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同皮蓬到來的，除了一大隊聯邦調查局的特工，還有尼古拉斯與克里斯蒂安。
移交了現場之后，唐旭宸就給范華東下達了命令，讓他首先帶著行動人員撤離，免得跟聯邦調查局的人發生沖突。
“你們打算離開美國？”尼古拉斯找到了唐旭宸。
“這里，已經沒有讓我們留下來的理由了。”唐旭宸嘆了口氣，說道，“沒想到，竟然如此順利的找到托馬斯。”
尼古拉斯勉強笑了笑，說道：“我也沒想到，你會把托馬斯交給我們處理。”
“你覺得，我應該處決他？”
尼古拉斯看了唐旭宸一眼，他就是這個意思。
“其實，我這么想過，至少在被托馬斯的那些家伙從機場帶走的時候想過。只是，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唐旭宸稍微停頓了一下，才說道，“我的敵人不是某個人，而是一個龐大的組織。這個組織，就像古希臘神話中的九頭蛇，砍掉一個腦袋會立即長出兩個來。就算我殺了托馬斯，也無法打垮‘上帝之子’，反而會讓‘上帝之子’變得更強大，至少會遇到一個新的對手。”
“問題是，‘上帝之子’依然存在。”
唐旭宸勉強笑了笑，說道：“這不是關鍵，在托馬斯被送上法庭之后，至少會有一個短暫的平靜期。”
“你打算怎么辦？”
“這不是我的事。”
“難道，就這么結束了？”
唐旭宸看了尼古拉斯一眼，說道：“這不是我關心的事情。只要你是我認識與熟悉的那個尼古拉斯，只要你按照法律處置托馬斯，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期內，‘上帝之子’都不會來找我的麻煩。我現在想做的，只是回到家人身邊，陪著老婆孩子，彌補在過去五年里對他們的虧欠。”
尼古拉斯嘆了口氣，知道說什么都無法讓唐旭宸回心轉意了。
“其實，只要你們能夠充分利用我提供的證據，就能重創‘上帝之子’，讓羅迪克的死變得有價值。也許，在我的有生之年里，‘上帝之子’都無法恢復元氣，也就用不著我這樣的人繼續浴血奮戰。”
“你應該知道，不只是‘上帝之子’。”
唐旭宸淡淡一笑，說道：“我們有句俗話，叫‘一個巴掌拍不響’。‘炎黃之子’的存在本身就與‘上帝之子’有關。至少就我們所知，‘炎黃之子’在很大的程度上是在應付‘上帝之子’的挑戰。既然沒有了‘上帝之子’，‘炎黃之子’也就沒有了生存空間，自然不會構成威脅。”
“你真的這么認為？”
“相信我。”
尼古拉斯咬了咬牙，說道：“如果你真的這么認為，也許要不了多久，我們就將成為敵人。”
“是嗎？”唐旭宸朝尼古拉斯看了過去。
“至少在我的認識中，‘炎黃之子’的價值不僅僅是對付‘上帝之子’。如果將來的某一天，‘炎黃之子’演變成了‘上帝之子’那樣的組織，只是為中國的利益服務。你認為，我們現在的關系還能維持下去嗎？”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也不會成為你的敵人。”
尼古拉斯看著唐旭宸，等著唐旭宸說下去。
“我知道，你在捍衛美國的利益，而我一直在捍衛中國的利益。除非中國與美國成為盟友，不然遲早有一天，我們會成為敵人。只是，我們有一個共同點，即我們都相信，邪不勝正。”
“這……”
“一個國家的利益，只能靠正當的手段去爭取與維護，而不是走歪門邪道。如果需要靠陰謀，靠玩弄手段，靠犧牲平民百姓的利益才能獲得利益，那么不管這個國家有多強大，遲早都有衰敗的一天。更重要的是，決定一個國家根本利益的其實是這個國家的實力，而不是任何秘密組織。”唐旭宸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如果有一天，中國的總體實力遠遠超過了美國，成為世界上最強大，也最有威望的國家，那么不管使用什么陰謀手段，最終的結局都不會改變。我相信，在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像你這種理智的人會平靜的接受現實，而不是選擇與現實對抗。”
尼古拉斯沉默了，或者說不知道該怎么應對唐旭宸的這番話。
“當然，如果在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你做出了不明智的決定，我們就會成為敵人。”
“唐……”
“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說完，唐旭宸朝尼古拉斯伸出了右手。
尼古拉斯咬了咬牙，握住了唐旭宸的手，說道：“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人是我最不愿意得罪的，那就肯定是你。”
“希望如此。”
“肯定如此。”
兩只手握在了一起，過了一陣才松開。
唐旭宸也沒再耽擱，在所有移交工作完成之后，他坐上了由歐陽鳳鳴駕駛的越野車，離開了現場。
至于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情，唐旭宸根本不關心。
就像他開始說的那樣，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到家人身邊，用行動彌補過去五年里對家人的虧欠。
尼古拉斯沒有急著離開，而是等了幾個小時。
天快亮的時候，在聯邦特工處理好現場，搜集到了足夠多的證據之后，他才與克里斯蒂安一道，坐上了聯邦調查局的裝甲車。
不只是尼古拉斯，連克里斯蒂安與皮蓬都沒想到，唐旭宸會把托馬斯交出來。
在皮蓬收到消息，開始動用聯邦調查局的資源幫助田皓桐查找那個電話號碼的時候，尼古拉斯就意識到，唐旭宸找到了一條極為重要的線索，也許很快就能找到托馬斯，不然不會冒險讓皮蓬動用聯邦調查局的資源。當時，皮蓬找來了幾名可靠的技術人員，打算通過技術手段搞清楚唐旭宸他們調查的線索。可惜的是，那些技術人員沒有能夠及時破解羅琳琳使用的病毒程序。更讓尼古拉斯擔心的是，在通過國家安全局查到線索之后，唐旭宸沒再跟他聯系。很明顯，唐旭宸查到了托馬斯的行蹤，而且打算采取行動，卻沒讓聯邦調查局參與，意味著將秘密處決托馬斯。
在尼古拉斯看來，這也在情理之中。
要知道，托馬斯是這一系列恐怖襲擊的幕后主使，從蘇格蘭到美國，再到比利時，一直是托馬斯在對付唐旭宸他們。到最后，也是托馬斯的人陷害了唐旭宸，讓唐旭宸成為了殺害美國總統的兇手。
在過去，任何一個對付唐旭宸的人都沒落得好下場。
因為證據確鑿，而且托馬斯是遙控指揮，唐旭宸未必會從他那里獲得能夠為自己洗清罪名的證據，所以在尼古拉斯看來，唐旭宸肯定會處決托馬斯，然后離開美國，而不是把托馬斯交給聯邦調查局。
直到接到唐旭宸打來的電話，尼古拉斯才發現，唐旭宸不是他想像的那種人。
想到這，尼古拉斯忍不住苦笑了起來。
顯然，唐旭宸還是唐旭宸，只是在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后，發生了變化，而且是在向好的方面轉變。
“尼古拉斯。”
“怎么？”尼古拉斯回過神來，朝克里斯蒂安看了過去。
“我大致看了一下。”克里斯蒂安把手上的平板計算機遞給了尼古拉斯。“在托馬斯那里找到的資料，足夠證明‘上帝之子’的存在，而且能夠證明是他直接與間接下達命令，發動了布魯塞爾恐怖襲擊。”
尼古拉斯點了點頭，認真看了起來。
“問題是，這些資料里面，沒有一條能夠幫助唐旭宸洗清罪名。”
“什么？”
“顯然，刺殺羅迪克，并且嫁禍給唐旭宸，原本不在托馬斯的計劃之中，是他臨時做出的決定。也許，他是通過網絡或者電話，向刺客下達了命令，沒有留下紙面證據，也就無法證明是他派人刺殺了羅迪克。”
“這……”
“顯然，這是唐旭宸他們離開的根本原因。”
尼古拉斯鎖緊眉頭，沉思了起來。
“當然，證據肯定存在，如果能夠找到那名刺客，就能證明唐旭宸他們的清白，只是這需要時間。”
尼古拉斯點了點頭，說道：“這不是最要緊的事情，我們首先得把‘上帝之子’的存在告訴所有人。”
“你覺得，審判有用？”
尼古拉斯看了克里斯蒂安一眼，說道：“不管有沒有用，我們不能私下處決他。如果我們這么做了，與他有什么區別？克里斯蒂安，我明白你的感受，知道你很想親手干掉他，其實我也一樣。只不過，我們是執法者。更重要的是，私下處決托馬斯，只會為我們塑造更多的敵人。”
克里斯蒂安嘆了口氣，說道：“他們不會回來了？”
尼古拉斯點了點頭，說道：“我也希望他們再也不要來到美國，再也不要來找我們。畢竟，跟隨他們一起到來的往往不是什么好事。”
克里斯蒂安勉強笑了笑，又嘆了口氣，這確實是事實。
“你去告訴皮蓬，把這些資料整理好，然后發給白宮、司法部與最高法院。有需要，我們還得找唐旭宸索要正本的傳真件。還有，正式開庭之前，不要讓任何人接近托馬斯，他必須活著站到法庭的被告席上。”
“還得把消息透露給新聞媒體。”
尼古拉斯點了點頭，說道：“按照之前計劃好的做吧，不管怎么樣，我們不能讓羅迪克死得毫無價值。”
克里斯蒂安沒再多說什么。
幾分鐘后，裝甲車突然停了下來。
怎么回事？
尼古拉斯與克里斯蒂安都很疑惑。
“嗵嗵嗵……”
“嗵嗵嗵…”
……
槍聲驟然響起，尼古拉斯與克里斯蒂安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密集的彈雨就橫掃了裝甲車的車廂。
那不是普通的槍彈，而是大口徑穿甲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