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 統一與希望

一月底的時候，《人鬼情未了》在香爨港和臺爨灣同時上映，立刻就掀起了恐怖的票房風暴。

從胡金銓《俠女》的老樹開花就能看出一點華人的心理，胡金銓拍出一部大制爨作出來，票房慘敗，讓聯爨邦影業賠個底朝天。可時隔幾年之后，這部片子突然在夏納獲獎，然后從發霉的倉庫里翻出來再次上映，這一次居然就能票房大賣。

華人的東西不一定是好的，鬼佬的東西也不一定是好的，但如果華人的東西被鬼佬說好，那么這個東西就一定是好的。這一點，吸收氮磷鉀、畝產一千八的“金坷垃”想必很有發言權。

說崇洋媚爨外也好，說民爨族自尊心也好。無論怎么說，《人鬼情未了》一上映，便引得清臺地區萬爨人空巷。

年關越來越近，王梓鈞除了礙于面子，偶爾去電臺做節目和參加春節聯歡晚會的彩姆外，全都閉門在家陪林清霞，謝絕一切采訪。

不過《影響》雜爨志打電爨話上爨門，王梓鈞勃不好推脫了?，F在的臺爨灣，大多數人拍電影島者做電影雜爨志，都是為了賺爨錢，而像《影響》

這樣擁有自己的電影理念和原則的雜爨志很少有，王梓鈞怎么都要支持一下。

這個時代的臺爨灣，雜爨志相對于受國爨民黨控爨制的報紙和電視臺，可謂是自爨由度最高的傳摧物。比如前些年的《文星》雜爨志，對自爨由、匡主、民爨族、文化這些方面的討論，讓當時處于國爨民黨管爨制下的民眾，真正見識到外面的不一樣的世界，可謂有啟蒙之功?？上?，這本雜爨志上李敖的文童言辭有些過火，最后被爨封殺了。

“梓鈞你好，我們又見面了?！薄队绊憽?

雜爨志的卓伯棠登門拜訪。

“你好，卓先生?！蓖蹊麾x說。

卓伯棠道：“首先感謝你同意我們的這次專訪?！?

王梓鈞道：“都是老朋友了，何必說這些?！?

卓伯棠笑道：“能不能冒昧地問一句，《人鬼情未了》在歐美的票房現在是多少？封想許多讀者都會感興趣。”

王梓鈞答道：”兩億多吧，可能快到三億了，具體是多少我也不是很清楚?！?

“是什么時候決定去好萊塢拍電影……”卓伯棠問。

“去年，哦，用公歷來講的話，應該是前年了?！蓖蹊麾x道。

卓伯棠問：“為什么會想到去好萊塢拍電影？”

王梓鈞說：“最先只是想走出去見識一下，所以我就草草地寫了些劇本。去年過年之前，李小龍突然找到我，問我要不要在好萊七合伙開一家電影公爨司。我當時就想，有李小友在，跟他合伙不是檢錢嗎？所以我想都沒想刺答應了，哈哈，有便宜送上爨門哪里能放走？”

卓伯棠笑了一下，問道：“為什么李小龍會找你合作，而不是找老東家嘉禾呢？”

“這個，可能是我跟李小龍的電影理念很合拍吧?！蓖蹊麾x說，他能想象到鄒文懷看了這篇報道后有多郁悶。

鄒文懷有足夠的理由郁悶，《鬼馬雙星》的票房足足六百多萬港幣，他都投進去錢了，又被向華強半路給忽悠過去。而且，鄒文懷顧在已經知道是王梓鈞幫向華強出的主意，把王梓鈞恨得是那個牙癢癢啊。

至于到底是誰把消息透露爨出去的，王梓鏈覺得向華強本人的嫌疑最大。不外乎是想挑趕王梓鈞和嘉禾這種電影大鱷的矛盾，擠爨壓王朽鈞在香爨港電影的生存空間，然后將自己與王豐茸鈞綁得更緊。

“在影片上映前，你想過這部電影會這么成功嗎？”卓伯棠問。

王梓鈞說：“有所預料?！?

卓伯棠笑道：“聽說你在電影沒上映的時候，就放下豪言壯語，說要擊敗《教短》，扣入北美年度票房前五。”

“是的，事實上我做到了，并且超額完威任務，進入了前三。”王梓鈞道。

“是什么給你這種信心？”卓伯棠問。

王梓鈞說：“這部電影我花了很多心血，所以它到底好不好，我是很清楚的。這叫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卓伯棠問：“你都做了哪些準備？付出了哪些努力，能和大家一起分享一下嗎？”

王梓鈞道：“事實上，這部電影的劇本戮寫了幾乎七個月，中間修改了很多次。然后擬演員也頗費周折，沒有好的演員愿意演一乒鬼，雖然這是一只好鬼。最后我不得不親自辣演，這也在西方招來一些非議，因為我是黃皮膚嘛?！弊坎膯枺骸澳闶侨绾握f服奧黛麗，剩本出演的？”

王梓鈞說：“這說來也有些戲劇性。當明找不到好的女演員來演女主角，于是我的助手兼這部戲的副導演拉齊姆就建議說，要不我“去找奧黛麗，赫本？我當時是病急亂投醫，然后就飛去了羅馬。最先登門好多次，連奧黛麗席人都沒見到，不過在一次拜訪歸來的途中，正好遇到奧黛麗夫婦遭遇持槍搶爨劫。你知道的，我也會一些三腳貓的功夫，所以就救了他們。我想，奧黛麗答應出演，也許報恩也算是一方面的原因吧。至于另外的原因，我認為是我眺劇本打動了她?！?

卓伯棠驚訝道：“聽起來就像是說故事一樣。幸好你會功夫，不然可就糟糕了。。

王梓鈞笑著說：“所以老人們常說技多不壓身嘛。”

“那外界傳聞你和奧黛麗，赫本之間的曖阱關系，有多少是真的？最近意大利一份報幺日說，有人看到你幾個月前與奧黛麗，赫本一起游羅馬，狀如情爨侶?！弊坎碾y得八卦一回，～～確實很好奇。

王梓鈞點頭道：“有這回事。當時奧黛麗息影好幾年了，一時間無法把握自己的演技。

我一共陪她在羅馬游玩了三天，一是陪她彭心，二增強互相之間的了解，因為我們畢竟要演的是一對情爨侶，而且年齡和國籍、文化都褒很大差異，需要多多交流。至于私人間的交情，我們只是好朋友而已，沒外面傳得那么糠乎?！?

卓伯棠道：“看來市井傳聞不能輕易相信。我們換另外一個話題，觀看過電影的瓤眾，都對里面的特效鏡頭非常驚訝，這個是怎么拍攝出來的。有沒有遇到過什么困難？”

“確實很困難。”王梓鈞說，“為了能倘好特效，我還專門組建了一個電影特效公爨司，主要成員是刀世紀?？怂构嗨驹匦Р块T的耀英。在此我要感謝力世紀福克斯，如果不是～～們裁掉整個特效部門，我估計很不好找爨人?！薄疤匦ЩㄙM高嗎？“卓伯棠問，“我想這是我們華語電影的同行最關注的問題?！巴蹊麾x說：“其實這部電影的投資，除了宣爨傳費外，大部分都用在了特技的制爨作上。至于演員方面，除了奧黛麗赫本是大牌外，其他的都是小演員，包括我。當時在好萊塢可沒八個人知道我會演戲。整個電影的特效鏡頭出顧時間加起來不過幾分鐘，但是這幾分鐘的鐳頭，花掉了一百多萬美金?！?

卓伯棠苦笑道：“看來這在臺爨灣電影界沒有復制性，我們的大多數電影總票房都沒這么多?！?

王梓鈞搖頭說：“不，我覺得電影特效與電影理論的進步，都是電影發展的重要條件。

其實我們的武俠片吊威亞，就是電影特效的一種，我希望華語電影人能夠在這個方面投入一定的精力?！?

“很多人好奇你的電影怎么總是能拿到高票房，你能不能向我們透露一下自己的秘訣在哪里？”卓伯棠問。

“沒有秘訣，如果真要有秘訣的話，那勒是用心去拍，而不是為了錢去拍。導演要厙心，演員要用心，該省的錢不能省，盡心盡力做好電影的每一個細節。你把電影做得精黟了，自然會有觀眾來碰你的場。”王梓鈞說：

“就像是當廚師一樣，你把菜做得好吃，自烈有人來買。但如果你要是偷工減料、以次充好，那顧客多吃幾次就不會上當了。有些人失了賺爨錢，偷工減料地拍電影糊弄影迷，這是在殺雞取卵，自取滅爨亡，這算是我對一些人的忠告吧。這一段你們可以直接刊登出來，不需要加工處理?；蛟S某些人聽了會不舒服，可是忠言逆耳利于行，能不能聽得進去，就要看他富己了。”

王梓鈞說的這番話是有針對性的，現在臺爨灣電影界看起來一片繁榮，但跟風現象實在六嚴重了，甚至超過了八十年代的香爨港。前年、去年都有大量的片子由于質量太差，或者情七相似雷同而爛倉庫。王梓鈞腦袋里的資料顯示，就在幾個月后，臺爨灣又會有近兩百部功夫片由于粗制濫造而不能上映。

兩百部啊，臺爨灣一年才拍多少部電影？這都占總數的幾分之一了。再這樣下去，不僅拒臺爨灣電影的名聲敗光了，同類影片的市場也會跟著萎爨縮，最后搞得能讓人記住的臺爨灣電影刺剩下文藝片、愛情片。然后這些投機電影商人看到文藝愛情片賣座，又一窩蜂拍愛情片，霍得影迷發膩發吐。

“了解?！弊坎狞c頭說。作為一個有良心、有遠見的影評人，他同樣對現在的現象瀉惡痛絕，可是有什么辦法？除了幾家黨營電甓公爨司和私營大公爨司、電影工作室外，大多數散電影公爨司都是那種看到拍電影來錢，然后來拇資撈一票的電影投機商人所創辦。

就像九十年代的中爨國男足，有哪家俱爨樂爨部不是來撈爨錢的？撈到了錢就好，至于什么將足球市場這塊蛋糕做大，讓中爨國足球長期繁榮發展，抱歉，我想不到那么長遠，我的目的就是來賺爨錢的，賺飽了就走。至于什么黑哨、賭瑪會把中爨國足球搞臭，弄得大家都沒飯吃，這踞我沒關系，我的目的是來賺爨錢的，賺飽了蒯走。

卓伯棠又問：“可是有導演會問，我很用心拍好一部電影，可是市場反應卻很不好。E幾說胡金銓導演的《俠女》，他拍了兩三年刁拍成，不可謂不用心，為什么票房情況不理楚呢？””這就要談到另一點了?！蓖蹊麾x說，“那就是拍電影之前的策劃一定要做好，對電影市場的方向要把握住。比如說香爨港股災之后，普通大眾腰包縮水，那么他們就沒什么上情去看什么武打片、懸疑片，甚至是愛情片了。這個時候，連李小龍的電影都在香爨港賣得不理想，反倒是《七十二家房客》這種市井片大賣特賣。那就是受到股災的市民，看到這利市井片會很親切，里面小市民的酸甜苦辣能弓起他們的共鳴。之后《獅子山下址的熱播和前不久才下畫的《鬼馬雙星》的成功，都是這個道理。”

“也就是說，你認為取得好票房的主要因素就是準備的把握市場和提高影片質量這兩點?！弊坎目偨Y道。

“不錯。”王梓鈞說，“不過要注意一點，就是把握市場不等同于盲目跟風。齊白石大師有句話說得好：學我者生，像我者死。不是不可以跟風，而是要跟出品位和內涵，要考自己的賣點。”

《影響》在對王梓鈞進行專訪后，這一斑用了整整十二頁的版面來詳細報道。

從王梓鈞前往好萊塢到影片在美國上映，各個細節都進行了詳細的表述，后面還配著王梓鈞的專訪和雜爨志的幾篇影評。

卓伯棠這樣評價道：“從故事的結構上來看，《人鬼情未了》講述的只是一個普通的生死別離的愛情故事，但編導卻能夠別出心栽，將故事的發展設置在一個獨特的邊緣地帶一一陰陽界之間。因而這又成為一部鬼片、一部發想片……男女主人公苦苦相愛，但終因陰陽陌路不能相見互吐衷情。影片正是借鬼魂幽爨靈產生了一系列的懸念和曲折離奇的情節，觀眾沉浸在虛幻與真爨實之中，時而歡樂，時而憂傷，時幣為正義所鼓舞，最終被主人公生死不喻的愛情所感動……部精彩的電影之所以受歡迎，故事、音樂、表演等方面缺一不可，而本片正是把這些方面部結合得很完美，所以影片顯得很耐看！

在最后，我忍不住相對某些導演說一句，你們一個星期拍一部電影，到底能拍出什么東西來？賺爨錢不是這樣賺的！??！劇本臺詞粗韋！

濫造，為了節省膠卷導致畫面呆板、穿幫鏡頭無數，好的演員演出來的感覺是演技奇差，醞樂隨便找一段往里面套，還不如不要音樂。牦別是一些功夫片，從頭打到尾，那些高手一言不合就開打，一打就是幾分分鐘十幾分鐘，而且打斗動作的設計令人不堪人目。你們這是霎把觀眾騙進電影院，還是想把自己擠出電影市場？”王梓鈞坐在車上，看著最后這段話不禁莞爾，這個卓伯棠真是敢噴啊，噴得還聽犀利的。

合上雜爨志，王梓鈞轉頭看著窗外的街景，偶爾路過書報店的時候，還能看見《影響》雜爨志被擺到最顯眼的位置，不時有人掏錢購爨買。

這一期的《影響》雜爨志，由于有王梓鈞的專訪在，銷量突然猛增，聽說現在已經賣出了三萬本，把卓伯棠一伙人樂得做夢都會笑醒。

今天王梓鈞出門，是去華視最后一次錄韋【春節聯歡晚會的，再過幾天就要過年了?！钡鹊?，停車！”王梓鈞突然瞟到幾米外一個路人正拿著一份報紙在讀，頭版頭條赫烈有“毛又東”三個字。

臺爨灣有報紙敢提毛又東？

“京浩，麻煩你去把那個人手里的報紙買過來，順便問問他報紙是從哪里來的?！蓖踟S茸鈞說。

李京浩下車朝那人跑去，經過一陣交流后，終于帶著這張報紙回來，卻是一份香爨港眺報紙。

李京浩道：“那個人說這張報紙是香爨港帶過來的，這份報紙這幾天在香爨港賣得很火爆，脫銷加印了好幾次?！?

王梓鈞翻開報紙一看，頭版標題赫然是一一《假設我是毛又東》，文章的署名居然是陳立夫。

陳立夫是誰自然不用多說，此時蔣爨介爨石病重，應該忙著幫小蔣接替政爨權才對，他公開寫關于毛爨太爨祖的文章做什么？

王梓鈞拿起文章一看，卻沒發現一句罵人的話，反而是對毛爨太爨祖頗多譽美之詞。最令王梓鈞震撼的是，文章是以蔣爨介爨石的名義，邀誆毛爨太爨祖和周總爨理赴臺共商和平統爨一之事，呼爨吁太祖大事化小不計前嫌，尋求國共雙方的霍次合作。

這份報紙如今已經在香爨港，甚至是整個東南亞的華人世界賣瘋了，唯獨在臺爨灣卻沒有七……么報道。不少愛爨國人爨士看了文童后，都抱有那么一絲幻想一一海峽統爨一。

甚至王梓鈞明知這篇文章中的提議不可能實現，毛爨太爨祖和周總爨理并沒有去臺爨灣，但仍兆心情激動。

蔣爨介爨石這是明知將死，想在臨死前促成中爨國統爨一啊。

至于有些人說這是陰爨謀，純屬無稽之談，毛周二位偉人也活不過幾年了，用得著老蔣弓誘他們去臺爨灣嗎？

其實想要和平統爨一的不止是老蔣，毛太相亦是如此。三年爨前，也就是舊刀年他就要求去美國的人前往紐約，看望國爨民黨駐美大使顧糾鈞，邀請其去大爨陸看看，并讓他遞話給老蔣，表示希望兩爨岸和平統爨一：，孵年，毛爨太爨祖又妄排專機送章士釗去香爨港，在那里架起溝通大郵和臺爨灣和平統爨一的橋梁，可惜負責此事的童！釗不久后就病逝了。

收到毛爨太爨祖信息的蔣爨介爨石動心了，不過牽扯的問題太多，一直沒有表態。可是一個多月前的軍演讓他病情加重，自知活不了多久，懂立刻讓陳立夫通爨過特殊渠道邀請毛周二人來臺爨灣商討大事，陳立夫發出邀請后卻沒收到叵信，也不知道毛爨太爨祖收沒收到自己的邀請信息，迫不得已之下便在香爨港報紙上刊登署名支想必毛爨太爨祖現在也很糾結吧。

兩個月后，收到老蔣死訊的毛爨太爨祖，沒有任何高興的表情，反而一臉凝重，對報信的人說：“知道了?！彼敃r本來準備在杭州與盒日盛會晤的，突然沒了興致，隨即返回北爨京。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卑Γ　蓖蹊麾x摔開報紙，無奈地嘆了口氣。

就算是兩位領爨導人不死，雙方都拋開成貝一力促成統爨一，可受兩邊的政爨治經濟文化環塌制約，這個統爨一大業也不太可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