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異常的寂靜,毫無聲息,更顯得此時秋季夜晚的清冷。
突然一陣微風拂過,傳來“嘩嘩”的聲音,更是帶來了些許寒意,韓立懷中的雪兒忍不住瑟瑟發抖,驚恐的忘記了自己還在一個男人的懷抱里。
剛從鬼門關回來的雪兒滿心的恐懼,她本就蒼白的小臉有些青灰色,定是高度恐懼的結果,她至今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還活著,剛剛已經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韓立則是疼惜的摟緊了雪兒,差一點失去她,讓他的心里抽搐的疼,有失去的痛才會知道擁有的幸福,他心中默默發誓,這輩子一定不會再讓雪兒處于這種危險的境地。
他此時終于明白了主子的心,那失去摯愛的痛,比殺了自己還讓他難受,不想像主子那樣整日活在回憶里,活在愧疚里。
韓立想到這里突然頓住,不可思議的看向雪兒,他什么時候把雪兒當成了摯愛?他的心又是什么時候全然給了雪兒的?他茫然……
而雪兒則被韓立的深情款款羞紅了小臉。
“她,是怎么死的?”金凌夜雙拳緊握,青筋爆出,無比痛苦的問道,就連他自己都沒發覺,語氣中嗜血的寒意,到底是誰殺了她?他一定讓他知道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
一定!
“你!”諾兒犀利的眼神看向他,冷冷的說道。
“我?”金凌夜身形一頓,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個五歲的孩子,他的兒子!
諾兒身上的冷意連他都有些震撼,一個五歲的小娃竟然有這樣的氣場,這竟然他的兒子?是他和如煙的兒子。
諾兒瞪向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對,就是你,既然愛她,為什么又娶了一個又一個,既然愛她又怎么會不信她?竟然相信她會背著你跟別人?既然愛她你怎么忍心看著她一天天的跟別的女人共享一個男人?如果你愛她,你又為什么一次一次的傷她?害得她對你心灰意冷,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愛她,你不配!你不配!”
金凌夜聽著諾兒的話,踉蹌的退后了幾步,諾兒的話像刀子一樣,每一句都像在挖他的心,割他的肺,他被這些話壓的不能呼吸,他真該死,竟然是他害死了如煙嗎?
韓立則是呆呆的看著諾兒,這些話在諾兒的口中是多么的震撼,一個五歲的孩子,竟然能說出連他都不敢、不會說的話,諾兒此時才五歲啊,他的正定自若,胸有成竹,連他都自愧不如,五歲尚且如此,長大了還了得?
“堂堂一國王爺,竟看不出此中的隱情,被幾個女子耍的團團轉,而且還是枕邊的女人,最可恨的是你調查了五年竟然毫無所獲,金凌夜,你還真讓我失望!
我甚至懷疑你是真心對娘親嗎?
連諾兒都能看出里面的貓膩,你竟然不知道?
難道你不知道有句話叫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嗎?’,難道你不知道眼睛看到的是最容易騙人的嗎?你的心呢?你怎么不問問自己的心?娘親那么愛你,會背著你偷人嗎?
好好擦擦你那蒙塵的心,看看你周圍的女人,她們當年是怎樣害的我娘親。”諾兒憤怒的吼著,他氣金凌夜當年的無情,若不是鳳儀閣查出了當年的一切,他都不知道當時是怎樣的情景。
他的娘親,跪在這個男人的跟前,一次一次的訴說著自己的冤屈,而這個男人寧愿相信別人,也不相信她。
最終她托著懷孕的身子逃離了他,他竟然該死的下了追殺令…
面對諾兒一聲聲的質問,金凌夜啞口無言,他也不知道當年是怎么了?竟然會對自己的愛人下此毒手,他好恨,好恨哪!
為什么就沒有聽如煙的話,為什么就一再的認為如煙背叛了他?
他的如煙冒著生命危險誓死保住了他的骨肉,他竟然毫無所知。
他算什么男人,談什么愛她?
他真該死!
該死!
就算死一萬次也無法償還如煙的一片深情!
諾兒吼完之后,感覺心里舒坦了許多,看著金凌夜自心中發出的悔意,諾兒輕輕的搖了搖頭,無奈的嘆了口氣,早知今日由何必當初?
諾兒自懷中拿出一顆藥丸,這本是用來對付呂輕云的,看看還能在呂輕云的口中知道點什么?看來有人比他更需要。
“唰”的一下彈到金凌夜的手里,看了云溪閣一眼,說道:“這個懾魂丹,可以讓你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說完諾兒看了雪兒一眼,轉身離去。
金凌夜看著手中一顆黑色的藥丸,呆愣著,久久沒有回過神兒來,他心里一遍一遍的閃過諾兒的話“既然愛她,為什么又娶了一個又一個,既然愛她又怎么會不信她?
竟然相信她會背著你跟別人?你算不算男人?
既然愛她,你怎么忍心看著她一天天的跟別的女人共享一個男人?
如果你愛她,你又為什么一次一次的傷她?
害得她對你心灰意冷,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愛她,你不配!”
愛她,你不配!
你不配,你不配,你不配……
空中傳來諾兒的話音:“愛是唯一,韓叔叔,唯一的愛要給唯一的她。”韓立喃喃低語,重復了十幾遍,終于明白其中的含義。雪兒是他的唯一,愛是唯一。
話雖然是說給韓立聽的,但是卻在金凌夜的心中久久回蕩:唯一的愛給唯一的她,唯一的愛給唯一的她。
為什么以前他不懂這些?為什么沒有人告訴他這些?害的他唯一的如煙含冤致死,害得他五年了,卻才知道諾兒的存在。
“啊!”金凌夜仰天長吼一聲,原來是他害死了她,是他害死了她,他苦苦找了五年的兇手,竟然是他自己。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連聲問了三個為什么之后,金凌夜攥緊手中的藥丸,怒氣沖沖的向云溪閣走去……
韓立把雪兒安頓好之后,不放心自己的主子,悄然跟在了金凌夜的身后,等金凌夜頹廢的從云溪閣出來的時候,他一把扶住了趔趄的差點倒地的金凌夜。
他的嘴中喃喃的說道:“竟然是這樣的,竟然是這樣的,如煙,我害死了你,竟然真的是我,真的是我。”突然金凌夜猛地抽出自己的劍,劃向自己的勃頸,唇角揚起凄美的笑:“如煙,我這就去跟你作伴,去贖罪,地獄里你不會再孤單了!”
“主子,不要這樣,你還有諾兒小主,諾兒小主需要你啊!”韓立一把抓住劍,血順著手臂流了下來,他心痛的勸道。
這句話讓頹廢中的金凌夜放棄了隨柳如煙而去的想法,給了他生的希望,是啊,他還有諾兒,他們的兒子,如煙給他最后的寶貝,他一定好好彌補這些年對諾兒的愧疚。
金凌夜抬頭望向天空,朦朧的天際,此時竟然撥開云霧,晴朗一片,他默默說道:“如煙,謝謝你,我一定會好好愛我們的兒子,把欠你的愛都給諾兒,你放心吧。明天我就會向父皇稟明諾兒的一切,還諾兒一個名正言順,然后我再來陪你!”
青山綠水,碧綠蔥蔥,潺流的小溪,魚兒自由自在的游著,小溪邊一個茅草屋顯得那么孤立,卻又那么和諧,這世外桃源般的景物,讓人流連忘返,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個養傷的好地方。
青龍傻傻的咧著嘴,看著廚房里忙碌的倩影,心中滿是濃濃的幸福。
前幾天,他從昏迷中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身在此處,眼前竟是他日思夜想的凌云兒,他一時之間有些找不到北了,這是怎么個情況?
他也說不上什么,在第一看到她的時候,一顆心就隨著凌云兒走了,三魂少了七魄。
沒想到他會有這么個機會能跟她獨處好幾天,他有時候自私的想,要是他永遠能這樣那該多好?
“喝藥!”凌云兒沒好氣的把藥“啪”的一聲放在了桌子上,奴瞪了他一眼。
青龍傻傻的笑笑僵在臉上,他心里明白定是他騙她讓她喂了他好幾天,她生氣了。
青龍撇了撇嘴,拿起藥“咕嘟咕嘟”的一口氣就喝了下去,然后把藥碗放在了桌子上,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凌云兒的身影。
凌云兒也不說話,一把抓起碗,向外走去,丫竟然敢騙她手臂疼不能用力,害她當了好幾天奴婢,主子都沒有這么使喚過她的好吧?
“云兒,我錯了!”青龍垂下眼,真誠的說道。
“云兒也是你叫的?請叫我凌姑娘,我跟你不熟!”凌云兒沒好氣的說道。
“是,凌姑娘,請你原諒我,我再也不騙你了!”誰說凌云兒脾氣溫婉,嫻熟聰慧?這發起脾氣來,簡直能要人命啊!
“知道錯了?”
“嗯!”
“把這吃了。”凌云兒手心處多了一個紅色的小藥丸,狡黠的看著青龍,唇角笑的那么陰險,讓青龍禁不住冷汗四溢。
“……”不是吧?又要幫她試藥?這幾天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上次又冷又熱的,命都差點丟了,這次又來?冷奔~
“吃不吃?”怒瞪。
“吃…吃。”在凌云兒的淫威下,乖乖的把一顆紅色的小藥丸吞了下去。
凌云兒滿意的笑了,然后走了出去。
嗯?青龍看著凌云兒走了出去,心里疑惑的想著,為什么這次她不留下來看看藥發生的反應順便記錄下來?奇怪……
都怪前面那個山谷,亂七八糟的藥,應有盡有,看的凌云兒心花怒放,就像看到了自己的親人一樣,不,比親人還親,于是她整日除了照顧他之外,就是研究這些藥石。
而他也光榮的成了云兒的“藥人”……
他發誓,等他好了之后一定要把那片藥谷斬草除根……
門外的云兒輕輕地笑了笑,則是忍不住胸口的劇痛,“噗~”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然后就失去了意識。
青龍心中正在疑惑,卻聽到門外的響動,他慌忙起身來至門外,就看到云兒已經昏倒在了地上,身邊的藥碗已經摔成了碎片。
“云兒,云兒,你沒事吧?云兒,醒醒,醒醒!”青龍把凌云兒摟在懷里,捧著她蒼白的臉頰焦急的喊著,橫抱著走回房間。
輕輕地把她放在了床上,盤腿而坐,真氣源源不斷的傳入凌云兒的體內。
等待凌云兒的臉色漸漸紅潤之后,青龍收回雙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深深的松了口氣。
他扶著凌云兒輕輕地躺下,拿起一塊濕帕,溫柔的擦著凌云兒臉上的細汗,突然此時胸口處一股腥甜涌出,他身形趔趄了一下,雙手扶著胸部,微微喘著。
輕輕地走了出來,來到廚房中,想找點水喝,卻發現,廚房里,都是各式各樣的藥丸,有成型的,又沒成型的,還有一個一摞稿紙,上面記載著各各藥的反應,青龍輕笑了一聲,無奈的搖搖頭,要是凌云兒對他能像對藥物這樣感興趣就好了。
他順手拿起稿紙,只見上面,清秀的字體清清楚楚的寫著,第一代“逍遙丸”味甘,辛辣,食之胸口劇痛,嘔血,棄之。
第二代“逍遙丸”,食之嘔血,腹部劇痛,有灼燒感,棄之。
第三代“逍遙丸”,食之嘔血,手臂麻木,撕癢感,棄之。
第四代……
第五代……
第六代“逍遙丸”食之胸口憋悶,昏睡,可一試,(冷熱交替?)棄之。
第七代……食之,昏睡,可一試。
青龍呆呆的看著上面的記錄,心中疑惑的回想著,他只記得凌云兒給他吃過的藥丸就是胸口有些憋悶,又冷又熱,應該是第六代,而這兩天的確實有些嗜睡,前面的難道……
青龍想到剛剛凌云兒倒地時前方的那片血跡,難道是她以身試藥?
青龍拿著稿紙的手有些顫抖,他暗罵自己笨蛋,竟然沒有發現凌云兒背著他試藥,那個傻女人,她以前可是從來不會在自己身上試藥的,為什么?難道是為了他?
感動,她為了他可以連命都不要,心疼,她竟然傷的這么重,而他該死的竟然被蒙在鼓里?
這個傻女人。
傻女人!
青龍幾步來到凌云兒的床前,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他輕輕地撫摸著凌云兒蒼白的面頰,喃喃的說道:“云兒,你這個傻瓜,你這個傻瓜!”
可是此時的凌云兒卻身處昏迷之中,對于青龍的深情毫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