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無盡的黑暗里,河六四漂浮在虛空之中,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望著周身如海如潮的黑暗,河六四急忙想要坐起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點力氣都使不上,整個身子也像是失重一樣,任河六四四下摸索,也碰不到任何能夠受力的地方。
“醒啦?”黑暗中忽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空洞而遙遠(yuǎn)。
“誰?”河六四神思一緊,“誰在說話!”
“力竭臨死之時,卻能鎮(zhèn)靜應(yīng)對,奮勇往之,果然是星宿下凡吶!”蒼老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欣慰。
“你到底是誰?我怎么會在這里?”河六四痛苦的揉了揉腦袋。
“記住,醒來后腰多加鞏固修為,切莫意氣用事!”
聽著蒼老的聲音自顧自地說著話,河六四大惑不解:“閣下到底是何人!”
可是,蒼老的聲音再也沒有回答他,四周的黑暗之中忽然涌現(xiàn)出一片金色的精純氣力,猶如漩渦一般涌進(jìn)河六四的體內(nèi)。
河六四大驚失色,可金色氣力涌進(jìn)體內(nèi),給自己的是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緊接著,河六四只覺得體內(nèi)針刺一般痛楚開始緩緩消失,直到自己的傷勢全部恢復(fù)。
忽然一陣旋風(fēng)刮起,強(qiáng)烈的氣流吸住了河六四的身體,河六四隨即旋轉(zhuǎn)著沉了下去,耳邊依舊回蕩著那道蒼老,而又帶著欣慰的笑聲。
河六四沉沉的睡了過去,等到他再一次悠悠轉(zhuǎn)醒,覺得自己頭痛欲裂,虛弱不堪,但體內(nèi)的傷勢已經(jīng)全都好了。
慢慢的睜開雙眼,河六四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個石屋里,身上的鏈甲已被脫去,纏了許多的繃帶,而李氏正躺在另一張石床上昏睡。
河六四吃力的爬起身,走到李氏身前為她號脈。河六四剛剛?cè)氲罆r,醫(yī)術(shù)也學(xué)了不少。此時號脈,只覺得李氏雖然依舊重傷在身,可氣息平穩(wěn),心跳正常,已經(jīng)沒有性命之憂了。
河六四長出了一口氣,忽然聽到屋外有人在唱著旋律輕快的山歌。
走出石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坐落在山坡上的山村,一座座石屋林立在花叢之中,炊煙縹緲。
這是一個景色優(yōu)美的山谷,一條平緩的溪流自谷底流過,四周草長鶯飛,百花齊放,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樣。
而在山腰上的房屋之中,一個不大的廣場安靜的坐落,正中央,是一頭健碩的野牛雕像。
“公子,你醒啦!”一聲銀鈴般的少女聲音從背后傳來。
河六四急忙轉(zhuǎn)過身去,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穿著粗布衣裙,卻有著猶如出水芙蓉一般精致面容的姑娘站在他身后,手里還拿著針線和河六四破爛不堪的道袍。
河六四這才想起自己還赤著臂膀,急忙伸手遮擋,臊了個大紅臉,好在自己此時披頭散發(fā),根本看不清面容。
“在下失儀,煩請姑娘先轉(zhuǎn)過身去吧!”河六四難為情的說道。
姑娘嬌滴滴的一笑,邊轉(zhuǎn)身邊說道:“公子的衣裳實在破的不能再破了,人家補(bǔ)了好幾天都補(bǔ)不好!”
河六四順手從旁邊的晾衣繩上拽下了一件粗布男衣,同時問道:“好幾天?我昏睡了多久了?這是哪兒?我怎么到這兒來了?”
姑娘聽到河六四穿衣的聲音,便轉(zhuǎn)了過來,嬌聲說道:“公子疑問諸多,還是等我爹回來跟你說吧!”
這時候,一個劍眉虎眼的中年男人從院外走進(jìn)來,身上披著干草編制的披肩,手里還拿著一支魚叉。
“小兄弟醒啦?好些了沒有?你足足昏睡了七日,快吃些東西!”
小姑娘也跳到了男人身邊,驕傲的說道:“這就是我爹!是本村的里君,名叫葵平,我叫櫻早。”
葵平溺愛的用手指點了一下櫻早嬌小的鼻尖,說道:“就你話多!”
櫻早皺了皺可愛的鼻頭,調(diào)皮的沖著父親做了個鬼臉,然后便跑開了。走的時候,還不忘笑著從河六四眨了眨眼睛。
葵平看著女兒離去,眼中盡是溺愛,笑著說道:“公子莫怪,這孩子從小便讓我寵壞了!”
河六四此時也已經(jīng)縷清了眼下的人物關(guān)系,當(dāng)即推手一禮,說道:“多謝葵大叔相救之恩!”
葵平擺了擺手,溫厚說道:“公子二人性命垂危,隨波逐流,我豈能見死不救?”
“我是順著河流漂到此處的?”河六四急忙問道。
“也不算是漂到了谷里,只是漂到了谷外而已!若不是我那女兒非吵嚷著要吃桂花酥,我也不會出谷去買,也就看不到公子了!”葵平笑著說道。
河六四聞聽,原來是自己背著李氏墜下懸崖,竟是掉進(jìn)了河里才僥幸逃生。隨波逐流漂到此處,正巧被葵平撞見,這才將他們背了回來。
河六四伸手將披散的頭發(fā)挽起披在腦后,露出面容,感激的跪拜在地,誠懇的說道:“葵大叔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
葵平見狀,急忙上前攙扶河六四,說道:“公子哪里話!快快起來!”
說完,拉著河六四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
這時櫻早也蹦跳著走了回來,仰著頭說道:“要不是我想吃桂花酥,我爹怎會救到你?公子應(yīng)該謝我才是!”
“早兒,休要無禮!”葵平說道。
河六四笑著轉(zhuǎn)過身,對著櫻早推手一禮,說道:“多謝櫻姑娘嘴饞,救得我二人一命!”
說完,笑著抬起頭看向櫻早。
櫻早看著河六四俊朗的面孔上帶著溫暖的笑容,頓時小臉一紅,有些手足無措的轉(zhuǎn)過身,掰了掰手指也不知如何作答,最后快步離去了。
河六四被櫻早搞的一愣,還以為這個調(diào)皮可愛的小姑娘會回敬自己幾句,想不到就這么跑了。
葵平看著自己的心肝寶貝嬌羞的離去,也是一愣,但看了看同樣一臉不解的河六四,頓時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哈哈哈,我這女兒平日里嬌蠻極了,想不到今日竟然遇上了克星!”葵平笑著說道。
河六四撓了撓頭,卻沒看明白櫻早的嬌羞。
“公子身穿百斤鏈甲,四肢所戴護(hù)具更是沉重,而且僅僅七日便恢復(fù)了傷勢,想必也不是凡俗之人吧!”葵平忽然問道。
河六四心中一猶豫,但馬上便釋然了,對方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實在不應(yīng)該隱瞞,況且人家也不是傻子。
于是,河六四也不隱瞞了:“在下的確是修道之人!”
“哦?”葵平來了興致,“不知公子是何門派?”
河六四微微一想,決定還是瞞下自己的門派,當(dāng)即說道:“無門無派,閑云野鶴!”
葵平聞聽,也聽出河六四有所隱瞞,但也并沒有深究,只是笑著說道:“公子年紀(jì)輕輕,身負(fù)千斤巨力,修為可不淺吶!不知屋內(nèi)那位長者是...”
“哦,她就是我?guī)煾福≡谙聼o意間闖入一處隱地,巧遇師父隱居在其中,遂而拜師,學(xué)藝至今。”河六四回道。
這幾句話河六四倒說的是實話,他本來就是無意間闖進(jìn)鬼村的,也的確跟著李氏修習(xí)了花族功法,只不過是沒解釋清楚罷了。
“看不出這位長者竟是個世外高人吶!我為其療傷之時,絲毫沒察覺出她曾有過修煉的跡象,和常人無異!”葵平皺著眉說道。
“和常人無異?”河六四一驚,難道婆婆的修為已經(jīng)盡失了?
“公子莫慌!”葵平急忙笑著安撫河六四,“既然她是你師父,想必自有療傷的秘法,能夠藏匿修為,保全自身!我修為不濟(jì),看不出來罷了!”
河六四聞聽,長出了一口氣。但轉(zhuǎn)念一想,想不到葵平也是個修煉之人,此時仔細(xì)觀望,發(fā)覺葵平氣息沉穩(wěn),渾身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剛猛之氣,想必修為并不淺!
想到此處,河六四不禁問道:“大叔,這是什么地方啊!”
“哦!相談甚歡,忘了給公子介紹!”葵平抱歉的一笑,“此處,名叫鐵牛村!”
“鐵牛村?!”河六四一愣,猛地站起身。
葵平被河六四嚇了一跳,問道:“公子,聽說過?”
河六四何止聽說過,當(dāng)初在驛館之時,櫻芙便指引自己到這個鐵牛村避險,只是半路無意間遇到李氏,將鐵牛村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想不到竟然這么巧,誤打誤撞來到鐵牛村!
“葵大叔可知道櫻芙?”河六四問道。
“櫻芙?公子認(rèn)識她?”葵平問道。
河六四感嘆真是無巧不成書,當(dāng)即說道:“認(rèn)識認(rèn)識!當(dāng)初我遭人追殺,蒙櫻夫人相救,指引我到西方三百里外的鐵牛村,尋找里正求救!想不到就是葵大叔您!”
“竟有此事?”葵平也是一臉的驚愕,“你確定是櫻芙?”
“就是她!”河六四興奮道,“櫻夫人在通往淮寧城的官道上經(jīng)營了一家驛館,是個萬能商人!櫻夫人女中豪杰,行事周密詳盡,我離去時還曾贈馬與我!”
“夫人?”葵平一愣,轉(zhuǎn)而像是想到了什么,搖頭嘆笑:“公子有所不知!櫻芙經(jīng)營驛館,世間險惡,為保自身,她常戴易容面皮!你看她是個夫人模樣,實則她只是個二十芳華的曼妙姑娘!”
“啊?”這下輪到河六四吃驚了。
葵平似是對河六四的反應(yīng)司空見慣,笑著說道:“櫻芙肯指引公子來我鐵牛村,定是櫻芙深信不疑之人!公子有何難處,但說無妨,我葵平自當(dāng)鼎力相助!”
葵平嘴上這樣說,心中卻是一陣笑意,暗想道:想不到她竟然會贈馬給這小子,看來動了心的不止我女兒啊!
河六四當(dāng)然不知道葵平的想法,此時他心中波瀾未平,卻又暗暗惱怒:這個臭丫頭!讓我白白叫了那么多聲夫人。還說讓我到鐵牛村求救,這么隱秘的地方,我怎么可能找得到!
兩個人各有所思,葵平見河六四半天沒動靜,出聲叫道:“公子,公子?”
河六四急忙回過神:“啊?”
“公子為何如此失神?”葵平問道。
“哦!”河六四尷尬的一笑,“我只是沒想到櫻夫人,哦不!是櫻姑娘才對。我只是沒想到櫻姑娘是個曼妙的佳人,所以一直在沉思。”
“哼!”
忽然一聲嬌哼從角落里傳來。
河六四急忙扭過頭看去,只見自己的道袍被人扔在了地上,櫻早卻不知所蹤。
河六四不解的撓了撓頭,而葵平卻是一陣苦笑。
“唉,醋壇子打翻咯!”
葵平笑著搖頭暗想,然后再看向河六四。
好你個臭小子!我兩個女兒都看上了你,我看你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