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憋的滿臉通紅一屁股坐了下來,哼哧哼哧的就要擺開棋局再殺一場,看胖子那一臉憤慨的樣子,江楚寒不由的暗暗好笑,那胖子哼哧哼哧的一臉的不服氣,心里早已憋了股勁好要江楚寒知道,自己三十年的棋藝那可絕不是蓋的!
哼,走著瞧,一個三五年棋藝的后生又如何能與我這下了三十年棋的老江湖比!胖子心里一陣暗笑,斜眼望了望江楚寒,江楚寒正不緊不慢的擺放著棋子,一臉悠然地理著棋子。胖子三下五除二地擺好陣勢,等再抬頭一瞧時,只見江楚寒還是剛才那一副表情,慢吞吞的還沒擺好陣勢呢。
那胖子看江楚寒慢吞吞的模樣,急得抓耳撓腮,臉漲的發紫,江楚寒慢吞吞的如溫吞水一般慢慢地擺好棋盤上的象戲,微微一笑道:“請了。”
“你先走。”那胖子說道,兩眼瞪得老大:“別輸了說我欺負人。”
江楚寒笑了笑,也不說話,坐在圓圓的石凳上穩如泰山,信手捏起一顆棋子,走卒!
在棲霞城縣衙里這難尋的蔭涼亭子里,一胖一瘦,一個白衣公子,一個布衣胖子就這樣全神貫注地對弈起象戲來了。只見江楚寒穩如泰山,巋然不動,嘴邊還微微帶著些許笑容,一雙眼睛淡淡地看著棋盤,一只手隨意地捏起棋子,然后復又輕輕地放了下來,思維清晰敏捷,想也不想,如行云流水一般,只幾步便將那胖子逼入了僵局。
那胖子開始時還微微得意,吃了江楚寒一顆‘馬’后,頗有些志得意滿的樣子,可漸漸的卻兩耳通紅,滿臉的大汗,一邊思考一邊不住地擦著額頭上不斷留下的冷汗。這胖子大話倒是說的厲害,三十年的老棋迷,可在江楚寒面前卻簡直如同沒有力氣的孩子一般,江楚寒只隨便地走上幾步,就得讓那胖子思考好久才大呼一聲,興奮地繼續走棋,過不了一會又是冷汗橫流。
那胖子的形象實在太過惡劣,一會猛抓頭皮,一會又把手伸下去扣自己的臭腳丫子,扣完了以后還送到鼻子前聞一聞,自古以來,許多奇人都有怪癖,可這胖子偏偏又是個臭棋簍子,三兩步便被江楚寒殺的毫無還手之力,在江楚寒心里,這胖子簡直與奇人這兩個字完全沾不上邊。
兩人一來二去,殺的昏天黑地,你來我往,不亦樂乎,只是苦了那胖子,自翊高手,卻被江楚寒連殺幾盤,心里早就郁悶無比。等到江楚寒又一次完美地將了那胖子一軍后。那胖子索性一丟棋子,嘟嘟囔囔地道:“不玩了不玩了,沒意思真沒意思。”
江楚寒哈哈一笑,丟下棋子抱拳道:“兄長棋藝也不低啊,小可對兄長的棋藝也是佩服的很。”
“哼。”那胖子一個人坐那哼哧哼哧地生悶氣,對江楚寒的贊美不理不睬,滿臉的血色,眼睛也氣的凸了出來,活像一只癩蛤蟆,很是滑稽。
“這也是個妙人也。”江楚寒心情大好,在太陽下暴曬一整天的怒氣頓時一掃而空,看那胖子生氣的神情,江楚寒忍不住滿臉的笑容道:“兄長也是好棋藝了,不必生悶氣。”
那胖子忽然猛地一蹦從石凳上跳起來惱道:“輸了就是輸了,還有什么好說的。我三十年棋藝竟然比不上你這個只學了三五年的年輕人!哼!哼!”
胖子胸膛一起一伏,正怒不可歇的時候,忽然眼珠子一轉,一拍腦袋大喜道:“哈哈哈,小子你可真是名救星啊,哇哈哈哈,太好啦太好啦!”一邊狂喜著還一邊猛拍石桌,一雙碩大的肥手把整個桌子拍的咚咚響,棋子滿天飛。
江楚寒一臉不解地望著滿臉狂喜的胖子,那胖子正哈哈直笑,忽然眼一瞅見江楚寒正一臉不解地望著自己,立即發現了自己的失態,趕緊坐正了身子,還不忘用手理了理臉上的滿臉肥肉,向江楚寒一臉正經地說道:“請問兄弟姓甚名誰?師從何處?”
“這個。”江楚寒見胖子的搞笑舉止,一張肥臉此刻正一本正經地望著自己,在與剛才的那一番作態聯系起來,要多滑稽有多滑稽。江楚寒拼命忍住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道:“小可江楚寒,就是這棲霞城人士。并無師承。”
“胡扯!”那胖子一怒道:“若不是師承名家,怎么可能能贏得了我這三十年的老江湖?”
這胖子看起來年約五旬,兩鬢已見白發,但皮膚保養的卻是極為不錯,看起來像個三十余歲的男子,一對小眼炯炯有神,此刻正怒氣勃發地望著江楚寒。
江楚寒摸了摸下巴,說實話,這胖子自稱有三十年棋藝,可是江楚寒卻覺得,這胖子的棋藝簡直如同新手,一個大大的臭棋簍子,竟然還自稱三十年棋藝,自己明明沒有師承,可偏偏這胖子完全不相信,還對自己的“三十年棋藝”頗有些自得意滿,想到這里,江楚寒不由得哭笑不得,趕緊咳嗽兩聲說道:“小可師從也不知叫什么名字,只知是一名來自海外蓬萊的長者,由他老人家親自教授的棋藝。”
“海外蓬萊?”胖子眼睛一下子亮了,“難不成是仙人?”
“小可不知。”江楚寒趕緊彎下腰抱了抱拳,哭笑不得地繼續說道:“只是家師不許我說出名諱,所以具體就不便相告了。”
“果真是仙人!”胖子一陣大喜,連連驚道:“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你這年輕后生可以勝我,原來有仙人授藝。”說完抓了抓頭,頓時喜道:“一定是北斗仙人,那么多仙人里面只有北斗仙人和南斗仙人最喜歡下棋了。”
江楚寒頓時狂汗無比,看那陣仗,若是自己今天不說有名師傳承,恐怕這胖子死活也會不相信,恐怕還得和自己打起來。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江楚寒只好違心隨口編了個假話,卻不想這胖子竟然還當真了!
胖子大喜過望,一身肥肉渾身直抖,一雙肥手無比歡喜地拍著江楚寒的肩膀道:“哈哈哈,小子,想不想參加我們桃花社,代表棲霞百姓為民爭光啊。”
“桃花社?”一聽到這名字,首先想起的不是任何風流雅事,而是各種的玉體橫陳,要怪只能怪這名字實在太過桃色,而不是江楚寒想偏了。
那胖子沒有注意這些,猶自歡喜地道:“今年一定能讓逍遙社,瓊林社那些家伙嘗嘗厲害了,嘿嘿!”一想起今年可以大出一口惡氣,胖子的心里不由得就是一陣激動。
“請問......”江楚寒揉了揉鼻子,苦笑不得地說道:“桃花社......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原來,每年在每個州府里,都會舉辦一些各種各樣的文藝切磋,例如詩會,在當地的讀書人里就是無比盛行的一種活動,同樣也有著類似如棋會這樣的文化活動。桃花社是棲霞縣城里的一處象戲棋社,只是年年敗北,敗給應天府里的逍遙社與瓊林社,胖子每年都又氣又惱,可是偏偏桃花社里又無將才,胖子在氣憤之余也無可奈何,只好每年都受那應天棋手的恥笑。
現在江楚寒的橫空出世,仿佛讓胖子看到了一顆冉冉之星正在升起,仿佛已看到了瓊林社和逍遙社是如何敗在自己手下的,胖子仿佛已看到了自己是如何揚眉吐氣的,這才急急的拉江楚寒入伙加入桃花社,誓要報那一箭之仇。
胖子說的咬牙切齒,無比憤怒,吐沫星子滿天亂飛,一張好端端的石桌都快被拍爛了,江楚寒不由得苦笑連連,想要自己加入桃花社,替棲霞城百姓爭光,先一頂大帽子扣了下來,由不得江楚寒再反駁了。
等胖子終于安靜下來時,江楚寒也早已將瓊林社和逍遙社那所謂的“卑鄙無恥”行徑了解了個清清楚楚,見胖子正一臉渴求地望著自己,江楚寒也不由得心念一動。
聽胖子的口氣,那棋社里倒是有著不少的讀書人,按照歷史的走勢,眼看這好端端的大明朝再過兩年就會天下大亂,韃靼、金國正虎視眈眈盯著南邊這塊風景秀麗,物產豐富的土地,自己正苦無機會,若是能將這些力量積蓄起來,說不定以后也會成為一股抗金武裝中的其中一支力量。
只是江楚寒現在正官司纏身,煩事不斷,一時半會還分不出心來仔細地做這件事,現在既然有這個機會結交認識這些讀書人,江楚寒還有什么理由不抓住這次的這個機會呢?
想到這里,江楚寒彎下腰,笑吟吟地沖那胖子抱拳一笑道:“小可江楚寒,愿意加入桃花社,與那應天城的棋手同臺切磋,一較高下。”
胖子一聽不由得大喜過望,樂呵呵的直笑的合不攏嘴,江楚寒摸了摸下巴,笑道:“那么請問,大約還需要多久才到那棋藝比會的時間?”
“嗯。”胖子沉吟了半晌道:“不多不少,正好三個月。”
“三個月。”江楚寒點了點頭,三個月時間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了。
那胖子樂呵呵地道:“我桃花社又多了一員猛將了,哼,叫那瓊林社和逍遙社今年也看看我們桃花社的厲害,也要叫他們知道我們桃花社也不是吃素的。”
還未開始比拼,胖子便仿佛已勝券在握了一般,將江楚寒視為頂級棋手那一類的人物了。可不是,一聽有仙人傳藝,胖子一對小眼立刻放著精光,哪里還需要說別的了,只是“仙人親授弟子”這一名號砸過來,也足以嚇死一船人了。
胖子說完不由得看了看天,嘟噥道:“已過未時了啊,又到了我老人家睡午覺的時候了。”
胖子一邊穿著大草鞋,一邊急急忙忙地道:“那可就這么說定了啊,你現在可是咱們桃花社的人了,定然不能反悔的啊。對了,如果別的州府的棋社來找你,你可一定要說好,你已經是咱們桃花社的人了。”
“定然定然。”就在江楚寒一抱拳行禮時,那胖子已穿好草鞋早已遠去,一邊走一邊還回過頭沖江楚寒不住地叫著:“記住你是桃花社的人了,定然不能加入別的棋社啦!”
胖子越走越遠,直至消失不見的時候,江楚寒嘆了口氣,摸了摸下巴,不由的暗自好笑,只是下了盤棋,就莫名其妙地加入了一個桃花社,那胖子倒也是個妙人也!
江楚寒一想到那胖子就覺得一陣好笑,自己可從沒見過那么滑稽的一個人。
江楚寒想著想著,忽然心念一動,這才猛然想起,自己連那胖子姓甚名誰都還不知道呢!那胖子也沒問過自己究竟住哪,往后還怎么找自己?
江楚寒看了看眼前的亭臺水榭,依然是綠茵茵的一片爬山虎,那胖子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眼前,江楚寒嘆了口氣,總不能現在追上去問人家的名號吧,何況此刻也不知道人早往哪邊去了。
抬頭看了看天色,已過未時了,忽然一陣憂愁襲上江楚寒的心頭,也不知這眼前的官司何時能結,看那女縣官的態度也是模棱兩可,既把自己傳來了縣衙,卻又把自己扔到一邊不理不睬,一時之間也不知那女縣官葫蘆里賣的究竟是個什么藥?對此案的態度又究竟如何?現在一切都還只是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