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他這麼一說,非常識時務的起了身,抓緊了睡袍,我跑出了休息室。進了房間後,我踢掉腳上的拖鞋就爬上了那張柔軟的大牀躺了下來。
不知道是因爲大牀太舒服了,還是房間裡有個男人在,我明明睏意濃厚,但翻來覆去的大腦卻異常的清醒。於是我悄悄地起了身,夠過牀頭櫃上的包,我從包裡拿出了手機,躲進被窩裡,我將手機拔成了靜音。
我這纔有空看一看手機,這一路上,柳又平霸道得連包都不準我拿下車,還說要是兩個人都捧個手機的話,還不如找個地方看手機就好了。
我先點開了短信收件箱,早上匆匆一瞥,我也沒看仔細。韋御風給我發了三條短信,第一條是小悅姑姑的手機號碼。間隔了好幾個小時之後,他又給我發了兩條短信。
他說,采采,你還記得那天夜裡我們去過的山上嗎?我已經跟房東買下來了,鑰匙放在院門口左邊第三塊磚下。也許你會需要,也不會需要,都隨你。
他說,飛機要起飛了,我突然很想你,沒有來由的。這一走,三五年內,我們不會再見了。采采,你要保護好自己。活下去,無論用任何辦法,因爲只有活著才希望。
我悶在被窩裡,呼出的熱氣很快將屏幕糊得一片模糊。我閉上眼睛,慢慢的,淚水滾落。那個人,他走了。他說,三五年內,我們不會再見。
他讓我和柳又平在一起,讓我活下去,告訴我只有活著纔有希望。可是他有什麼資格來叮囑我這些?我們之間除了那些負距離的時刻有過短暫的溫暖,其他時候,我們就像兩隻刺蝟。總是在試圖靠近時把對方傷得更狠,一個不懂愛的他和一個活在恐懼和不安的我。
此時此年,我們沒有能力去愛對方。
我默默的哭了好一陣子,然後我將那兩條短信截圖存到了郵箱中,存好後我就清空了收件箱。我不想時時刻刻看到,不想時時刻刻去想念那個走遠了的男人。
把手機放到枕頭底下,我趴到枕頭裡。原本的睡意因爲那兩條短信消失得乾乾淨淨,我想著那一夜我們在山上,韋御風給我燉野雞湯。想著那一夜,他緊緊的將我摟在懷裡,我們什麼也沒有做就睡到了天亮。
我又翻了個身,扯過抱枕捂住自己的臉,想要將那些清晰而遙遠的畫面趕出腦海。可記憶就像魔鬼,它根本就不滾,像只賴皮狗一樣纏著我不放。
“怎麼?睡不著啊?”柳又平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然後他把我臉上的抱枕抽走了。
我用手捂住臉。
“怎麼了?”他坐到牀邊,用力分開我的雙手,“怎麼還哭了呢?”
他不問還好,他一問,我就再也忍不住了,才忍下去的眼淚就再次奪眶而出。
“不準哭了,再哭我就要吻你了。”他恐嚇我。
可我哪裡忍得住呀,那種無法說出口的失落和難受讓我哭得愈發的厲害。柳又平伸手幫我擦淚,越擦越多。
“我真吻你了。”他俯身下來,我伸出手摟緊了他的脖子,他壓到我身上,我嗚咽著哭出聲。
“你抱抱我,抱抱我就好了。”我說得斷斷續續的。
他沒料到我會主動抱他,壓在我身上,他的身體有些僵硬。好一會兒後,他才笑。
“殷采采,我都放過你了,你爲什麼不放過我?”
他說完這句話後就吻下來了,他的手托住了我的後腦勺,和他的掌心一樣,他的脣瓣也帶著溫度。
他和韋御風不一樣,韋御風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是帶著侵略性的,他也和伊城不一樣,伊城總是小心翼翼的。
柳又平很溫柔,溫柔中帶著霸道。
我身上的睡袍被他扯掉了,溫暖柔和的燈光下,我聽著他那強有力的心臟跳動著。我始終閉著眼睛,韋御風的臉在我腦海中翻涌著。
年少時以爲命運無情不是過文人的專用修辭手法,如今才知道,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逃不過,就只能咬碎了後槽牙去忍受。
一切歸於平靜時,我睜開了眼睛。他半撐著身體壓在我身上,額頭上滲著細密的汗珠。見我看著他,他笑了一下。
“洗澡吧。”
“好。”我啞著聲應他。
他翻身起來時,休息室裡傳來手機鈴聲,他的手機響了。他就那麼裸著身朝休息室走去,我趁著這個機會進了浴室,站在花灑下,我將水壓開到最大,水從我頭上往下淋。
我裹著浴巾披散著半乾的頭髮從浴室出來時,柳又平還在休息室裡接電話。我走到牀邊,拿過遙控器開了電視,將聲音調到最低,我半靠著牀頭看著電視節目。
“頭髮還是吹乾吧,不然晚上睡了要頭痛。”柳又平接完電話往浴室走。
我不經意掃了一眼他的身體,紅著臉別過了頭。
“幹嘛?”他偏偏還要走過來,順手就扯下了我腰間的浴巾往自己肩上一搭。
我尖叫一聲,趕緊鑽進了被子裡。
他哈哈大笑,又掀掉了我的被子:“起來,我幫你吹頭髮。”
“不用了不用了,你去洗澡,我自己會。”我往旁邊滾去,這樣的坦誠相見,我實在是招架不住。
他看我真彆扭了,總算起身離開了。我從牀上找到睡袍穿上,心跳得厲害,我下了牀,來回踱著步,想要緩緩情緒。踱到休息室的沙發旁時,柳又平的手機剛好“叮”了一聲。我就那麼碰巧地看到了屏幕上顯示的短信提示,短信是他父親發的,他父親在罵他呢。
他父親罵:我命令你今晚兩點前到家,你花在橫波樓那幾百萬我可以不跟你計較,否則,後果自負。
我扯著嘴角笑了一下,收回視線,我踱回了房間。看了看時間,都晚上十一點多了,他現在趕回G市,應該是可以在兩點前回到家。
不到十分鐘,柳又平就洗完了澡。
“采采,你過來。”他在浴室門口喊。
“幹嘛?”我走過去。
他把我拉進了浴室,然後從牆上取下吹風機幫我吹起了頭髮。溫熱的風吹在頭頂,我莫名想,他有老婆嗎?有孩子嗎?想完後,我就在心裡狠狠的唾棄自己,我有什麼資格去想這些?我可一定要擺正自己的身份啊,橫波樓是什麼地方,不過就是供男人們尋歡作樂的地方。他們花錢就是大爺,管他們離開橫波樓後是什麼真面目,和我都沒有關係。
沒多一會,我的頭髮就吹乾了。爲了表示感謝,我踮起腳尖在他脣上親了一下。
“謝謝。”我轉身往外走。
他將我拽回去:“親完就想走?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那你想怎麼樣?”我戳了戳他的胸膛。
“當然是再來一次啊。”他曖昧地笑,手指在我發間繞來繞去。
我愣了一下,心裡忍不住哀嚎,我覺得我運氣真是他媽的太好了。早前遇到個韋御風,X能力一流,能折騰到我吐。現在又遇到柳又平,他雖然不像韋御風那樣變態,可時間也是長得令我崩潰。
大概所有的男人都以爲時間很長,女人就很享受吧。我實在很想告訴他,並不是這樣,時間太長根本就是痛苦的忍受。
我愣神時,柳又平已經打橫將我抱了起來,我嚇得趕緊摟住了他的脖子。他抱著穿過了房間,然後到了休息室的沙發上。
沒想到他也有特殊嗜好,放著寬大的牀不用,硬要在這小小的沙發翻滾。
這一趟折騰完,我真的有點生無可戀了。躺在那裡,我仰看著天花板,心中全是恐懼。我想,如果我每天都不同的男人這樣折騰,我覺得我還是趕緊去死比較好。
“洗澡。”他俯身看我。
“不想動。”我看了他一眼。
“不行。”他拉了我一把。
“你讓我躺一會兒。”我抽出了手。
他起了身,撿起掉到地上的手機,我看到他亮起了屏幕。隨後他擡手點了幾下,他看到那條短信了吧。我仔細看著他,他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將手裡的手機扔到了茶幾上,他又回到我身邊。
“累了?”他坐下來。
“快累死了。”我低聲道。
他用力將我拉起來,然後拉著我進了浴室。幾分鐘後,我們出了浴室,他和我躺到牀上。我一直在等他說,他今晚得回G市去,但他看著綜藝節目,笑得跟個小孩子一樣。
我實在累了,倒頭便睡下了。一夜全是雜亂無章的夢,韋御風一直在我夢裡,一會兒他被人打,一會兒他被人追。
天快亮時,我聽到有敲門聲傳來,我從夢中驚醒過來。睜開眼睛,我轉頭,柳又平睡得正香。我輕輕下了牀,雙腿一軟,竟直接坐到了地上。
敲門聲持續著,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往門口走去。我是不敢貿然開門的,踮著腳尖,我從貓眼裡往外看。
外面站著兩男人,一個年輕大點,一個年輕一點,都穿著西裝。
我估摸著找柳又平,我退了一步走回牀邊,然後推醒了柳又平。他睜眼,伸手就要抱我。
“門外有兩個男人,我猜可能是找你的。”我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