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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元崇的回信次日晚上被鴿子帶了回來,他比較詫異十二孃把信鴿也帶入了宮中,叮囑她小心使用,別被人看到。
此外還告訴十二孃一個好消息,洛陽令上奏朝廷,爲功臣親眷請命,二聖得知他們母子遷居洛陽之事,賜府邸一座,賞賜頗豐。姚元崇將替亡父和母親在本月內進宮謝恩。
他進宮的話,他們就有可能見一面了。
十二孃非常高興,計劃著該怎麼才能見上這一面。具體的進宮時間,姚元崇確定之後會告訴她,而她要做的就是在那個時間出現在姚元崇會經過的路上。
恰宮中開始準備六月十三日皇上的三十五歲壽宴,因前段時間總有不愉快的事發生,武后下令要辦的喜慶隆重一些,宮廷內外都在忙碌這個事。
十二孃因有背景、性平易、喜幫忙三個特點,使得大家都說像她這種有人“罩”著卻不拿架子肯做事的人不多,幾月下來,在女官中人緣很好。平時走在路上,宮女們不分新舊,都恭敬喊她一聲“高女史”,女官們則樂意跟她親近的喊著“妹妹”。
趁著籌備壽宴的機會,十二孃跟司賓、司樂、司贊、司仗等司的女官熟悉起來,哪怕是一開始對她很冷淡的室友桂女史,也會漸漸跟她搭話,起牀時也會順帶叫她一聲。
十二孃曾聽丁掌籍說過,桂女史原本應該升爲掌贊,但被另一個女史“走關係”搶了晉升機會,所以格外討厭有門路的女官,對十二孃的第一印象自然也是厭惡至極。
幸而十二孃勤勉而親近,才使得桂女史漸漸對她改觀,不過看桂女史清高的樣子,短時間內十二孃也不指望她們能有多麼親密。
五月二十七日,姚元崇回信給十二孃,二聖將在二十八日早朝過後,在宣政殿接見他,哀悼他父親並接受他的謝恩。
宣政殿是大明宮的“中朝”,在大明宮的中前部,乃接待外臣的地方,十二孃極少去那裡,且外臣進宮,直接走丹鳳門,不用走太極宮這邊的皇城通道,跟十二孃的所在大相徑庭。
十二孃尋思著,皇上壽宴要在大明宮的含元殿舉行,那裡是大明宮的正殿,就在宣政殿正前方。含元殿巍峨壯觀,可容納數百上千賓客出席,準備桌案等器具是個大工程。
魏掌籍與秦女史,還有內府的宮人們,爲此忙的夠嗆,十二孃決定明天早上過去幫忙
三個多月沒見姚元崇了,十二孃有些許激動,次日起的極早,到司籍司先把自己手頭上的事做完了,等魏掌籍一來,她便說:“魏掌籍,我今天手上沒有什麼事,我隨你們去麟德殿幫忙吧,這兩天聽你們說,好像事情特別多。”
魏掌籍聽了,如釋重負的說:“那可太好了,有你清點數目,我就不用再檢查,這幾天真是數的我眼花繚亂。”
十二孃比她們的數學都要好很多,計算的方法也科學很多,對其他女官來說是件難事,對她來說卻再容易不過。
待秦女史來了,三人一起來到含元殿,召集了宮女並內務府的太監後,就開始做事。
含元殿是大明宮地勢最高的殿堂,十二孃支了一張桌子坐在靠東邊的側窗下彙總宮女的報數。
從東窗可以看到含元殿外面通往宣政殿的宮道,若有外臣覲見,十二孃必能看見。她一面做事一面注意著外面的動靜,人還未見,心已噗通亂跳。
當姚元崇隨著內僕局負責引導的太監走在宮道上時,他就注意觀察,留了心去看來往的宮女。走到含元殿外,一束關注的目光令得多年習武的他不得不注意,他擡頭向巍峨的含元殿看去,只見十二孃扶窗沐浴在朝陽下,銀藍色的女官服折射著璀璨的陽光,如披光霞,耀眼奪目。
十二孃捏著窗棱控制著激動的情緒,看姚元崇穩步從宮道上走過。他穿著素服,不知是斜長的影子顯得他格外頎長,還是因爲他真的長高了,十二孃覺得他彷彿一夜之間長成了大男孩。
四目相對,彼此眼中的溫情柔軟了對方的心,姚元崇露出笑容,對十二孃輕輕點了點頭,不消其他言語,他們就能從舉手投足和一顰一笑間讀懂對方的心意。
十二孃回以笑容,一直注目著他走向宣政殿。
終於見到了,他清瘦了,但精神飽滿,這讓十二孃心中放心很多。雖然姚元崇總在信中說他自己很好,但十二孃擔心不止,總想著他們被自家人排擠,難以度日的狀況,今日見他安好康健,十二孃寬慰的笑了。
姚元崇見到十二孃面色白淨紅潤,儀態安定自若,心中也放心了,他本怕十二孃在宮中受人欺負,哪怕黃德勝告訴他十二孃在宮中很好,他也想要親眼確認一下。
“高女史……高女史……”
耳邊傳來宮女的呼喚,十二孃回過神,對等在身邊有一會兒的宮女抱歉的說:“眼睛有點畫,遠目休息了一下。好了,你清點的梨花木桌案需要多少張?”
工作並沒有持續很久,約莫半個時辰後,十二孃很快就把各種材質級別的桌案各需數量報給了魏掌籍,見沒有其他事,就準備告辭。
她從含元殿出來,有小太監跑來,客氣的說道:“這位姐姐,小的忽然肚疼,可否請姐姐幫小的帶那位郎君去丹鳳門?”
隨小太監手指的放向看去,姚元崇笑吟吟的站在含元殿的階梯下。
十二孃忍著笑,答應小太監:“你去吧,我會把這位郎君送出宮的。”
小太監一溜煙跑了,十二孃走到姚元崇身邊,帶著笑意問道:“這小太監也是你的人?”
姚元崇攤手說:“是黃德勝的弟子,挺機靈的一個小太監。”
兩人一起往正宮門走去,十二孃問道:“今日見二聖都順利嗎?”
姚元崇點頭說:“皇上對父親的去世十分悲慟,褒獎賞賜十分豐厚,父親若知道,可以含笑九泉了。”
姚懿打了一輩子仗,軍功滿身,這些都是該得的。
十二孃倒不擔心朝廷對姚家的照顧程度,只是擔心姚家內部的問題:“你與伯母住在洛陽還習慣嗎?”
“挺好的,你不用擔心。有孃家舅舅照拂,又有皇上賜的府邸,不算寄人籬下,母親現在一心敦促元景讀書,漸漸從悲痛中走出來了。”
見他只說家人,十二孃問道:“那你呢?你好嗎?”
姚元崇含笑說:“你還不放心我嗎?”
十二孃一副“就是擔心你”的表情,使得姚元崇只好說:“父親去世的時候,我守在他牀邊,他把他最要緊的東西留給了我,我一定要振作並繼承他的遺願,所以,我一定會很好,別擔心我……”
這話說的讓十二孃心疼,勸道:“不要太逞強,有什麼難處或者不順心的地方,記得我一直會在你身邊。”
姚元崇聽到她溫暖人心的話,忍不住想去捉十二孃的手,但想到這是宮中,萬一被人捉了短處,就是害十二孃,所以忍了下來。
臨近丹鳳門,兩人的間距稍稍拉開了一些,姚元崇叮囑道:“雖然說了很多遍,但還是要再叮囑一遍。你在宮中諸事小心,遠水救不了近火,我一直都擔心著你。”
十二孃十分乖順的點頭,說:“嗯,我記住了。”
姚元崇正笑看著她,忽的眼神變的銳利起來,十二孃隨著姚元崇的眼神回頭看去,只見穿著衛士輕甲的李思訓走了過來。
李思訓神態自若的笑問道:“咦,十二孃今日怎麼來了丹鳳門,極少看到你來這邊。”
十二孃也是個大膽的,竟然毫不避諱的對李思訓說:“我專程來看看崇郎,難得有機會跟他說兩句話。”
李思訓和姚元崇都是一愣,姚元崇上前抱拳說:“聽聞李勳衛對十二孃多有照拂,我先替她謝過了。十二孃或有思慮不周全、做事衝動的地方,還請包涵。”
姚元崇這句話說的巧妙,立即把十二孃和他放在了一個位置,頗有些宣佈所有權的意味。十二孃心中頗爲忐忑,聽姚元崇這話,他是已經知道她和李思訓曾要假定婚的事了。
李思訓苦笑道:“客氣了,十二孃也是我的朋友,互相幫助是應當的。何況十二孃與我諸多牽絆,我不可能棄她不顧。”
爭鋒相對,互不示弱啊
十二孃可不願兩人在丹鳳門前吵起來,趕緊阻止道:“崇郎,你進宮很長時間了,早些出宮回洛陽吧,免得伯母擔心。我出來也好久了,該回掖庭了。”
姚元崇點頭,說:“好的,我這就要走了,記得我對你說的話。”
十二孃再…頭,目送姚元崇離開。
十二孃依依不捨,在原地嘆了幾聲氣,李思訓站在她身後問道:“就這樣捨不得?”
“今日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有機會見到,當然捨不得了。”
她的直白和坦然又一次讓李思訓刮目相看,李思訓頗爲感慨的說:“真羨慕你們,能找到彼此喜歡的人。”
十二孃順桿爬,說:“所以,我們兩人之間的那個契約就算了吧,我跟崇郎夠不容易的了。”
李思訓看了她一眼,說:“我現在沒有逼你嫁給我,我們之間婚約的傳聞對你還有幫助,不好嗎?”
十二孃百思不得其解,問道:“景郎,我真不明白,你爲什麼對婚約這麼執著,你能告訴我原因嗎?”
李思訓泰然的說:“有了婚約,我就不會被母親逼婚,你是知道原因的。”
十二孃連連搖頭,她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卻又不明白原因。
回到司籍司,丁掌籍一下子跳起來,說:“十二孃,你趕緊準備一下,皇后娘娘宣你下午覲見。”
十二孃吃了一驚,問道:“我?”她略想一下,問道,“是誰傳的話?”
丁掌籍一臉慎重的說:“皇后娘娘身邊的大宮女燕紫親自來說的。”
十二孃並不是很擔心,武后對她來說,應該不會有什麼威脅和危險,而且公開傳召,也不會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只是她很好奇,究竟是什麼事。
剛剛回到掖庭宮來不及坐下,十二孃又往大明宮走去,在武后的含涼殿偏殿中等候召見。
含涼殿的宮女們因爲在皇后身邊做事,性格都要拘謹一些,對十二孃客氣歸客氣,卻什麼也不說,口風極緊。
待武后用完午膳,召見了十二孃。
十二孃恭敬的向武后行禮,武后在位子上“咦”了一聲,說:“哦,原來是你?”
十二孃不明白她說的意思,低頭只說:“皇后娘娘,正是奴婢。”
“平身吧。”武后喝著飯後的消食茶說:“之前碧芳推薦你進宮,說你素有才名,畫得一手好畫。今日一看,原來你是之前很會打球的那個丫頭,我記得你。”
“奴婢惶恐,多謝娘娘垂愛。”十二孃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武后言歸正傳,說:“本宮今日宣你來,是想讓你給本宮和皇上畫一副合畫像,作爲本宮爲皇上準備的壽禮獻上去。”
十二孃驚恐的說:“奴婢畫技尋常,萬萬不敢把拙作當做皇后的賀禮呈給皇上,實難擔此重任。”
武后微微不悅,說:“碧芳誇你難道是假的麼,丫頭膽量太小了些。”
“奴婢是怕耽誤娘娘的大事,如果娘娘不嫌棄,奴婢願意一試……”十二孃心想,看來武后喜歡大膽敢爲的人。
武后這才點頭說:“這便是了,你若畫不好,本宮難道就沒有其他賀禮可送,丫頭擔心過頭了。本宮下午要去宣政殿批閱奏章,你隨我一起過去,在旁靜心作畫。”
“是……”
皇后擺駕來到宣政殿,已有宮女給十二孃準備了畫案和筆墨,擺在了宣政殿的斜側面,既可以看到武后的模樣,又不妨礙武后辦公。
十二孃琢磨著武后要送這個賀禮的用意,一幅畫不值什麼錢,不是貴重東西,她卻想當做壽禮送給皇上。回想著這半年發生的事,帝后之間的感情裂縫越來越大,武后是想用這幅合畫像帶回兩人之間的感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