的掩護。對于對面的羅馬尼亞人,柳德米拉一點也不在乎,這一段的接觸讓她得出結論——那是一群莽夫,沖鋒還行,其它的就不怎么樣了。
羅軍原來的預計是一鼓作氣拿下敖德薩,沒想到紅軍防守如此頑強,更沒想到的是紅軍狙擊手能給己方步兵造成嚴重的士氣打擊。一線陣地的羅軍現在根本不敢露頭,都被紅軍的狙擊手打怕了,不到萬不得已不出簡陋的工事。
也正是因為羅馬尼亞人的膽怯,柳德米拉從兩天前開始就不再將主要注意力放在羅軍的一線陣地,而是瞄上了亞斯基至一線陣地之間的目標。
今天的第1個目標就是在600米距離上消滅的,當時前沿迫擊炮觀察哨的同志給自己做了指示:別人一般無法用帶.4瞄準具的莫辛-納甘1891/30 7.62毫米狙擊步槍消滅這樣距離上的目標,但她能。這會,柳德米拉就在仔細搜索。
空曠地帶只有稀稀拉拉幾棵被炸的東倒西歪的白樺樹,那幾輛被反坦克炮擊毀的羅軍坦克在小雨中有點朦朦朧朧,戰場似乎一切平靜。
半小時后,柳德米拉撤出了陣地,沿著戰壕回到村莊中自己休息的那座小掩體——天色暗了,今天不會再撈到什么。
紅海軍的戰士們向自己問好,他們看到背著狙擊步槍的柳德米拉過來,主動給她騰出地方。這里是一個海軍陸戰隊連的指揮部,說是指揮部,其實就是一座倒了一大半的農舍,紅海軍戰士們為女同志留了塊最干凈的地方。
小伙子們很佩服這位漂亮的女狙擊手:她的戰果是一方面,更佩服她的學識。這段時間,小伙子們最喜歡聽大姐講俄羅斯的歷史:大部分水兵的年紀才20來歲,明顯比她小,文化也沒法和基輔國立大學的歷史系高材生相比,在他們的眼里,這位女同志就像傳說中的教授。
年輕的漂亮女人總是受歡迎的,但紅海軍同志們在柳德米拉面前連句稍微有些過頭的玩笑都不會開,因為她的眼睛似乎永遠是冰冷中透露著淡淡的憂傷。雖然對于同志們是熱情的,但幾個自認為條件不錯的同志很知趣的打消了追求柳德米拉的打算。
“炮擊了!”工事外傳來觀察員的呼喊,空中傳來炮彈呼嘯著飛過的尖嘯,是自己的炮兵在開炮。
“估計法西斯在烤火。”柳德米拉知道接下來很可能是羅馬尼亞人報復性的炮擊,就走出簡陋的掩體,拿塊木板坐在挖好的戰壕里。
觀察哨看到了羅馬尼亞人點燃的篝火,炮擊引來的是西邊的炮彈,沒什么準頭的砸到自己防線上,10分鐘后一切歸于平靜。柳德米拉和同志們一同返回掩體——這地方擋不住一發炮彈,只能擋擋雨。
坐下,借著過微弱的燭光,將狙擊步槍拆開擦拭了一次。一位紅海軍戰士遞過來一塊硬面包,這就是她的晚餐。
寂靜、只有十幾二十公里外遠遠傳來的炮擊聲,一切都讓人靜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