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呼嘯著趕到時，唐旭宸他們乘坐的轎車已經在十多千米之外了。
駕車的是唐旭宸，他沒有返回伊斯蘭堡，而是去了兩座城市結合部的貧民窟，那里是三不管地區。
來到一排看上去隨時有可能垮掉的板房附近，唐旭宸才停了車。
“你們在車上等我。”吩咐了一句，唐旭宸才下了車，朝那排板房走去。
離天亮還有一個小時，附近的房屋大多已經亮起昏暗的燈光。貧民的生活很困苦，很多從事的是臨時工作，每天都得早起，在天亮前趕到招工地點，爭取獲得一份能夠勉強糊口的工作。
嚴曉非一直保持著警惕，留意著附近的房屋。
“沒必要緊張，這里很安全。”
嚴曉非看了眼坐在另外一側的歐陽鳳鳴，仍然握著藏在長衫里面的手槍。
“這里是三不管地區，行政上屬于拉瓦爾品第，卻離伊斯蘭堡更近，兩地的警察都不喜歡到這里來。”歐陽鳳鳴掏出香煙，“這里的貧民不會給自己惹麻煩，只要不太張揚，沒人會關注我們。”
“老唐帶我們來這里干嘛？”
“也許，這里有一處安全屋。”
嚴曉非看著歐陽鳳鳴，似乎不大明白。
“專門供情報人員藏身的地方，知道的人很少。老唐在巴基斯坦工作了好幾年，非常了解這邊的情況。”
嚴曉非點了點頭，看到唐旭宸在一扇用薄鐵皮制成的房門前停下了腳步。
唐旭宸敲了門，過了大約半分鐘，門才推開。受門板遮擋，嚴曉非與歐陽鳳鳴沒看到站在門內的那個人，只看到唐旭宸跟那人說了兩句就轉身走了回來。歐陽鳳鳴下了車，嚴曉非則留在車上盯住克拉克。
“老嚴，把克拉克帶進去。”唐旭宸讓杰茜卡下了車，又對歐陽鳳鳴說道，“你先把車處理掉，再過來找我們。”
是一個中年人，典型的穆斯林著裝，留著大胡須。
“賈巴德，這兩位是老嚴與杰茜卡。”
在唐旭宸介紹后，他只是點了點頭，嚴曉非與杰茜卡以同樣的方式打了招呼。
房間很狹窄，寬度不到三米，被一面石膏板隔成里外兩間。里面的房間有一張床，也許還有一只衣柜。外面的房間里擺著一張很破舊的沙發，靠墻放著一張茶幾。房屋中間的地板已經掀起，露出了一條幽暗的地道。
嚴曉非有點遲疑，唐旭宸點了點頭，他才押著克拉克進了地道。
“你也進去吧。”
杰茜卡沒有多說什么，跟著嚴曉非進了地道。
“我們不會耽擱多久。”唐旭宸把賈巴德叫到門邊，“你得收拾好行李，處理掉敏感設備與物資，我們離開后，你也得離開。”
“昨晚發生的事情與你們有關？”賈巴德開口了，而且說的是純正的普通話。
唐旭宸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你們都餓了吧，我去幫你們準備點吃的。”
所謂的“吃的”，非常簡單，就是幾個烤餅與煮雞蛋。
賈巴德是軍情局的情報人員，二十四歲來到巴基斯坦，在這里生活居住了十八年，一直負責看守安全屋。唐旭宸在五年前認識他，不過不是他認識的第一名情報人員。在唐旭宸之前，他為十多名情報人員提供過服務。與唐旭宸不同，賈巴德不直接參與行動，只為情報人員提供支持。
在巴基斯坦，有十幾名像他這種被稱為“守望者”的情報人員。
賈巴德把食物準備好的時候，歐陽鳳鳴趕了回來。他處理掉了轎車，只是沒有丟掉那些昂貴的武器裝備。
“你們去忙吧，我在上面守著。”
“麻煩你了。”
賈巴德點了點頭，表示不需要這么客氣。
其實，這是唐旭宸第二次來找賈巴德。上一次在五年前，唐旭宸在追捕一名東伊斯蘭圣戰軍的恐怖份子時遭遇巴基斯坦軍警，差點暴露身份，在賈巴德這里藏了一個多月，等到風聲過去后才重新開始活動。
“他沒問題吧？”進入地道，歐陽鳳鳴才問了出來。
“放心吧，老賈很可靠，不然我不會帶你們來這里。”
“他是‘守望者’？”
唐旭宸點了點頭，說道：“為局里工作了十八年，再過兩年，就要調回去了。只是現在看來，他會提前退休。”
地下室里，嚴曉非已經把克拉克綁在了椅子上，正在為拷問做準備。
杰茜卡在衛生間里，有沖水的聲音，外面的凳子上放著一只打開的醫療箱，應該是在處理身上的傷口。
“老嚴，讓我們來。”
嚴曉非回頭看了眼唐旭宸，把放置拷問器具的袋子鋪在了桌子上。
歐陽鳳鳴在地下室的門口停下腳步，擺出了一副看熱鬧的樣子。他是審問專家，不過唐旭宸也一樣。
唐旭宸沒有使用拷問器具，而是把一張椅子拖到克拉克面前，然后坐了下來。
跟克拉克對視了幾秒鐘，唐旭宸才說道：“不用試，我都知道你是一塊硬骨頭，所以我不打算以通常方式開始。你準備了二百五十萬美元現金，表明你急著離開這個國家，所以為了節約我們共同的時間，就從我們都很關心的話題開始。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你將得到一張免費機票。”
克拉克笑了起來，笑得很開心。
“要殺你的不是我們，而且是我們救了你，所以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有最基本的相互信任。”
“你認為，我會相信你嗎？”
“為什么不相信我？”
克拉克冷冷一笑，說道：“我知道，你們是中國的情報人員，你們在追查那些制造了恐怖襲擊的家伙。你們跟那些要殺我的人沒有區別，從我這里得到了想要得到的東西，你們就會殺了我。”
“看來，你在懷疑我的誠意。”
克拉克閉上了嘴，他已經說得夠清楚了。
“好吧，既然你在懷疑我，那我也不得不懷疑你。”
“懷疑我什么？”
“你有沒有我們想要得到的東西。”唐旭宸也笑了笑，說道，“說實話，我很窮，不像你這么富有，我要拿一個月的收入才能買一張國際航班的機票。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不是虧大了？”
克拉克覺得面前的這個中國情報人員很難理解，一張機票值多少錢？再說了，那只箱子里有足足二百五十萬美元。
“怎么樣，你可以選擇跟我互信，也可以選擇跟我互疑。前者能讓我們獲益，而后者會讓我們受損。”
“我有條件。”
唐旭宸點了點頭，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屬于我的，都得還給我。”
“那筆現金？沒問題，你可以帶走。雖然我很窮，但是我不貪財，特別是那些不屬于我的東西。”
“一架航程在八千千米以上的商務飛機。”
“這個有點難，畢竟我不是巴基斯坦航管局的官員，不過我會想辦法。”
“替我保守秘密。”
“放心吧，我們既然把你從中央情報局的手里救了出來，就沒有理由把你還活著的消息泄露出去。對了，離開之前，我們留下了你的護照與個人物品，還縱火燒毀了現場。雖然這種拙劣招數不可能瞞天過海，但是能夠爭取到不少時間。抓緊時間的話，你能在中央情報局明白過來之前逃走。”
“送我上飛機，等飛機起飛之后，我會給你打電話。”
“克拉克，你太狡猾了。”唐旭宸笑著搖了搖頭，還在克拉克面前晃了晃手指。“我已經對你有了初步信任，你卻沒有給予我同樣的信任。”
“中央情報局要殺我滅口，我會把知道的全都告訴你，絕對不會有半點隱瞞，只是得在安全有了保證之后。”
“我相信你的承諾，只是我不知道你知道的那些是否有幫助。”
克拉克咬了咬牙，說道：“你們能夠如此迅速的找到我，肯定知道我是誰，也就知道我手上有你們想要的情報。”
“克拉克，看來你搞錯了一件事情。”唐旭宸站了起來，說道，“沒錯，我們確實知道你是誰，甚至能猜到你扮演的角色。只是你應該明白，我們是情報人員，只相信看得見與摸得著的東西。我們對你的判斷全部來自間接情報，沒有可靠的直接證據，所以我們無法推斷出你到底知道什么。”
克拉克看著唐旭宸，衡量著唐旭宸的這番話。
顯然，唐旭宸要他透露一些消息，不然無法相信他的話。克拉克不是笨蛋，如果透露出關鍵信息，唐旭宸就不再需要他，會直接殺了他，至少不會為他準備一架能把他送到地球另外一邊的商務飛機。
“我準備出去，也許會打幾個電話，也許會睡上一覺，到底怎么做，你來決定。”
“神經毒劑。”克拉克思索一番之后，覺得提供這條線索，既能證明他的價值，也不會有什么損失。
唐旭宸的眉頭跳了幾下，隨即朝嚴曉非點了點頭。
嚴曉非拔出手槍，朝克拉克走了過去。
“等等，我已經說了，你還不信任我嗎？”
“克拉克，我相信你，只是你已經沒有價值了。”
克拉克猛的一驚，知道說錯話了。沒等他再次開口，嚴曉非已經把槍口對準他，扣下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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