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地面上，唐旭宸立即摘下裹住腦袋的塑料頭罩，長吸一口氣之后，才脫下了連體式防水衣。

在狹窄的下水道里爬行一千多米，還在一個鐵柵欄上花費了半個小時，絕對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他們竟然安裝了鐵柵欄。”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唐旭宸看了亞當一眼，讓他不用責備自己。

這條下水道一直通到查爾羅伊運河，有著上百年的歷史，而且多次改建，簡直就是一個地下迷宮。當初，亞當來檢查安保工作的時候發現了這條下水道，還向負責安保工作的比利時人員提出建議，在下水道里面安裝一套紅外激光報警系統。他的建議得到采納，不過安裝的不是報警系統，而是一道鐵柵欄。如果不是早有準備，帶上了激光切割器，唐旭宸他們現在恐怕還在下水道里面。因為在那道鐵柵欄上花了半個小時，所以唐旭宸他們沒有能夠按照計劃，在第一次全體會議開始之前趕到。不過宮殿里很平靜，不像遭到襲擊的樣子，田皓桐也沒有發來消息。

很快，歐陽鳳鳴、楊詩琪與范華東從下水道里鉆了出來。

與唐旭宸一樣，他們都穿著連體防水衣，戴著防水頭罩，渾身裹得嚴嚴實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里面是一套黑西裝，特勤人員的標準裝扮，因為沒有地方洗澡，所以得保持干凈整潔。

歐陽鳳鳴掏出了一瓶古龍香水，在身上噴了幾下，遞給了唐旭宸。

唐旭宸有點驚訝，不過身上的汗臭味確實很明顯。噴上香水，唐旭宸又嗅了嗅，還有一股汗臭味，不過不像開始那么明顯。應該不會有問題，畢竟特勤人員時刻保持警惕，出點汗是很正常的事情。

最后一名行動人員鉆出來之后，把一個防水袋拽了出來，里面是手槍等武器。

按照亞當的要求，除了歐陽鳳鳴、楊詩琪與范華東，唐旭宸只帶了四名在情報機構干過的行動人員，其中兩人以前還是特勤人員。那些來自特種部隊的行動人員，并不適合參與這種行動。

“記住，遇到任何人都不要感到大驚小怪。”唐旭宸取出了一幅墨鏡。“這次行動絕對不能出現意外，在我們找到羅迪克，控制住諾亞之前，你們都得小心行事，不要露出破綻，等我們的消息。”

四名行動人員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唐旭宸的意思。

他們的任務，只是掩護唐旭宸等人，在唐旭宸他們找到羅迪克之后，協助他們把羅迪克送走。

“準備好了嗎？現在外面沒人。”守在門口的楊詩琪回頭說了一句。

出口在宮殿西翼的一個雜物間里面，以前這里是一座馬廄，飼養供比利時王室成員使用的各種馬匹。在馬車被淘汰之后，被改建成供仆人使用的公共廁所，不然也沒有那條通到查爾羅伊運河的下水道。在成為比利時的國有財產之后，這座樓房成為了倉庫，用來存放用不上的舊家具。

五分鐘后，唐旭宸他們來到了外面。

唐旭宸與范華東跟著亞當，歐陽鳳鳴與楊詩琪在一起。雖然楊詩琪是女人，但是這里有幾名女性國家首腦，在她們身邊有不少女性特勤人員。其實在羅迪克身邊，也有幾位女性特勤人員。

如果遇到不方便男性出面的事情，女性特勤人員就有了用武之地。

兩批人分成前后，朝主會場所在的大樓走去。

從現在開始，他們都得聽亞當的指揮，因為只有亞當了解這里的情況，也只有亞當知道羅迪克會去什么地方。

此時，第一次全體會議結束。

大概有人提出了一些有爭議的話題，會議時間比預定的延長了十五分鐘，不過對諾亞來說是好事。

在他趕回來的時候，會議剛好結束。

“你去哪里了？”

“下午的演講稿有點小問題，我去處理了一下。”

“什么問題？”

“已經處理好了。”

羅迪克看了眼諾亞，說道：“卡馬迪亞出爾反爾，把我們當成了傻瓜。如果可以，我真想給他兩巴掌。”

“什么？”

“為了大局，我只能忍著。等下，你去找他的人。午餐的時候，我想跟卡馬迪亞單獨談談。”

“好的，我去安排。”

“不要走漏消息。”羅迪克叫住了準備走開的諾亞。“很多人在等著看我的笑話，不過還沒有蓋棺定論，我們還有機會。”

諾亞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羅迪克的意思。

羅迪克沒再多說什么，他的心情很不好。

昨天晚上，羅迪克已經跟卡馬迪亞在幾個主要問題上達成共識，卡馬迪亞在北約集團解體之后的歐洲安全問題上做出承諾，法國將承擔起大部分義務，以歐盟與歐安會為基礎成立新的安全保障體系。也就是說，羅迪克在昨晚就為北約集團挖好了墳墓，剩下的只是在今天公布消息。

當然，首先得在內部公開消息。

在開始的會議上，羅迪克正式向其他國家首腦提出，美國退出北約集團，與主要盟國重新簽署雙邊同盟條約。

結果，在波蘭等國首腦提出安全保障問題之后，卡馬迪亞卻沒有像昨晚承諾的那樣站出來做出擔保。因為卡馬迪亞保持沉默，所以在最重要的安全保障問題上，并沒有出現一個能讓大部分成員國接受的結果。由此產生的影響也就顯而易見了，幾乎所有成員國，特別是東歐地區的成員國認為美國背棄了當初做的保證。在羅馬尼亞總統提出，如果羅迪克不在安全保障上給出一個明確的說法，羅馬尼亞將重新考慮與俄羅斯的關系后，其他東歐地區成員國的首腦也紛紛表態。波羅的海三國首腦還提到，在無法從西方獲得安全保證的情況下，向俄羅斯尋求安全保障是唯一的選擇。雖然羅迪克盡了最大努力，但是他無法滿足這些國家首腦提出的要求。

背叛的不是羅迪克，而是卡馬迪亞。

如果卡馬迪亞像昨晚承諾的那樣，在羅迪克宣布退盟之后，站出來為那些把國家安全建立在集體安全保障基礎之上的小國做出承諾，就不會出現這種局面，至少不會讓羅迪克遭到萬夫所指。

當然，在走出會場之前，羅迪克就想明白了。

卡馬迪亞確實欺騙了他，不過不是針對他，而是涉及到國家利益。

這就是，法國會接住美國遞來的接力棒，只不過不是現在，而是在美國的威望一落千丈之后。簡單的說，這是一個“去美國化”的過程，對美國來說必然會很痛苦，對法國而言則很有必要。如果卡馬迪亞立即站出來，那些得到恩惠的小國首腦會認為，是羅迪克在為他們牟取福利，是羅迪克說服了卡馬迪亞。他們只會記住羅迪克的好處，卻不會認為是卡馬迪亞給了他們幫助。只有在羅迪克的威望一掃而空，在大家對他埋怨不已的時候站出來，卡馬迪亞才能成為歐洲的救星，成為那些小國首腦眼中的救世主，法國也才能夠名正言順的成為歐洲的領袖。

想明白這一點，羅迪克也不免萬分嘆息。

如此簡單的政治手腕，他竟然沒有提前識破！

其實，在昨天晚上，他就應該看出來，卡馬迪亞并不是真心誠意的在跟他商量，而是在尋找利用他的機會。

此外，他在昨晚表現得太熱情了，有點討好卡馬迪亞的味道。

當然，想明白了，羅迪克覺得這反而是件好事。

不管怎么說，卡馬迪亞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機會。要知道，如果錯失這次良機，也許在接下來的一百年里，也不會出現第二個羅迪克這樣的總統。只要美國不肯退縮，法國就是千年老二。至于歐盟的一體化，只是一場黃粱美夢。在大多數歐洲國家把安全建立在北約集團之上的情況下，歐盟就只能在經濟領域發揮作用，在與安全息息相關的政治一體化領域，永遠不可能取得結果。受國土面積、人口數量、資源多寡等基本條件限制，沒有歐盟的法國永遠不可能成為世界一流強國。只要法國人依然以歐洲老大自居，依然想領導歐洲，就必須把握住這個機會！

顯然，卡馬迪亞需要的只是讓羅迪克灰頭土臉的離開布魯塞爾。

如果是個人恩怨，羅迪克不會讓卡馬迪亞得逞。只是關系到國家利益，羅迪克沒有理由繼續跟卡馬迪亞較勁。

有的時候，高傲的法國人，要的只是面子上的東西。

在羅迪克看來，法國人也非常短視。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把路易斯安以極為低廉的價格賣給美國，讓美國的國土面積擴大數倍。從某種意義上講，正是那次交易，為美國打下了成為世界一流強國的基礎。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法國人還會賣掉路易斯安那嗎？

當然，歷史不可假設。

對羅迪克而言，滿足卡馬迪亞的虛榮心是最簡單的事情。在此之后，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處理。

這就是，如何應付來自諾亞的威脅，以及如何收拾諾亞制造的麻煩。

羅迪克很是擔憂，因為他知道，諾亞是那種不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如果諾亞的目的是阻止他在布魯塞爾解散北約集團，那么在下午的會議上肯定會遇到大麻煩，而且未必能通過一起吃一頓午飯，擺出謙遜的樣子，做得低聲下氣就能解決。更重要的是，羅迪克根本不知道諾亞采用的方式方法。

要不要把諾亞控制起來？

雖然這么做會產生很大的影響，畢竟有很多人認識諾亞，還有很多記者盯著諾亞，但是為了順利達到目的，羅迪克不得不認真考慮這個問題，而且得盡快做出決定，絕不能拖到午餐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