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高陽直接對著云初一跪,“太子妃安好,我等便安心了。”
云初看著高陽,神色不定,須臾,倒是隨意的擺擺手,“起來吧。”
“太子妃可還要離開?”高陽一起身便問。
“高陽,你越矩了。”旁的,京二一聲言語飄來,驀然有些冷。
高陽神色微微一僵。
不說高陽,就是本來對著高陽懷揣著幾分心思計較的云初此時也不禁偏頭,看向京二。
京二面容精致,雖然風(fēng)流,可是卻是鮮有的娃娃臉,素日里在她面前,輕揚灑脫的沒正形兒,倒是難得見他如此冷厲模樣。
不過,只一瞬,云初心里了然。
京二對她,是真的好。
當(dāng)日,她被高陽等人逼離于京之事,想必個中細節(jié),他如今已細數(shù)清楚了,所以,此時看著高陽對她這般說話,態(tài)度便不好了,不過,這些日子,在她在不在的這期間,估計京二對高陽的態(tài)度更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而一旁星月雖然不比星稀內(nèi)斂,話也是適時而起,當(dāng)即也上前,對著高陽半點不客氣,“出言如此,也不太子知曉,會不會怪你沒規(guī)矩。”
同樣的,一旁星稀雖然話少,可是心思內(nèi)斂,看著高陽神色也不見得好。
云初多少有有些明白的,這二人不怕高陽,更不怕太子,換而言之,就算是被景元桀那周身如雪如冰的氣息如懾,倒也不是害怕,而是受壓,畢竟,他們霧氏一族,也不是尋常小門小族的。
而且,她畢竟為了這個孩子受了太多苦,也讓夜華受了不少苦。
不知為何,云初看著三人這表情,心里倒是莫名一暖。
在重逢遇到景元桀之后,再一次暖意淌淌。
而高陽冷不防的先是被京二一語阻寒,又被一個小丫頭片子不客氣,面色自不好看。
京二是誰,自來是幫襯著太子,他們也知道,可是太子妃身邊這兩個丫頭,他可是一點不熟識,是以,面色有些青黑交轉(zhuǎn),不過,也只是一瞬,到底是太子身邊的人,能這般多年沉浮,也不是輕易泄露情緒的,又看著云初,繼續(xù)方才的話,“太子妃還要離開嗎?”
云初眼下也看不太清高陽何意,干脆攤攤手,甚至有些無奈,“如你所見,你家太子將我看得太嚴,我也走不了。”
“……不是,高陽不是這個意思。”高陽靜默一瞬,聲音驀然的就低了低。
一旁京二倒是沉意一退,突然饒有興致的挑了挑眉。
月色下,光色如璃,空氣中卻又聽高陽道,“我等來歷,太子妃早已清楚,我等待太子之心,太子妃也清楚,太子妃那日離開,之后也發(fā)生很多事,而高陽現(xiàn)在更深切的明白太子妃當(dāng)日離開的用意……”高陽也不像是個多話的人,說了這般長的話,見云初面色不動,語聲頓了頓,然后,又緊著神色說出重點,“太子妃如今還有子嗣,請安心休息吧。”話落,一拱手,告退。
形色竟有些心虛的匆忙。
“其實,有一件事,我之前倒是忘了問。”云初倏的喚住高陽,盈著波光碎碎的眼神里竟當(dāng)真無半責(zé)怪之意。
高陽當(dāng)即腳步又頓住,回轉(zhuǎn)身看著云初,眼神極其恭敬。
或許,高陽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經(jīng)在潛移默化中對云初少了敵意,多了好感,尊敬的好感。
當(dāng)然,眼下云初也不意這個,而是直言不諱,“先前,我有一次偶然幫太子處理書信折子,看到過一封只有‘安好’兩字的書信,之前也沒問,那信可是你們所寫,可是你們與太子問好的方式?”
高陽聞言,眉心微暗,黝黑緊實的面部皮膚也微微一緊,眼底波光輕動,隨即,似嘆了口氣,拱手,“不是問好。”話落,高陽又道,“那次不是問好,只是以這樣的方式想提醒太子,太子妃你和太子……”
“哦,明白了。”看高陽最后一句話吞吞吐吐,云初也明白了,擺手,“行了,你先下去吧,不用覺得愧疚,之前一切,也是我自己所作的選擇。”
高陽聞聽這句話,面色又是一緊,抬眸看一眼云初,只覺得月色下,女子容色清艷,眸光明亮,燦若星河,渾身氣勢更是無端的卓雅絕絕。疏淡卻分明沒有半絲為難威脅之意,當(dāng)下心里,也不太好受。
到底,太子妃還懷著身孕呢,那時候,還被他和屬下那樣逼迫對待,明明南齊太子說那些可謂挑撥離間的話時,他們可以反駁的,如果他們當(dāng)時反駁,說不定太子妃……
“行了,高陽大人既然能跟著太子這般多年,恍若太子的一路明燈,也萬不會是矯情的人吧。”見高陽半響站在那里不走,云初直接趕人了。
她沒想著討好高陽等人,沒必要,他們只要忠心的是景元桀就可以了,而她若不是為了景元桀,也不會給高陽面子。
這世上,除了她想給的面子,誰在她面前,也沒有面子。
明顯感覺到云初的驅(qū)退之意,高陽硬朗黝黑的面上終是閃過愧疚情緒,唇瓣抿了抿,還是退下了。
“這般多年,我倒是與高陽見過幾次,他為人正經(jīng),行事謹細,處變果斷,可是,今日倒是第一次見他這樣……灰頭土臉的樣子。”京二看著高陽遠去的背影,這才抱著胸輕走過來,言語唏噓。
云初不鳥他,直接一拳砸在他頭上,“太子的強兵力將,豈是可隨意小覷的。”
京二冷不丁受這一痛,當(dāng)即呲牙,臉都皺一起,抬眸像看怪物的是是看著云初,“那你剛剛還那般暗藏威諷。”
“太子的人,只能我欺負。”云初轉(zhuǎn)身,那叫一個云淡風(fēng)清,卻氣得京二眉心抽。
這個女人,這個沒良心的女人,智商是真的掉在太子身上,拔也拔不出來了。
星月和星稀縱然最是有些少態(tài)老成,可也是正處花齡的女子,以前又聽說過京二不少事跡,眼下卻見他前一秒還姿態(tài)倜儻,下一秒就形象大失的在云初面前吃癟,也不免笑出聲。
京二瞧著兩上小丫頭,頓覺丟臉,原本想開口打趣幾句發(fā)泄下,可是唇瓣剛一動,想著云初最是護短的,當(dāng)下眼睛一閉,悻悻不樂的向院子外走去。
背影怎么看怎么郁悶。
“別人若欺你,我也要護的。”身后,云初清靈靈的聲音卻突然如暖風(fēng)般飄來。
京二驀然的就眉開眼笑了。
想著這女人總算是有良心的,這些日子沒白為她擔(dān)心。
“畢竟,你的終身大事都已經(jīng)賴上我了。”云初再一句清靈靈的聲音飄來,京二眉眼間的笑意又是一僵,腳下都差點一個趔趄。
“放心,不會是名玲瓏,那可是我未來嫂嫂。”
一句話,京二神色又緩了,這一緩,發(fā)現(xiàn)心頭也舒爽了,隨即眉極光眼角都蕩漾著笑意。
他是被云初給整治了。
“行吧,我給你把把脈。”京二回頭,又大步朝著云初走去,作勢就要去把她的脈。
云初避開手,輕笑,“太子會吃醋。”
“那讓他醋死得了。”京二話落,又小心的四下一瞄,見沒什么動靜,這才一把奪過云初的手,直接探上云初的脈。
云初也沒有避,反正,不讓他把脈,他也不放心的。
半響,京二神色微松又微重的放下了手,“孩子倒是好,就是你……”
“不是還有翁老嗎,他說不定能想到什么法子。”
“那個自戀的老頭若是有法子,能現(xiàn)在還沒出現(xiàn)?”京二撇嘴,顯然對翁老不抱希望,話落,見云初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樣,當(dāng)下擺手,“不過,沒事,太子那般厲害,總有法子,不過,我也算是與霧氏有牽系吧,你這孩子出生總得給我個身份不是。”
“嗯,叫你舅舅好了。”云初沉思一瞬,倒是直接。
京二聞言,頓是笑容放大。
他發(fā)現(xiàn),云初就是有本事輕而一語間就左右他的心情。
自從認識云初以后,以前最愛留連美人榻的愛好都一點一點被消磨殆盡了。
每每看著云初,心里都有種說不出又道不明的特殊感覺,那種感覺,不止因為霧法,更好像,如親情般。
京二抿了抿唇,舅舅?多好啊,摸了摸頭,又笑了笑,腳步無比輕松的離開了。
暗處,路十帶著羽林衛(wèi)看著京二離開,面無表情。
“京二公子方才笑得好傻。”只是一旁,有一名羽林衛(wèi)將頭移了過來。
路十只是點點頭,并未有回應(yīng)。
準(zhǔn)確的說,自從知香死后,路十便收整了所有的情緒,比之以往內(nèi)斂多數(shù)。
云初此時進了屋子,也向緊隨而來的青月打聽了關(guān)于路十的事,心下一嘆,閉眼,不想去想知香那個甜美的樣子。
“不過,太子妃,我有一事想說。”一切收整完妥,云初正準(zhǔn)備休息了,要出門的青月又頓住了腳步,轉(zhuǎn)頭,有些欲言又止。
云初瞧著青月,青月是個干脆的人,曾經(jīng)為了尋她,可以求助景元桀的相幫,在南齊一呆十年,便可知其心性耐力,是以,神色也不禁正嚴幾分,“說吧。”
青月聽得云初這般說,眉頭間神色卻并未放松,反而有些憂心,“這些日子里,自從小姐你離開,杳無音信,二公子也一直在找你,所以,月牙自然也就和我有了聯(lián)系,可是,就在昨日,我便失去了她的消息。”
“此處距離京中遠,信息傳遞受阻,也有可能。”云初道,“律戒和律嚴如今在何處?”
“一直在云王府,之前也是在四處尋你,如今得到你歸來的消息,想必也是松心不少。”
云初輕輕頷首,隨意的撫了撫衣袖,眸中有細碎光芒閃過,然后走到一旁,提筆寫了一封信,又吩咐星月拿來信封,然后放進去,封好,這才遞給青月,“你把這封信帶回云王府交給他二人,讓他二人來此吧,若是時間緊迫,直接交給哥哥也行,哥哥便會安排。”
青月有些不明白,太子妃若是要讓律嚴和律戒前來,只管派人差譴一聲便是,如何還要專程寫信。
不過,太子妃的心思向來難猜,又自有定奪,青月想了想,還是將信接過。
“不要將此事告訴太子。”云初又道,看著青月一怔的模樣,不由一笑,“放心,我不是要背著他離開,而是應(yīng)對兩國交戰(zhàn)之事,他已經(jīng)很累,不用讓他煩心的,就不必打擾他。”
青月明顯舒了口氣,清素的臉上,細長的眉峰輕輕擰動,竟也有一絲笑意,然后,一彎腰,告退離開。
“小姐,夜大人至今還未有消息……”星月見青月走了,斟酌半天,這才上前詢問,心里,到底還是擔(dān)心自家另一位主子的安危。
她們當(dāng)然不是擔(dān)心夜華有何閃失,而是,相反的,他們擔(dān)心太子對他做什么。
云初自然明白她二人的心思,笑著擺擺手,“放心,嗯,我夫君……還是挺大度的。”云初說這句話時,沒有避著人,反而故意將聲調(diào)提高。
星月和星稀有些臉紅。
可是,有人一貫沉然不動的面色在聽到下面之人稟告時,都似噙了春風(fēng)暖意,夏花而開。
此時,景元桀正和早前已到周城的幾位主將商議了一些軍將要事,走出書房,所以,露出這樣的笑容,當(dāng)即讓幾人名主將有些摸不著頭腦。
景元桀是誰,如何能讓人笑話了去,當(dāng)即面無波瀾的擺手,“無事,你們先下去休息。”
幾名主將點點頭,到底收起了好奇之心,退了下去。
畢竟,云初到得周城的消息,景元桀已經(jīng)下令鎖嚴,除了周大人,無人得知。
“太子,高陽大人已經(jīng)見過太子妃了。”身后,路十一見四人皆散了,上前稟報。
景元桀面色無波。
想了想,景元桀對著身后的路十一遞去一物,“讓人把這個送去南齊交給南容凌。”
路十一恭敬接過。
那是一封已被火漆密封好的信。
“太子,那人來了。”這時,空氣中,又有人現(xiàn)身稟報。
------題外話------
想說點什么,又不造該說點什么~嗯,就這樣,新枝就是不太想寫題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