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芝撫摸著懷中的三花小貓。
自從顧公子給了她勇氣收養(yǎng)它后,它已經(jīng)逐漸向主人的體型靠攏,變得圓潤飽滿了起來。
魁梧男子正是指使那黃皮子精在長興鎮(zhèn)行血祭之事的幕后黑手。
那老黃皮子正是他的妖寵之一。
此事他謀劃了十幾年,即將功成之時,妖寵居然被人殺了?
彼時妖契被毀之時,他還在千里之外處理要事。
馬不停蹄趕到淮南道宣城,調查了一下才知道,自己那個廢物妖寵,都被祓魔司掛在了懸賞令上。
雖然許多年都相安無事,可還是被人逮住宰了。
他自然找到了當初那場戰(zhàn)斗留下的痕跡。
通過那恐怖的劍痕判斷,殺了自己妖寵,壞自己好事的好像是一個六品劍修?
六品劍修會接這種懸賞?
順藤摸瓜之下,他來到了宣城的祓魔司堂口,他知道那個懸賞是從這里被接取走的。
“閣下十分面生,不是宣城人?”陸云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可不慣著這家伙的臭毛病。
“?”魁梧男子冷冽雙眸往下,淡淡看向陸云芝。
看著那雙眸子中毫無掩飾散發(fā)著的殺意,陸云芝抱著三花小貓微微縮了縮身子。
僅僅一個眼神,便讓陸云芝感覺自己被劇毒蟒蛇給盯上了。
如墜冰窟,無法動彈。
她并不知道對方的具體境界,但可以肯定,他的實力遠在自己之上。
六品?五品?
陸云芝咬牙,強行沖破對方的氣勢壓制,冷聲道:
“怎么?仗著自己修為高,想在祓魔司鬧事?”
“祓魔司有規(guī)定的,任何懸賞信息,都不得向外透露,因此我沒辦法告訴你。”
“閣下還請掂量掂量輕重。”
雖然她說的話還十分硬氣,但在搬出祓魔司的那一刻起,便已經(jīng)能夠證明她的色厲內荏。
只寄希望于大黎最強大的暴力機關——祓魔司的名頭能夠威懾對方。
果然,在她提及祓魔司三個字時,魁梧男子眼中的凌厲隱去了些。
“我可以出錢,一千兩黃金,買這個消息。”
“一……千兩,黃金?”
陸云芝微張著嘴,心中有些恐慌起來。
一千兩黃金相當于白銀十萬兩,足夠宣城整座城大半年的用度。
對方身份絕對不簡單!
還偏偏盯上了顧公子……
“沒錯,一千年黃金,買一個消息,很值吧?”
男子雙眸緊盯著陸云芝,這給她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三花小貓承受不住這種氣勢,從她的懷中掙脫跑開了。
“誒!?”陸云芝試圖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
這下,她徹底孤立無援。
但陸云芝心中自有權衡,咬牙道:
“閣下要收買我嗎?我可不想事后被祓魔司清算。”
還是得搬出祓魔司。
男子沉默著看了她幾眼,終于是移開了視線,看向懸賞臺。
陸云芝身上的壓力驟減。
男子指著懸賞臺,轉頭對陸云芝問道:
“你有規(guī)矩在身,我不強迫你,但我在那掛個懸賞,應該合祓魔司規(guī)矩吧?”
“懸賞?”陸云芝愕然。
“嗯……懸賞內容便是半月前,完成了長興鎮(zhèn)降妖懸賞之人的消息,最低賞金千兩黃金,若是有人能夠提供他的姓名,住所,賞金還可再提。”
“……”陸云芝半天沒有說話。
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怎么?不行?”男子身形靠近了些,陸云芝忙后退了兩步。
那雙冰冷如蛇眼的眸子,似乎想要將她看穿。
“不……”她心神劇震,忙將視線移至地面:“只是宣城祓魔司還是頭一次接到這么……大的懸賞,所以有些驚訝。”
咣當。
男子袖中甩出一枚金錠,轉身離開:
“下次我來此處,希望可以見到懸賞令已經(jīng)掛上。”
“好……”陸云芝擠出幾分氣力答道。
待男子走后,她忙捂住自己的嘴,忍著胃部的痙攣翻涌,才沒讓自己吐出來。
雙腿已經(jīng)站不穩(wěn),不受控制地打著顫。
他絕對不是六品!
至少五品以上!
那該死的黃皮子,怎會牽扯到此等人物?
還好,那黃皮子的皮毛,當時顧公子拿回來,被她鞭尸過后便焚燒了,否則若是他感知到……
陸云芝不敢多想。
當日祓魔司見到那黃皮子精皮毛的武人并不少,若是掛上懸賞,絕對會有人接下。
更何況賞金還足足有千兩黃金!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若非她對顧公子有特殊的情愫,她都要出賣他了。
但現(xiàn)在該怎么辦,陸云芝自然不可能任由那男子順著線索找到顧公子。
哪怕顧公子早已經(jīng)離開宣城足足半月有余,連她都不知道對方去了何處。
可是以對方的修為,難保他沒有特殊的方式能夠尋到顧公子啊!?
她可是聽說過,那些神頭鬼臉的仙士們,僅通過人的某種注入發(fā)絲血液之類的媒介,都可以在千里之外咒殺目標,更何況只是找人。
這個懸賞,不能掛!
但她若是不掛,對方過幾日來此,她又該如何解釋?
怎么辦?
自認為已經(jīng)見過大風大浪的陸云芝,此刻顯得尤為無助。
甚至比當時那盜墓者,取出四妹裙刀威脅自己時還要絕望。
她那時可以選擇屈服,保住四妹的名聲。
但現(xiàn)在,她面前只有兩條路,一條是出賣顧公子的信息,一條是自己承受后果。
后者多半是死。
但前者她最怕的便是顧公子受到傷害,那比讓她去死還要絕望。
自然,她并不懼怕選擇第二條路,但選第二條路完全于事無補。
她死后,那男子完全可以重新找別人發(fā)布懸賞,屆時顧公子依舊危險。
“冷靜……”
陸云芝深吸了一口氣。
三花小貓從角落里重新跳回她的懷中,但它的主人此時已經(jīng)沒法分出多余的心神去撫摸它,它只能自己伸著脖子蹭著陸云芝。
分析一下當下情況,還未到山窮水盡之時。
首先,那魁梧男子顯然是沖著黃皮子來的,并不是與顧公子有直接的血海深仇,現(xiàn)在他還不知道顧公子的存在。
其次,懸賞目前在自己手上,只要她不掛上去,在那男子第二次來祓魔司之前,顧公子都是安全的。
那么,如何利用好短短的這段時間,便能決定她與顧公子的未來。
陸云芝試著讓自己沉下心思考,但大腦很亂,根本集中不了精神。
她此刻終于體會到了孤家寡人有多悲戚。
連個能夠一起探尋解決方法的人都沒有。
也終于反應過來,當時顧公子派了侍女過來替她擊殺了那盜墓賊,將她面臨的所有危險都剔除的時光,是有多么的幸運。
若是換成從前的她,恐怕此刻早已堅信自己是災禍之體而自暴自棄。
但經(jīng)歷過那段時光的她早已堅定,自己決不是一個災星。
“該找人幫忙。”
“至少,得想辦法傳消息給顧公子!”
陸云芝思索著記憶,終于是想起了一個人。
那天顧公子陪著她祭奠回來時,碰見了兩個女子。
其中一個溫婉啞女,似乎便是城頭開豆腐店的。
看起來她與顧公子十分熟絡,也許她知曉顧公子去了何處。
陸云芝沒敢耽擱,當即便起身,前往秦若羽的豆腐店。
……
自從小橙認親之后,秦若羽便被陳家當成寶似的捧在手上。
除了身子早已不再瘦弱之外,豆腐店也經(jīng)營的有聲有色。
此刻的秦若羽,正在與小橙搬運著新進購的新鮮大豆。
隨著眼前一暗,她便知有人來到了她的面前。
陸云芝沒時間客套,開門見山道:
“有事與伱說,關于顧公子的事。”
聽見那個早以為已經(jīng)遠離自己而去,深深埋在記憶底部的名字被喚起,秦若羽身子微顫。
她對小橙說道:“小橙,姐姐去談點事。”
“好嘞,姐姐快去吧,這里有小橙一個人就夠了。”
待秦若羽跟著陸云芝走到無人之處時,陳府的下人們便立即上去爭搶小橙手上的工作。
“小姐,讓小的來!”
“小姐您休息!”
……
角落。
秦若羽站定,問道:
“姑娘你是……”
“我是祓魔司接待武人,陸云芝,顧公子的……嗯,朋友。”
“上仙的朋友?”
“上仙?”陸云芝心中有些微慍,那家伙果然是修行者。
藏得真好的,都不告訴自己!
但修行者又如何,那日在妙音坊,在她口中可撐不住幾招!
“陸姑娘來尋我,可是有上仙的消息?”秦若羽擔憂問道。
“……”陸云芝突然有些后悔,她感覺對方似乎也什么都不知道。
猶豫了片刻,她還是說道:“有一個壞消息……我能信任你嗎?”
“我這條命就是上仙救下的……”
……
陸云芝簡單的將情況說了一下。
在她提到對方的實力可能很強的時候,面前的秦若羽卻突然有了動作。
只見她雙手彎向腦后,將蒙在眼前的布條取了下來。
也不知是否是錯覺,陸云芝覺得對方的眸中時不時閃著一股奇異詭譎的血紅之色。
她不瞎!?
“哥哥……不,上仙大人被那個男子盯上了,對嗎?”
“沒錯。”陸云芝點了點頭。
秦若羽則微瞇起了眼。
……
白霞鎮(zhèn)。
顧游傾打開房門,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已經(jīng)幾乎不再有痛感,圣女的金創(chuàng)藥果然強大!
隔壁的房門也打開,林喜人從屋內走出。
兩人四目相對。
“早啊小喜。”
“唔……”
阿游起床了?
林喜人下意識的往他的屋內看去,但又想到了什么,小臉一垮,反而是迅速鉆回了自己屋里,將門關上還上了梢。
顧游傾撓了撓臉頰,不知道小喜師姐這是怎么了。
若是平日,她該雙手叉腰,佯裝發(fā)怒的樣子,糾正自己道:“叫師姐!”才對。
綠竹打著呵欠,從李清慕的房內走出。
“竹兒姑娘,小喜怎么了?”
“啊?”綠竹揉著眼睛,囁嚅道:“姓顧的你問竹兒,竹兒該問誰去,小喜妹妹昨日與竹兒在一起還好好的,你若是欺負了小喜妹妹,竹兒跟你沒完!”
她亮了亮有些可愛的小虎牙。
“圣女起了嗎?”
“還沒起呢!”綠竹忙護住門口:“圣女還沒穿衣服,不要有非分之想!”
顧游傾:“……”
綠竹吐了吐舌頭,聞到早膳的香味后,便拋下李清慕下樓去了。
林喜人的房間內,委屈的少女不安的坐在床沿。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難道是害怕在阿游的房間里見到圣女嗎?
這又有什么好怕的,不是早就在浴房見過了嗎?
昨夜……圣女跟著阿游進屋時,她也不是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昨晚,她輕輕靠在墻壁,聽著隔壁的動靜。
除了偶爾聽見阿游的沉悶哼聲之外,并未聽見別的聲音。
與她想象中的靡靡之音完全不同。
當然也有可能是阿游和圣女比較收斂。
但她始終在意著,阿游與圣女,昨晚到底有沒有……
也許是害怕得到答案,她便躲進了屋。
“這樣下去不行……”
林喜人垂著眼簾,小聲地對自己說道:
“再這樣下去,我連出現(xiàn)在阿游面前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可不想這樣。
“該怎么,才能讓阿游不會拋下自己呢?”
她自問。
忽然,有一個在黑風嶺時被阿游拒絕了無數(shù)遍,已經(jīng)被她拋棄的方案,忽然又跳入了她的腦海中。
也許,那可行!
林喜人的眸子中,再次亮起了光芒。
……
顧游傾正準備敲林喜人房門,看看小喜師姐時,隔壁李清慕的房門再次打開。
走出來一個陌生的女子。
“嗯?”
不對,不是陌生的女子,顧游傾瞪著眼睛,再三確認。
是圣女!
圣女換衣服了!?
那個一身黑衣,清冷孤傲如井中月的圣女呢?
李清慕換了一身紅色仙裙,與她師尊的款式相近。
據(jù)說是因為師尊現(xiàn)在穿起來太緊,胸悶喘不上氣才淘汰下來的,如今李清慕穿起來倒是剛剛好。
見顧游傾瞪著眼睛看自己的癡呆模樣,李清慕雙頰浮現(xiàn)幾縷紅暈。
她捋了捋鬢角的發(fā)絲,垂著眼眸,問道:
“免得你嘲笑我總是不換衣服。”
“怎么樣?可還喜歡?”
平時總是冷冷如冰坨子的圣女,眼下僅從著裝上看,便顯得熱情了許多。
顧游傾按住自己那個控制不住就要豎起的大拇指。
視線往下看去。
便見她那雙完美圓潤的筆直長腿,正被同款的紅色羅襪緊緊包裹著。
圣女還知道配套了!?
“你怎么了?”她擔憂問道。
“傷……傷口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