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仇略作沉吟,旋即環視道:“弗克洛,你留下來作保鏢,我下去探探情況?!?
如此說著,他格外看了眼云小蟬,眼中莫名的情緒在醞釀,隨即他說道:“尤其是云姑娘,云莊主的女兒,尤其得注意她的安全。”
言訖,扭頭便欲鉆進鐵門之內。
“大人?!备タ寺宕蟛娇缟锨?,一個閃身便擋在夜無仇前面,“大人,下面不知是禍是福,豈能以萬金之軀輕易涉險?”
夜無仇微微仰頭看著比自己高大的弗克洛,旋即笑道:“堂堂男兒,豈是那么嬌氣的?修短隨化,終期于盡,若是閻王定要我三更死,不要說你,縱算武之圣者也束手無策。”如此說著,他略微喘了口氣,側過頭,目光在霍杰的臉色流連一圈而后接著道:“這個問題無數次的重復,我既然擔任圣騎士之位,執掌權利的同時還擔負著無盡的責任,如今潛藏的大敵暗中窺伺,如不能及時將其揪出,定然擾得我等風聲鶴唳惶惶不可終日。無怪于云姑娘的埋怨,當霍杰與刑嚴身手瀕死之傷的時候,我便受到了來自靈魂的叩問,到底是為什么,我連自己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
夜無仇平淡的語氣娓娓道來間充滿鏗鏘的力道,他稍作停頓,用以下的話作為結尾,“為將帥者,身先士卒,馬革裹尸,那樣雖死亦無憾。”
弗克洛接觸到夜無仇堅毅的目光,當下嘆了口氣,心知勸諫必然無果,只得猶豫道:“大人,您若是有所閃逝,臣無顏面再見邁恩瑞的子民,臣愧對邁恩瑞的遠圣賢賢啊?!?
當下,弗克洛隱忍著怒火,視線越過夜無仇對云小蟬說道:“大人枵腹從公不惜以身犯險,你就算知點義理也不會任性到如此程度!”
云小蟬兀自挺起脖頸滿臉的不屑,冷哼一聲隨即看向別處。
夜無仇笑道:“別讓霍杰為難,畢竟日后都是要成為一家人,誰還沒有點壞脾氣,算了吧弗克洛?!彪S即他又轉身對滿面糾結與抱歉的霍杰道:“我等對云莊主的承諾,自當遵從,大丈夫言必行行必果,不作無端誑語,對云姑娘的包容是理所應當的?!?
霍杰默然不語,他心中羞臊的同時對夜無仇滿懷感激。說起來他多少有些難為情,當初在桃醴山莊農園中,他與云小蟬兩情相悅,強盛而來的青澀的情感讓他忽略了全部,待他發覺時已沉迷其中無法自拔。而后來隨著這一路行進,因為云小蟬的緣故,夜無仇屢屢受到委屈,而亦或秉承云中歌的囑托,亦或礙于霍杰的情面,亦或出于自己的大度,夜無仇處之若清風拂山崗。但無論夜無仇如此胸懷的發韌于何端,他都為自己的兄弟而感到憤憤不平,他試圖去指責云小蟬,可纏綿于心中的愛意成為他行使正義的雕墻涂壁,明明話到嘴邊卻歸于靡寂。
難當的羞憤讓他面對夜無仇是總是感到顏面無存,泥濘的思緒使其深感自己乃見利忘義重色輕友的無良之徒。如果可以,他倒是想讓夜無仇指責自己,可正是他與夜無仇的高風亮節相形見絀下,自尊墜入谷底。
可以說,他的沉默醞釀著磅礴的情緒。
此乃夜無仇不清楚的,也無暇顧及這些,他做完這一切登時喝道:“弗克洛聽令!”
弗克洛怔了怔心知夜無仇將要說的話,略顯無奈的同時抖擻精神挺身如椽道:“末將在!”
“軍令如山,爾能否勝任!”
“誓死不渝!”
夜無仇當即果斷地大步向前走去,只聽聞“噔噔噔”的聲音逐次響起最后至渺茫,眾人才意味良多地相互對視。
霍靈暢優柔的眼神泛著無盡的憂慮盯著入口,漣漣若秋波蕩漾。
在離地面一丈的石階下,夜無仇剛腳踏上便覺得寒意砭骨,這種寒冷并非來自于四周那肉眼可見的繚繞寒氣,這一點夜無仇心如明鏡,那種寒冷是來自于心底的震顫,隨著腳步的不斷向前邁進而不可遏制地化作牙齒“咯咯”抖動的現象。
強忍著恐懼,他將心底先前幻境中留存的惡劣影響所與眼前環境頗有默契的共鳴盡力壓制,不斷地深呼吸,夜無仇繃緊通體的肌肉,以換來些許的暖陽。
如此反復,狀態得到良好的改觀,夜無仇這才注意起眼前的環境。
觸目所及乃戲班后臺,演員的化裝區,聯想起九重天拍賣場中的舞臺更類似于演出所用而非專門拍賣,當下也就釋然,想必九重天拍賣場在拍賣的同時還干著勾欄瓦肆的活計,亦或者租賃場地賺取戲班的場地使用費。只是為何這些東西看起來如此的成就?難道是這朦朧的淡藍色寒氣所映襯的?還是說這里壓根就是荒廢了的?
不得其解,夜無仇索性緩步往前走,小心翼翼,畢竟那潛藏的殺手就在這里。
木制的青龍偃月刀橫亙在角落,紅纓槍三叉戟等兵器胡亂擺設,生旦凈末丑等華麗鮮明的服飾樣樣俱全,不算疊起來的裝備,光看那掛在架子上成套厚重的服飾,便可以想象當初人煙興盛的時候是怎樣的輝煌。
夜無仇的手指撫過一具黃金鎖子甲的衽裙,心中逐漸安定下來,他被迷離恍惚的往昔濃郁的人文所攝住心神。
不知何時起,淡藍色的霧嵐逐漸濃郁,濃郁到即將覆蓋住整個空間的地步,夜無仇對此沒有任何察覺,他眼中充滿著欣賞觀看所有的一切,正尋思接下來是否繼續向前探索穿過前方那個門洞之時,再抬起頭,愕然的發現自己處于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態,濃稠的寒氣撲打在他的睫毛上,能夠明顯感覺到局促的壓力。
夜無仇登時驚慌失措的立在原地,強盛的驚恐登時漫上他的心扉,何去何從?天地茫茫。哪怕四周無垠,可虛無一片與周身束縛有何差距?與局促在棺材里唯有的好處便是手腳可以靈活揮動。
“誰!”夜無仇終于知道陷入別人的圈套中,有人在此守株待兔,而這個人,多半便是殺手。
天地茫茫,無人應和。
夜無仇就好比渺小的沙鷗無所依存,他掌間乍然崩現跳動的金色火焰,強盛的金煜斗氣化作流星向極遠處拋射,最后僅能穿透兩米左右的距離便湮滅無影。
“鼠輩!出來!”夜無仇大喝,閃耀的斗氣傾瀉而出,金光四溢,但面對這厚重的霧靄而無能為力。
無盡的霧靄好似隨著夜無仇的折騰而有所反應般,竟呈現頗有規律的流動。
“哈哈哈?!鄙n茫的好似大山中的回響,夜無仇聞之只覺聲音來自四面八方,不知其人幾何,其身何處。
“你是誰!”夜無仇的聲音好似穿不過數尺便被壓抑至消弭。
“小朋友,神器的威力當真不可小覷啊,哪怕僅僅是其乍露的鋒芒,都不是我的幻境所能抵御的?!甭曇羲粏〉昧钊撕懿皇娣篃o仇皺眉仔細聆聽。
“你到底是誰!”
“別著急知道我是誰,你有神器護體我的弒殺幻境暫且奈何不了你,可是我轉而換作平和的迷局幻境,卻未能激起神器的反彈。這對我來說十是個好消息,可對于你來講,卻是萬萬的不幸?!甭曇粽f完嘎嘎大笑,那種粗礪的聲音伴隨著空靈回響顯得詭秘異常,“你以為沒有必然的殺意我便奈何不了你嗎?走出來,你我應劫對弈,棋著錯一步,便萬劫不復,哪怕神器也救不了你?!?
夜無仇靜靜地聽完,只見眼前山河開辟,龐大的有若山谷般的宏闊場景出現在他的眼前,云霧避退,若從中劈開,四野稀薄,朦朧詩韻,若不是知道此時正深陷囹圄,夜無仇定然得欣賞一番。
待霧嵐退避至虛無之中,夜無仇四下觀望,只見此時的他正處在斷崖邊緣,下方的深淵中被一張龐大的棋盤所覆蓋。
“這個棋盤……”夜無仇大略覷過去,略感奇怪,但未來得及思考,便被斷崖對面的黑影吸引過去。
夜無仇云山霧罩不知所謂,他剛想動彈,卻被主宰幻境的聲音制止:“不要妄想過去,不遵守游戲規則,便注定泯滅?!?
夜無仇將踏出去的腳收回來,耐著性子道:“快點講,我可沒閑心跟你玩什么游戲。”
“小朋友,不要這么狂躁,有耐心則最好,沒耐心也得忍著。這關乎你的性命,就連我在設定幻境規則之后也改變不了。”聲音里充斥著戲謔。
夜無仇死死地盯著對面的黑影,試圖尋找些端倪,最后他不得不承認,對面那位僅僅十是個黑影而已,與這道聲音并非同一人。
或許那黑影便是所謂的“規則”吧。
夜無仇心中凜然,靜下心仔細傾聽。
“看來你學得精明了,那好,游戲正式開始!”聲音的尾韻剛落,隆隆的聲響四野大作,只見四尊魁梧高大的雕像在正方形的棋盤四角緩緩升起!
夜無仇仔細觀察,只見那些雕像活靈活現,代表著四種神獸!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