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鳳鳴對賭博沒有多大興趣,不是他不會賭,二十多年前,走出軍情局的諜報訓練營之前,就已熟練掌握賭博技巧,他只是不喜歡賭博,認為賭博能夠得到的,除了大量分泌的腎上腺素,就沒什么了。
其實,這也是賭博的吸引力。
面對桌上成堆的籌碼,荷官已經翻出最后一張公共牌,只能通過計算概率來猜測對方手里的底牌,而且在賭桌上,小概率事件經常成為必然事件,幾張小紙牌將決定數百萬、甚至上千萬美元的歸屬,那么在翻開底牌的時候,任何人,哪怕是不在乎輸贏的歐陽鳳鳴,也會產生一種電流在身上流竄的感覺。不是觸電,只是腎上腺素在短時間內大量分泌,與內急憋久了,突然放開閘門時產生的那種讓人不由得哆嗦幾下的感覺沒有兩樣。當然,只有男人會有那樣的感覺。
“羅先生,你好像心不在焉啊。”
歐陽鳳鳴微微一笑,這局才剛剛開始。
荷官發完底牌,發出第一張公共牌,是方塊k。
“怎么,昨晚沒睡好?”
“黑田先生,如果一個女人突然讓你給她買一顆五十克拉的鉆石,還不能拒絕,你會有什么樣的感受?”
黑田文奄微微一愣,隨即就大笑了起來。
“這世界上,最昂貴的不是鉆石,是女人的心。”旁邊的一名賭徒說了一句。
“是啊,而且那顆鉆石已經名花有主了,就算我愿意出高價,鉆石的主人也未必會賣給我。”歐陽鳳鳴伸手比劃出了一個掐脖子的動作。“有的時候,我恨不的一把掐死她。相信你們也有過同樣的念頭。”
這下,所有賭徒都笑了起來。
荷官發了第二張公共牌,是一張爛牌,有兩名賭徒直接放棄。
“女人嘛,多的是,何必抱著一個不放呢?”黑田文奄笑著說了一句,他沒有放棄,看上去像是拿了一手好牌。“如果羅先生懂得放棄,那么轉過身去之后,會發現一個寶藏正等著你去打開。”
“黑田先生,你不覺得,對待女人就像賭博嗎?”
“賭博?”
“最刺激的,不是翻開底牌之后的結果,而是翻開底牌之前的經過。”歐陽鳳鳴把兩塊十萬美元的籌碼丟到賭桌中間的籌碼區。“也許,你拿的是一手爛牌,但是對結果抱著巨大的幻想。雖然很多時候都是不切實際的幻想,在翻開底牌的剎那間才發現,自己已經輸得一無所有,但是在此之前,你會很享受,會沉浸在大腦產生的幻想之中,認為即將發生的是一個奇跡,一個能讓你贏得一切,能讓你成為世界之王的奇跡。只可惜,這是一個如同閃電劃過夜空,非常短暫的過程。當結果呈現出來的時候,我們要么收獲奇跡,要么承受傾家蕩產的后果。”
“羅先生,你是哪種人呢?”一名賭徒問了一句。
“我們是一種人,坐在這個桌子上的都是一種人。”歐陽鳳鳴敲了敲桌面。“我們都抱有幻想,都認為能夠成為今晚最后的贏家。羅杰,別告訴我,你只是隨便玩玩,沒打算贏走我的內褲。”
“我對你的內褲不感興趣,但是對你內褲里的東西感興趣。”被歐陽鳳鳴叫到的那名賭徒回了一句。
這下,其他人笑得更開心了,因為那個叫羅杰的賭徒是出了名的基佬。
“好吧,我也抱有幻想,而我的幻想是,讓羅杰今晚用自己的手解決問題。”
歐陽鳳鳴說這句話的時候,荷官發出第三張底牌,是方塊9。又有兩名賭徒放棄,跟牌下注已經提高到了五十萬美元。
黑田文奄丟出了兩塊五十萬的籌碼,再次提高門檻。“羅先生,這么說,你也認為自己是今晚最后的贏家?”
“不只是今晚,每次來這里,我都抱著這樣的幻想。”
“那只能說,你的運氣不大好。”又有一名賭徒說了一句,而且引來了笑聲。
歐陽鳳鳴已經參加過幾十次這樣的豪賭,與現在這幾個賭徒多次碰頭,而他贏的時候很少,大多數時候都是輸光了離場。其他人覺得歐陽鳳鳴有錢,而且嗜賭成癮。不過黑田文奄知道,歐陽鳳鳴不但有錢,還有很多無法用其他方式花掉的錢,因此在賭場里一擲千金時不會有半點心痛。
賭場的資金通過開曼群島的私人銀行處理,與美國的金融監管機構沒有任何關系。
“做人嘛,總有低谷與高氵朝。顯然,我已經走出低谷,即將大殺四方。黑田先生,你覺得呢?”
黑田文奄勉強笑了笑,歐陽鳳鳴是在暗示他。
再過幾天,他就要對歐陽鳳鳴的邀請給出正式答復,即是否幫助歐陽鳳鳴處理那筆高達二十億美元的灰色資金。歐陽鳳鳴開出的價碼非常誘人,百分之十的傭金,即黑田文奄能賺到兩億美元。風險也非常大,如果被美國執法機構盯上,他不但拿不到一分錢,余生還得在聯邦監獄里度過。
這時候,荷官發出第四張公共牌,是紅心k。
此時,桌面上已經出現兩張k,另外兩張是黑桃j與方塊9。
這是一副通吃的牌面,如果哪個賭徒的底牌是一對k,有將近百分之百的概率贏得桌上的所有籌碼,即便只拿到一張k,也有超過百分之七十的概率成為贏家。顯然,沒拿到k的賭徒只能退出。
再次轉到歐陽鳳鳴這里的時候,只剩下三名賭徒,他、黑田文奄與羅杰。
“羅先生,你認為,奇跡會發生嗎?”
“會。”歐陽鳳鳴笑了笑,把兩百萬美元的籌碼丟了出去。“即便不是這一把,也許不是今天,也會在今后的某一天到來。對吧?”
黑田文奄笑了笑,不但跟了兩百萬美元,還加了兩百萬美元。
羅杰沒有放棄,大概他在賭最后一張底牌。
此時,桌上的籌碼已經超過一千八百萬美元,如果開出最后一張公共牌,這一局的總押注額肯定接近三千萬美元。
荷官開出了第五張底牌,方塊j。
輪到歐陽鳳鳴,他沒有加注,只是跟了四百萬美元。
“羅先生,其實,我非常佩服你。不過嘛,賭博就是賭博,有的人運氣好,有的人運氣差。”黑田文奄笑了笑,再次把賭注增加了一倍。“此外,拿到好牌該怎么打、拿到攔牌該怎么打,是一門技巧。賭博靠的不完全是運氣,技巧也很重要,而最先拿到的兩張底牌,更加重要。你說是嗎?”
“說實話,我無法認同。”
羅杰沒有退縮,跟了八百萬美元。
歐陽鳳鳴笑了笑,說道:“十多年前,我還在碼頭上扛箱子,沒人看得起我,也沒有人相信我能出人頭地。用這里的話來說,我拿到的是兩張最爛的底牌。只是現在,誰會相信我的過去?還有誰會認為,我這輩子就只能在碼頭上扛箱子?底牌很重要,可是如何用好底牌更加重要。”
黑田文奄淡淡一笑,沒有多說什么。
歐陽鳳鳴找上門來的時候,他就調查過歐陽鳳鳴,只不過查到的是羅賓添,即歐陽鳳鳴的掩護身份。歐陽鳳鳴發家的時候,他的手下大多來自紐約港,幾乎都是碼頭工人。正是靠這些人,歐陽鳳鳴稱霸唐人街,打造出了紐約最強的華人幫派,而現在的青紅幫已經是紐約最強的幫派。
“各位,還要加注嗎?”荷官問了一句。
“輸與贏,其實就在一念之間。”歐陽鳳鳴掀起底牌的一角,迅速瞟了一眼。“我的經驗告訴我,機會到來的時候,千萬不能錯過。不能輕視對手,但是也不用高估對手,某些人只是表面上強大。黑田先生,你認同我的說法嗎?”
“沒錯,真正的實力從不顯示在表面上。”
歐陽鳳鳴笑了笑,把面前的籌碼全都推了出去。“一千六百萬,要看我的底牌,就得有這個資本,更得有這個膽量!”
黑田文奄微微一愣,他也翻開底牌的一角看了一眼,顯得有點猶豫。
雖然他拿到了好牌,勝率接近百分之百,但不是百分之百,因為從公共牌來看,還有一種組合大過四條k。
跟,還是不跟?
“黑田先生,莫非你就是那種人?”歐陽鳳鳴說了一句。
黑田文奄的面部肌肉抽搐了幾下,仍然猶豫不決。
此時,其他賭徒都屏住了呼吸,因為這局的總押注已經超過了四千萬美元,而黑田文奄跟的話,就會超過六千萬美元。
即便在鉆石vip房間,這樣的局面也非常少見。
“羅先生,我很敬佩你,不過我更想知道你的底細。”黑田文奄沒再遲疑,推出了一千六百萬美元的籌碼。
這下,輪到羅杰了。
“我也跟!”他非常爽快,因為他拿到的是一對j,而歐陽鳳鳴與黑田文奄的表現,讓他相信,兩人各拿了一張k,都是三條k的組合,而他是四條j,所以他將成為這一局的大贏家。
“各位,開牌吧!”
因為在最后一輪是歐陽鳳鳴首先加注,羅杰最后跟進,所以由羅杰首先開牌。
“四條j。”荷官從公共牌里抽出兩張j與一張k,然后把目光轉向了黑田文奄,示意黑田文奄開牌。
“四條k。”荷官從公共牌里抽出兩張k與一張j。“羅先生,該你了。”
“看來,黑田先生的實力確實不容小覷,不過嘛……”
在歐陽鳳鳴翻開底牌的時候,所有人都呆住了,是方塊q與方塊10。荷官從公共牌里抽出了方塊k、方塊j與方塊9,組成了同花順。
勝負已定,羅杰咒罵了一句,起身立場,他已經輸光了。
黑田文奄也呆住了,不敢相信的看著桌上的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