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涵白了一眼,轉身大步離開,白子諭則是唇角露出清淺的笑容,緩緩抬步跟在后方。
前方隱隱約約透出一絲昏黃的光線,但走了許久,也未接近。
白子諭不時用手電照射著四周墻壁,查看是否有黎平留下的記號。
“這里有記號。”莫子涵的手電筒燈打在右側墻壁之上,開口說道。
白子諭上前查看,頷首道,“的確是黎平留下的。”只是這么短的時間,他們竟然跑出了這么遠的距離?而且現在還不見蹤影?
順著這條通道一直直行,在隨后的十分鐘里,一直都不曾見到黎平留下的記號。
前方忽然出現了幾個拱形巖洞,預示著又是五條岔路。
白子諭在這些巖洞周邊摸索半晌,亦是沒有看到任何記號,這使得他緩緩瞇起了眼眸。
莫子涵也覺得奇怪,先前并未有岔路,既然洞穴內有黎平的記號,按理說他們應該沒有走錯才是,除非黎平等人在路上出了什么狀況,一直未有機會留下記號。
“走哪條?”白子諭挑眉問道。
莫子涵蹙眉,眸色微凝地逐一檢查五條通道。
來到最中間的洞口前,莫子涵蹲身用手捏起地面一撮黃土,而后抬目看向先前查看的洞口,明顯,一處土質松軟,另一處土質卻有些干硬。
“走這里。”莫子涵站起身,看著最中間的洞口開口說道。
白子諭看了她一眼,而后緩緩頷首,“如果是我,逃命時應該也會選擇最中央的這條路。”因為那個時候顯然沒有時間多想,唯有直奔中央道路一路竄逃。
莫子涵點頭,當先帶頭走了進去。
而這條路,似乎是一路向上,雖然坡勢并不陡峭,卻可以明顯感覺得到。
向上坡行走,十分耗費體力,莫子涵抬腕看了一眼手表,驚訝的挑起了眉梢。
“兩點半。”白子諭也看了一眼腕表。
現在已經是深夜兩點半鐘,而他們卻早已在這大如迷宮般的墓室中迷了路,找不到方向。
先前被那尸蛇一路追擊,左沖右突,怕是很難再找到最開始來時的路。
而且黎平等人此刻也都不知所蹤,更不知這墓室中還有何危險。
可以說,他們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妙。
“我餓了。”莫子涵淡淡地開口說道。
白子諭略微一愣,隨后眸中染上笑意,“我的食物都在黎平手里。”
他自然不會一路背著水和食物上山。
莫子涵打量著他,無奈地搖了搖頭,這白子諭還是一身白色的西裝,他很適合穿這個顏色,因為白色讓他看起來十分干凈。
可是,很難想象這個穿著白色西裝,黑色皮鞋,一身打扮一塵不染的男人,是來盜墓的。
當然,現在的白子諭并非依舊一塵不染,起碼他的發絲已經略微凌亂,白色的西裝也染上了一塊塊的黑灰,是剛才爆炸濃煙所致。
莫子涵用手電照著他,輕輕笑了起來,然后便轉身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兩塊面包,“我的食物最多只夠兩個人堅持三天。”
白子諭接過面包,微微蹙眉道,“有牛奶嗎?”
莫子涵一愣,隨后挑眉道,“只有礦泉水。”
“算了。”白子諭將面包袋子撕開,靠在墻壁上吃了起來。
莫子涵皺眉道,“為什么要牛奶?”
“口干。”男人吃相優雅,靠在墻壁上略微低頭進食,看起來倒像是一副漂亮的畫作。
“那礦泉水不行嗎?”莫子涵笑著撕開面包袋子。說完,一邊將手電關閉,節省電池。
“沒味道。”白子諭閉著嘴巴靜靜咀嚼,聲音清淡地回了一句。
“要求還挺高的。”莫子涵不屑的撇了撇嘴。
白子諭抬眸看了她一眼,“我很喜歡吃。”
“嗯?”冷不丁的一句話,叫莫子涵愣了愣。
“我有個習慣,每晚必須吃宵夜才睡得著。我喜歡吃各種各樣的美食,對食物口感的搭配,要求非常高。”白子諭將口中面包咽下,才開口說道。
不光是小白臉,還神經病!
莫子涵不屑地白了一眼,低頭繼續吃東西。
“口干。”黑暗中,對面傳來了難受的聲音。
“舌燥。”莫子涵淡淡的回應,三下五除二便將口中的面包吃了個干凈。
“吃飯太快容易發胖。”黑暗中,白子諭似乎看得到她的動作,適時地開口說道。
莫子涵無奈地拿過背包,用手在里面翻了翻,而后將一袋牛奶拋向白子諭,“最后一袋了。”
“你是個有品位的人。”白子諭的聲音中泛著一絲愉悅。
莫子涵抱胸,靠墻而站,“如果吃面包搭配牛奶是有品位,我想我身邊有很多有品文的人。”
隨后,莫子涵打開手電,卻是見到白子諭正將吃完的面包袋子折疊起來揣進褲兜。
“看來白少不只是個有品位的人,還是個有素質的人。”莫子涵大大的眼睛彎了彎,打趣說道。
聞言,白子諭便抬眉看了她一眼,“我只是不想考古隊發現這墓地后,在里面發現一個來自96年的食品袋子。”
莫子涵聳了聳肩,并未被這冷幽默所打動。
二人再次一路上行,距離那抹昏黃的光線也似乎越來越近了。
最終,二人走出幽長的隧道,來到山洞的盡頭,眼前又是寬大的巖壁洞穴,四周墻壁無數個洞口。
“我們走回來了嗎?”看著這偌大的空間,以及最中央的金絲楠木棺,莫子涵皺眉說道。
白子諭在旁輕輕搖了搖頭,“不會。”雖然這個墓室與先前發現尸蛇的那個大墓室一模一樣,但顯然,這里沒有遍地的尸體,也沒有猙獰恐怖的尸蛇。
莫子涵抬步,走向最中央的棺材,這副棺材與先前所看到的,甚至是最開始那疑冢中的棺材一模一樣,不禁令人眉頭大皺。
盡頭為止,已經看到了第三幅如此棺材,難道里面裝的還是尸蛇?亦或是一副空棺?
她走到棺材前,抬臂在棺蓋上輕輕敲了敲,側耳傾聽,里面并未傳出聲音。
轉過頭,卻見白子諭也正瞇著眼睛緊緊盯著棺蓋,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這時,空蕩的大墓室中,忽然響起一串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驚慌失措的大叫。
莫子涵皺眉回頭,單手挪到腰間拔出手槍。
白子諭則是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將她帶進了距離最近的洞穴之中,莫子涵也是將手電啪地關閉。
探頭看去,卻見一隊人馬從對面洞穴之中沖出,見到眼前場景似乎也是一愣,隨后他們四散狂奔,而數條尸蛇亦是緊隨其后沖了出來!
“糟糕。”白子諭瞳孔微縮,淡淡說道。
莫子涵也是眉頭緊皺,細細看去,十數條尸蛇,數量并不是很多。而最令她震驚的是,人群中竟是有她熟悉的身影!
田秀?她挑眉訝異。
顯然,田秀此刻應該被困在疑冢之中,或者是在警局里喝茶,怎么會出現在這座地下陵墓之中?
七八名黑衣人將田秀等人護在中間,一路狂奔,直到進入這座大型墓室之中,才開始舉槍回射,只可惜他們的槍法實在讓人不忍直視,對于速度極快的尸蛇,他們幾乎是束手無策。
“你認識?”白子諭看著慌亂逃竄的人群,又低頭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前的莫子涵。
她點了點頭,“是賈氏的元老。”
白子諭這才挑眉,“忘了恭喜你,正式接手賈氏。”
莫子涵轉目看他,忽然露出笑顏,“白子諭,我的事你似乎都一清二楚?”
白子諭俊美的臉頰上露出笑容,清淺,卻令人如沐春風。
莫子涵瞇了瞇眼,而后微笑道,“看來白少還挺關注我的。”
白子諭點了點頭,“你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我的眼睛。”
“因為黃渤南?”莫子涵大大的眼睛彎成縫隙,笑瞇瞇地看著他道。
這下,輪到白子諭收斂笑容,挑起眉梢。半晌,他才輕笑出聲,“看來你知道了。”
“我就奇怪,黃渤南為什么會從國外跑回來,突然的找上白子振尋求合作。”莫子涵抱胸,歪著腦袋看著他道,“而且對于我的事情,白子振甚至不如你表現得清楚,我一直在想,黃渤南為什么對白子振有所隱瞞?”
“看來這一切都是你白少安排好的,否則為什么我剛剛與白子振合作,你就會找上我?甚至對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莫子涵的笑容,遮住了她深不見底的眸色。
白子諭挑眉,“什么時候知道的?”
“從你找上我就有所懷疑。”莫子涵轉過身,此刻田秀與他的人馬所在棺材后方,因為多數尸蛇在另一側吞食人頭,所以給了田秀等人很好的反擊機會。
這群人中,除了田秀、周禮、劉勇、蘇媚及七八名保鏢是賈氏人外,其余人莫子涵都不認得。
施毅呢?她皺眉。
戰了許久,十數條尸蛇盡數被殺光。
就在這時,田秀忽然對手下人打了個眼色,而后七八名保鏢齊齊開槍,二話沒說就將另一撥人盡數殺光。
遍地尸體,人與蛇的黑紅血液流淌進沙土縫中。
如此做法,叫莫子涵眉頭大皺。
“去翻翻他們身上的食物。”周禮對田秀手下保鏢側了側頭,隨后跟著一眾人趴坐在地面。
其中除了田秀累的不成樣子以外,其余人皆是身受重傷。莫子涵注意到,劉勇的肩膀中了一彈,似乎已經經過包扎,只是身體受傷加上過度透支體力,整個人已經如同脫力了般,面色煞白地靠在蘇媚身上。
見狀,莫子涵就想出去,卻被白子諭拉住了手臂,回過頭,卻見白子諭將手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下一刻,對面的山洞中傳來一道響亮清脆的巴掌聲,莫子涵定睛一看,竟是施毅滿面含笑,拍著巴掌緩緩從洞中走出。
“施毅?”田秀等人都是面色一變,不敢自信地看著他。
尤其是劉勇,滿臉都染上了一層駭然之色,而后捂著肩膀爬站起來,向后退了兩步。
而從洞穴中走出的施毅,此刻也渾身狼狽,發絲凌亂,甚至衣襟上還染著血痕,只是他的臉色還顯得非常精神,眼角掛笑,眸光淡淡地注視著所有人。
莫子涵還注意到,他的肋下衣服染上了大片的血跡,看樣子不像是沾染上了別人的血液,應該是自己肋下受過不輕的傷。
“你不是死了嗎?”田秀聲音有些發顫,先前尸蛇的驚嚇已經是不小,此刻施毅的現身更是令他心中大駭。
施毅唇角頓時掛起冷笑,“田老,一直當您是德高望重的人,沒想到也會做出這種事情。”
田秀一行人的槍口就齊齊對準了施毅方向,而就在這時,施毅背后的洞穴中也沖出了十幾名帶槍大漢,個個面露怒容,手持長槍對準田秀一行人。
田秀見狀瞳孔微縮,這施毅不是與手下人在混戰中走散了?這會怎么又聚頭了?
一邊捂著胸口急促喘息,田秀一邊轉了轉眼珠,抬手命令手下人道,“把槍放下。施毅,我從來就沒打算對你動手……”
施毅冷冷地看著田秀,“你們的命可以留著,但劉勇必須得死。”
站在人群后方的劉勇頓時面色一變,他自然知道己方現在基本沒了戰斗力,而對方看起來個個精力充沛,若是田秀將自己推出去,那……
“不行!”蘇媚當先擋在劉勇身前,“施毅,除非你想鬧個兩敗俱傷,你要是不顧大家死活就開槍啊!”
周禮更是冷聲斥責,“施毅,你不要太囂張了,想殺大勇是不是得先問問我這做師父的!”
“劉勇貪生怕死不顧道義,留他下來只會把大家置于險地!田老,您不會為了保他,不管的大家的死活吧?”施毅抱胸一笑,眸色冷冷地看向田秀,話語之中大有威逼之意。
說完,施毅又不屑冷笑,“如果先前大家聽我的話不去開棺,現在恐怕就不會死這么多人。”
莫子涵在旁皺了皺眉,這件事的大概意思她似乎是聽懂了。
怕是先前他們也見到了與這一模一樣的棺材,施毅察覺有意,提議不去開棺,而田秀等人財迷心竅,想來是不曾聽他的意見,然后劉勇做了什么,很可能是開槍殺死施毅,否則后者也不會如此記恨。
所以大家都認為施毅已經死了。
很顯然,施毅沒死,更是與他的屬下一起尾隨過來,趁此機會準備出手。
這個時候,劉勇面色慘白地急聲說道,“施毅,我不是有意對你開槍的,我、我……”
“你只是怕我跟你們搶了寶貝?或者急于表現自己的手段?”施毅冷冷地抬起下巴,手中槍支高舉,槍口就對準了劉勇的頭部,“可惜不好意思,我施毅要是這么容易死的,就不會混到今天了。”
說著,他的另一只手伸入懷中,將一包東西東西掏出,狠狠地甩在了田秀等人面前。
田秀見狀微微一愣,然后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來,將那紙包拆開,里面盡是褐黃色的粉末,捻起一撮放到鼻下,田秀驚訝道,“雄黃?”
“猜到山里會有蛇出沒,特地準備了這東西。好在那些尸蛇也是蛇類,懼怕雄黃,否則我現在,怕是早已經成了尸蛇的腹中餐了。”施毅瞇著眼睛,冷冷地出聲說道。
田秀面色變得一白,若是劉勇先前沒有對施毅動手,施毅自然會拿出這東西保大家周全,哪里還會損失這么多人手?
想到這,田秀目光也是一狠,回身看向劉勇。
“田老!”周禮見狀,老臉上滿是擔憂地叫了一聲。
“周禮,你徒弟做的好事!做的好事啊!”田秀憤恨地將雄黃扔在劉勇腳下。
而就在這時,施毅砰地扣動了扳機,這個舉動突如其來,令人沒有準備,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雄黃之上,哪里去留意施毅的動向,如此,劉勇胸口中了一槍,悶哼一聲倒在地面!
“師哥!”蘇媚大叫一聲,面色慘白地急忙蹲下查看傷口,下一刻,劉勇已經咽了氣。
砰!
又一聲槍響,周禮頭上爆出血花,蒼老的面容上一陣急速扭曲,而后身體砸向了地面,死得透透。
見狀,田秀面色一變,他的手下人亦是齊齊雙手握槍,神色間充滿了戒備地看著施毅,但卻沒有一人扣動扳機。
“施毅!”田老怒聲斥責,轉眸看向周禮的尸體,面色難看地道,“周禮精通墓葬之術,留著他沒有壞處!”
施毅微微揚起下巴,唇角勾出一抹冷笑,“這個草包,不過是懂些墓葬皮毛罷了,怕是連珍稀一點的文獻都不曾有幸看過,帶著他只是累贅。”
誰能想到,一直彬彬有禮,做事頗帶江湖豪氣的施毅,能說出這樣狂傲的話來。
“有我,就夠了。”施毅眸色淡淡地道。
而就在這時,山洞內忽然響起一道巴掌聲,而后,纖瘦的少女身形緩緩閃現在了洞口,她抱胸靠在巖壁上,瞇眼笑道,“有時間在這里廢話,不如找找出路,還有,這副棺材里裝的也是尸蛇?”
少女話音落下,身后跟著閃出一道頎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