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雪進了懿寧宮,還未走近慈安殿,便聽一陣輕快透亮的笑聲傳了出來。聽聲音像是紹月,璃雪悄悄地松了口氣,只覺得心里又安定不少。
太后等人坐在慈安殿的小花廳里,守在門口的宮女含笑打起珠簾,璃雪剛剛踏步進去,便聽一個慈愛的女聲道:“是不是儷姬到了?”
璃雪疾走兩步,拜倒在地行大禮:“臣妾參見太后娘娘,愿娘娘長樂未央,千歲吉祥。臣妾參見皇上,恭請皇上圣安!”
話音剛落,便聽太后嗔道:“這孩子便是這樣多禮。妤兒,還不扶你皇嫂起來。”
太后口中的“皇嫂”二字分量極重,璃雪微微一震,未及思量,紹月已脆生生應了是,上前扶了她起來。
璃雪含笑,與紹月平禮相見。
太后含笑望著她們:“都別拘禮了,坐罷。”
立時便有伶俐的宮人過來,在軒轅無色的下首加了一把椅子。
璃雪謝了恩,方小心坐了。
太后笑容滿面,璃雪雖受寵若驚,卻還是有些詫異,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何時討了她老人家的歡心。想不明白,便向軒轅無色看去,哪知軒轅無色眼觀鼻鼻觀心,并不理會。璃雪只得把求救的目光又向紹月送去,紹月沖她眨眼一笑,鬧得璃雪還是不明所以。
不一會兒,宮人進來傳膳,其中果然有一道擺成梅花狀晶瑩剔透的納蘭提凍糕。
太后看了一眼,隨口吩咐:“哀家聽色兒說儷姬素喜甜食,這盤凍糕便放在她跟前罷。”
璃雪忙站起來,襝衽行禮:“臣妾豈敢。”
太后微笑:“不過一盤凍糕罷了。”
這納蘭提花產自西域,嬌貴異常,只能生長在高寒之地不能在中原存活。大齊之中,也只有宮中能得一些。這納蘭提花漿出的花汁做成的凍糕,雖只是一盤糕點,卻價值千金。
用過午膳,宮人上了茶水點心。璃雪見太后沒有放人的意思,只得陪坐著。
今日之事,真是一件比一件詭異,璃雪正打算好好思索一番,忽聽太后笑著開口:“儷姬這等懂事知禮的孩子,哀家真是越瞧越喜歡。”
軒轅無色笑道:“既
然母后喜歡,不妨常宣儷姬過來侍奉,也好教導教導她。”
“罷了。皇帝身邊可心的人少,儷姬還是多陪陪皇帝罷。”太后頓了一下,“說到這,宮里的人確實少的不像話,今年的選秀該大辦些。無憂和無漾也該娶妃了。”
軒轅無色微微蹙眉:“朕正想跟母后提,時疫剛剛過去,元氣未復,按朕的意思,今年的選秀便取消罷。”
太后臉色一沉,正欲反駁,卻一時想不出理由,忽然看到璃雪,便道:“哀家倒想聽聽儷姬的意思。”
璃雪一驚,忙離座行禮:“臣妾安敢置喙。”
太后笑意溫和:“無妨,咱們只當閑話家常。”
璃雪只得道:“臣妾倒有一個折中的法子。”
此言一出,軒轅無色也來了幾分興趣:“珞兒說來聽聽。”
“臣妾雖身處后宮,卻也知道此次賑災,朝中涌現出不少有功之臣。不妨納功臣之女入宮,也是恩典哪。”
太后含笑:“哀家覺得儷姬這法子不錯。”
“母后,屆時皇貴妃產期臨近,怕是不能在此事上用心……”
太后笑嗔了皇帝一眼:“好,哀家這老太婆便再為你勞碌一次,幫你掌掌眼。”
閑聊了一會兒,太后便道“乏了”,軒轅無色便領著璃雪和紹月退了出來。
午后陽光和暖,璃雪裹著大氅微微覺得有些熱。軒轅無色看著她們笑意溫和而有罕見的真心:“朕約了老七和老九,先走一步。”
紹月笑得狡黠:“皇兄可要透露要給他們找王妃的口風,免得到時嚇到了兩位哥哥。”
軒轅無色無奈一笑:“妤兒,你已經十五了,朕倒是要費費心給你選一位駙馬。”
紹月雙頰微紅,跺腳道:“皇兄竟用這種話來羞妤兒!哼,皇兄去找七哥和九哥,正好把嫂嫂借我。”說完,草草行了個福禮,拉著璃雪便走。
璃雪被她拉著連行幾步,走出一段時間,側臉看去,見紹月雙唇輕抿,仍是一副氣鼓鼓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妤兒今兒的反應有些大。”
紹月跳起來:“嫂嫂也來笑我!”
“我哪里敢笑你
?不過好奇罷了,妤兒今年要滿十五呢。”
紹月停下腳步,突然沉默地嘆一口氣,有些惆悵,又有些歡喜:“十五啊……嫂嫂十五的時候,就嫁給皇兄了……”
璃雪笑著去癢她:“你這妮子,怎么好端端攀扯到我身上了?”
紹月一邊笑一邊躲:“好嫂嫂,我錯了。”說著,擠眉弄眼地過來,“嫂嫂今日一定奇怪得很罷?”
璃雪斜她一眼:“還說呢!你和你皇兄盡顧著看我笑話。”
紹月嘿嘿一笑:“嫂嫂冰雪聰明,肯定能想的清楚——不管母后母家是何,有何私心,她一生尊榮都是皇兄所予,她此生最愛最珍視之人,亦是皇兄。”
璃雪靜默片刻,頗有些感慨地嘆一口氣:“都說人在生死關頭,才會恍然明白一些事情。這次時疫雖然兇險,于太后娘娘卻并非完全沒有好處。”她頓了一下,“妤兒,太后對我改觀,也是因為我當日在懿寧宮外拼死攔住了皇上罷。”
紹月笑著點頭:“不錯。其實母后對你本沒有惡感,不過,你終究是蘇家的女兒,她站在謝家的立場上很難喜歡你罷了。但是,現在不同啦。”
紹月笑容燦爛,明媚得宛如早開的迎春花一樣。
璃雪也跟著笑起來,一時心情舒暢。
與此相比,未央宮里的氣氛可算不上好。
皇貴妃再一次將用的午膳盡數吐出來之后,才蒼白著臉揮手叫人把痰盂拿走。
諾蘭馬上遞了一盞溫甜的燕窩上來,皇貴妃勉強喝了兩口,便擺手叫她撤下去了。
摸摸已經隆起的小腹,皇貴妃神色間有些疲憊:“此次有孕倒比懷懷兮的時候辛苦。”
諾蘭一邊給她揉捏有些浮腫的小腿,一邊賠笑:“女兒疼人,娘娘的懷狀,看著定然是位小皇子呢!”
此時,皇貴妃才露出一絲笑容來:“不過才五個多月,哪能看出來呢。”
“前段時間太后染病,娘娘為了壓住流言,可謂耗盡心力。小皇子為重啊,娘娘何苦如此拼命呢?”
皇貴妃嘆息一聲:“你懂什么?若不能將宮權牢牢握在手中,本宮只怕根本護不了孩子長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