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灼華館里,十二娘心里一直惦記著牡丹的事情,擔心秦剛找不到百卉閣,擔心牡丹在小院里放了一晚上,會不會出什么意外,又擔心牡丹價格賣不好收不回本,總之一上午都有些分心。
而曹映嘉這一早上也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往門口看,似乎在等著什么。
到了中午,嘉娘跟十二娘在一起午休,十二娘問道:“嘉娘你有什么心事嗎?”
嘉娘微微頷首,看了一眼緊逼的房門,低聲說:“賀蘭敏月好久沒來上課了,最近一直住在宮里。我爹昨天又進宮去了一趟,在圣上身邊見到她了,圣上說等他的病情稍好一點就會冊封她,讓我爹跟我娘說賀蘭敏月再不回灼華館了。”
嘉娘說這些的時候頗為唏噓,似是不能接受賀蘭敏月即將成為宮妃的事情。
她見十二娘什么特別表情都沒有,強調道:“圣上是敏月的姨父,而且聽說她母親韓國夫人也與圣上……她們母女卻共侍一君……也不知皇后娘娘是怎么想的。”
嘉娘說的吞吞吐吐,似是不知道該用什么詞來形容這混亂的關系。
十二娘早在認識賀蘭敏月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一天,所以一點也不驚訝,說:“這有什么,論正經的,皇后娘娘當年是太宗的妃嬪,如今還不是……”
嘉娘一下子捂住十二娘的嘴,低聲說:“獨獨這個話不能說!”
武媚曾經伺候過太宗的事情,是當下的大忌,皇上和皇后都不許人提及。
十二娘噗哧一笑,說:“我知道了,不說了,你別這么緊張,這里又無外人。”
嘉娘心有馀悸,趕緊轉開話題,說:“慧娘五月初三啟程遠嫁,聽嵐娘和馨娘說,大家誰也沒有收到她的喜帖,想來她是不打算請我們去吃喜酒了。”
十二娘也沒收到劉家的帖子,若不是嘉娘說起,她連劉思慧初三出嫁的事情都不知道。
“應該還是顧及著之前的流言吧,不想再生事端。”十二娘猜測的說著。
嘉娘點頭,說:“應該是的,只是這樣默默嫁過去,也太委屈慧娘了,以后在蕭家的日子,也不知好不好過。”
蘭陵蕭家之前大張旗鼓的送聘禮過來,轟動了半個長安城,給足了劉家面子,誰料慧娘過年時跟賀蘭敏之鬧了一場,壞了名聲,不僅要蕭家出面請皇太子插手平息此事,還跟皇后結下了過結。
這個孫長媳還未入門就給蕭家帶來這樣的麻煩,蕭家的人不知會怎么看她……不怪嘉娘這么擔心了。
十二娘好久沒見到馨娘和嵐娘,她時不時還能從十一娘口中聽到嵐娘的事,但馨娘的事卻極少聽說,于是問道:“馨娘最近怎么樣?好久沒看到她,也不見她約姐妹們出來玩了。”
嘉娘同樣疑惑,說:“可不是,上元燈節以來,她也沒見過她了,都是我寫信去找她,許是家里有什么事耽擱了吧。”
十二娘輕聲問道:“馨娘今年開年就十五了吧?”
嘉娘眼神一閃,頓時明白十二娘的意思了,猶豫道:“難道她要說親了……”
兩人都不確定,一切都是猜測而已。
十二娘起了心思,說:“馬上就到端午節了,不如趁機把大家叫在一塊聚一聚,免得生分了。”
嘉娘表示同意,最近灼華館里就剩她們倆,走進走出也只有兩人在一起玩,未免無聊了一些。
十二娘便說:“到時候就在我府上辦端午宴好了,你還沒去我的結香草廬玩過呢,雖說不是什么妙境,但跟一般院子也有些不同,我覺得還是很有意思的。”
嘉娘體貼的說道:“能趁機聚一聚當然好,可你也別惹了麻煩,還是先問問你的大伯母吧。”
十二娘點頭道:“嗯,我回去跟十一姐一塊去找大伯母,若她同意了我就下帖子。”
兩人說了會兒話,歪在榻上休息,為下午上課做準備,剛閉眼不久,外面就喧鬧起來,有小書童從窗外跑過,口中喊著:“快點,再晚就看不到了!”
曹家一向安靜,小書童年紀雖小,總有活潑吵鬧的時候,可極少這樣奔跑喊叫的情況。
十二娘和嘉娘不得不睜眼坐起,一起到外面去看什么情況。
從后院走向曹家大堂,大堂后面的弄堂已被堵了個水泄不通,曹家的小書童們以及綠漪堂的男弟子們站在那里,擁擠卻無人吵鬧,都默默的向前張望著。
王勃站在外面的屋檐下,十二娘走過去低聲問他:“這是怎么了?”
王勃同樣低聲回道:“賀蘭敏月今天早上被冊封為魏國夫人,她從宮中給了很多賞賜,說是謝恩師,師傅和師母正在大堂里謝賞。”
曹映嘉十分吃驚,說:“竟然封了國夫人?”
“國夫人”是外命婦中的一級的封號,一品文武官及國公之母、妻才能被封為國夫人。曹映嘉以為賀蘭敏月會被納入皇上的后宮中封個什么妃什么嬪,可怎的也沒想到封了一品誥命夫人。
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武順母女二人,一個韓國夫人,一個魏國夫人,都是礙于武后把持后宮,不能順利進宮,皇上才給了這個封號,以便她們隨時侍奉。
十二娘不想湊這個熱鬧,說:“沒什么好看的,我還想先去歇會兒。”
曹映嘉卻掛念父母,要去大堂看看,十二娘便一個人回灼華館。
王勃幾步從后面跟上,對十二娘問道:“賀蘭敏月如今被封了魏國夫人,她會不會對元之不利?”
十二娘駐足沉思,的確……上次過年那一架打到最后草草收場,看似賀蘭家吃了虧,可現在賀蘭敏月蒙獲圣寵,當初多少懲罰現在都加倍賺了回來,萬一她有心報復,姚元崇的確很危險。
“我們得跟他提個醒才行。”十二娘說道。
王勃點頭,說:“嗯,我下學之后去找他,你要一起去嗎?”
十二娘因念著牡丹花和端午宴客的事,說:“我有些事要早些回去,你把這件事告訴崇郎,他應該知道怎么辦,我就不去了。”
王勃頷首,準備走開,十二娘突然喊住他,說:“對了,崇郎現在不住石虎巷客棧,搬到禮泉坊東門旁的小院去了,也不知道你找不找得到。”
王勃微愣,說:“我知道了,我去打聽一下應該能找到。”
兩人道別,王勃心中卻久久不能平靜。他一直弄不懂十二娘和姚元崇的關系,說是普通朋友,卻太親密了一些,可若說有其他情分,他們之間很坦蕩,什么也算不上,真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下學之后,十二娘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秦剛詢問牡丹之事。
秦剛激動的說:“姑娘讓我搬的花可真漂亮,我一輩子都沒見過那么好看的花。我把花送到百卉閣,找到朱掌柜,他看到花之后也是高興的不行,連連問我還有沒有花,還說要先給訂金。但姑娘沒讓我收錢,我就沒要,也不知做的對不對。”
十二娘聽到之后非常滿意,既然朱掌柜看中那些花,那定然會開個高價,也會想辦法把花賣出去,打響名頭。
“你做的很對,不用收他們家的定金,等要收錢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秦剛受到夸獎,憨厚的笑了。
晚上吃了飯,十二娘就去十一娘院中串門。十一娘開春之后就一直跟魏宜嵐玩在一起,成天四處串門,吆喝著要組波羅球隊,也不知隊伍組起來了沒有。
她過去的時候,十一娘正在發牢騷,見她來了,就拉著她的手臂說:“十二娘,你來的正好,今天可把我氣壞了!”
十二娘關切問道:“怎么了?”
十一娘拉著她走到床邊坐下,說:“今天六姐回來了一趟,說是提前送端午節的禮,可我看她神情憔悴,分明是受了氣才回來的!”
十二娘驚訝道:“元家人欺負她了?”
十一娘憤然的說:“我一開始問她,她還不愿說,最后終于說了。表姨母要她每天晨昏定省,三餐還要站在邊上服侍,元家的那兩位姑娘也不是善主,合著一家人都拿她當丫鬟使!”
六娘在高家服侍大夫人時,也是晨昏定省,事事親力親為,她當時在高家還好好的,去了元家怎就能把她折磨的神情憔悴?可見實情定然比十一娘知道的還要嚴重。
十二娘不禁擔憂起來。
“大伯母知道后怎么說?”
十一娘更氣,說:“娘說嫁做人婦,這些都是該做的,她婆婆讓她大小事情都做,那是器重她,如果什么都不讓六姐做,那六姐絕沒有掌家的那一日。”
哎,果然是不能指望大伯母。
十二娘想起自己找十一娘的初衷,說道:“我今天本是來找你商量過端午請姐妹來家中做客的事情,聽你這樣一說,我們正好可以趁著端午的機會把六姐請回家來休息一天,也好坐在一起商量商量怎么辦。”
新嫁的女兒第一年端午節有回家“躲端午”的習俗,十一娘聽了十二娘的主意,自然連連點頭。
兩人商量了一番,由十一娘出面去求大夫人同意辦端午宴,十二娘則擬一個名單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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