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楊穎腦海里始終盤旋著韓煙那句難道你不想知道薛陽真正的起因嗎?
曾經她也懷疑過薛陽的死,但是警察尸檢的結果是自殺,況且事情已經過去五年。她一直以為是言晟動了手腳,如今看來似乎很多事情她都想的太天真了。
楊穎朝著薛陽的墓走去。
墓前,不知是誰已經過來拜祭。花和祭品已經在墳前擺放好。
五年前,薛陽的父親知道他自殺的消息,心臟病突發去世了,而母親在同年沒多久也病逝了。
這些祭品和花到底是誰放的?
她下意識的抬頭去搜尋周圍是否有人,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心底一愣。
那個背影于她已經非常熟悉了。
沈寒?
為什么沈寒會出現在薛陽的墓前?
緊跟著他的步子,楊穎跟在他身后。
只是沒走幾步,沈寒趁著她不注意轉身擋住了她的去路。
“穎兒?”看到楊穎,他似乎很詫異,并未料到緊跟著他的人會是她。
楊穎淡淡一笑:“看到你,我不敢確定,所以跟上來看看確定是不是你!”她說的輕描淡寫,并未解釋太多。
沈寒的目光一沉,許久才淡淡的說道:“今天是薛陽的忌日,我與他也算曾經合作過,過來看看他,他死的很慘。”他若無其事的說著,捕捉不到臉上的表情。
楊穎想從他臉上捕捉到一些痕跡。
沈寒平靜的看著他,一片清明。
“北北呢?”
楊穎一愣:“暫時不在我身邊。”
對于沈寒,或許不曾愛過,她都始終不曾真正的了解過他。
他的過往,他的性格,他的深沉,她都一無所知。
就像她在他身邊三年,明明是他名義上的情婦,但是卻從來不會過問他與韓煙之間的事情。直到如今也只知道他們離婚了,他與韓煙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她都一無所知。
“穎兒,就算我們不能在一起,難道不能做朋友嗎!一定要和我這么疏離嗎,我們也曾在一起相處了八年的時光。”沈寒突然靜靜的開口,眼底依舊一片平靜。
這就是沈寒,別人永遠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鐘瑤和她認識了很多年,當她還跟在沈寒身邊的時候,鐘瑤也曾見過沈寒,她曾笑著說,你適合把你護在掌心的男人,你一直是笨笨的、傻傻的,像沈寒這樣的男人過于深沉,哪天他把你賣了你都還幫著她數錢呢。以后如果有機會能離他多遠就離他遠些,否則對你沒好處。
鐘瑤是聰明的,她不僅是設計上的天才,連琢磨人心都比一般人厲害。
楊穎一愣,隨即淡淡的笑著:“寒,你一直是我的朋友,曾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幫助過我!不管什么時候,你都是我的親人。”她說的很真誠。
沈寒的眸光一暗,隨即再也捕捉不到任何的詭異。
“親人?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并不像你想的那樣,你還會把我當做親人嗎?”
楊穎淡淡的笑著,眼底有著暖意:“只要不是我底線外的事,你永遠都是我的家人,永遠都是北北的干爹,曾經對我的幫助和關懷,我都不會忘記!”
“底線嗎?”沈寒的聲音很輕,微風拂過已吹散了:“有空把別墅里北北的玩具拿回去吧,那些都是北北的寶貝!”
“好,等我有空我就過來拿!”不得不承認,對沈寒她是防備的,一則是那天在別墅發生的事,二則,她漸漸發現似乎很多事情都很他有關,可都抓不住任何的蹤影。
對他的信任已經一點一點的瓦解。
“一起吃飯?”
“不了,我今天只請了半天的假,中午要趕回去的。”楊穎說完已經狼狽的離開了。
沈寒看著她的背影,眼底波詭的目光更深了。
楊穎,和我相處了八年卻及不上言晟的半年。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是這么不濟。
處心積慮換來的卻是你的狼狽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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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穎看著電腦屏幕上北北、沈寒還有她的合照發呆。
在法國那幾年,不可否認的,她是依賴沈寒的,曾經也想過,她的人生已經在言晟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結束了。任何一個男人都一樣,沈寒是她熟悉的,如果可以給北北更好的生活,和沈寒在一起有什么不可以。
她更甚至嘗試著接受沈寒,終究過不了自己心里那一關。
這五年,她欠沈寒的太多了,對于他的心思,她心底大抵是明白的。只是她終究是要欠他了。
她拿起電話,撥通便利貼上韓煙留給她的電話:“韓煙,我是楊穎,你現在有空嗎?”楊穎的聲音很淡,辨不清情緒。
電話那頭,韓煙顯然早已料到她會打電話過來。
這么多年,楊穎從未把她當過對手,但是她卻把楊穎當成了生活中最重要的對手,她的性格,她的弱點,韓煙早已掌握的一清二楚。
薛陽是她最大的虧欠,所以當日她在飯店留下那句話,她是跺定了楊穎一定回來找她的。
楊穎素來自詡善良,那可笑的自以為是。
“好。”韓煙冷冷的笑著,嘴角劃過冷笑。
這幾年,她看透了很多,包括沈寒。
十年來,她為沈寒做的連自己已經無法想象了,甚至包括背叛自己的父親,但是他卻沒有半分的動容。
她得不到的人,她也不允許任何人得到。
沈寒不愛她,那她就要楊穎恨他,一輩子愛而不得,讓楊穎恨一輩子。
楊穎和韓煙約在零點咖啡廳,就在旭陽的對面。
她見到韓煙的時候,韓煙帶著遮住了大半張臉的墨鏡,波浪卷的長發垂肩擋住了臉,再也沒有往日的優雅。
楊穎蹙眉看著她,目光落在她嘴角的淤青上,不著痕跡的蹙了蹙眉。
她依稀的能猜到她臉上的傷是誰弄出來的。
韓煙并不甚在意,拿下墨鏡,眼角滿是淤青、紅腫。
沒等楊穎說話,她便自嘲的笑道:“想知道當年的事!”
楊穎抿唇看著她,等著她把話說完。
她與韓煙本身沒有糾葛,所有的恩怨都是因為沈寒。她看得出,這個女人把沈寒當做生命里的一切。
愛人沒有錯,只是她的手段太過卑劣。
“哼,我那么恨你,你憑什么覺得我說的都是真話!”韓煙自嘲的笑道。
“是真是假我自己會辨別,你不是等著我來找你嗎?如果我不來找你,我想你還是會找著機會告訴我的吧。既然都是你算計好的,就不用和我說這些虛的了,這么多年了,都累了。”韓煙與她都了那么幾年,對于韓煙她有了些了解。
其實她和沈寒是最配的,他們做任何都是都是有自己的目的的,這一點兩人是共通的。
韓煙淡淡的看著她,嘴角劃過淺笑。
“你和沈寒認識八年了吧,跟著他,有沒有想過要知道他的過往,或者嘗試著問過他以前的事。”
“沒有,那是他的事情,他如果想說會告訴我!我沒有資格去問他的過去,估計他也不屑和我說他的故事。”
韓煙笑的更加嘲諷了:“你果然不愛他,愛一個人就會想要了解他的一切,包括他的過往,那些他生命中沒有你的故事!”
她說著,徑自點了根煙,用力的抽了兩口,吞云吐霧的,原本蹙緊的眉頭終于散開了:“你有沒有聽過雪兒這個名字。在我認識沈寒之前,他其實已經有老婆了,但是我愛他,所以我父親幫我處理了這個女人。我當時以為他應該很愛很愛雪兒,可是如今看來他最愛的是他自己。當時我是在一個拍賣會上認識他的。我看中了一個瓷器,只值一百萬的東西,他競拍五百萬,我當時心高氣傲,自然是非要搶下來不可的。瓷器我是拍下了,但是對他卻印象更深刻。或許連競拍都是他事先算計好的,而我卻乖乖的走進他布好的陷阱中,一步步的去了解他,包括不擇手段的想要得到他。他后來與我相戀,當時為了嫁給他,我父親派人撞了雪兒,當時她已經有了身孕,她在醫院里躺了一個月,醫生宣布她成了植物人,但如果處理得當,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可以剖出來的。又過了半個月,醫生說雪兒掙脫了氧氣罩,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是活不了了。當時我們都很清楚,一個植物人怎么可能掙脫掉氧氣罩,不過都是說詞罷了,但是這些都不重要,當時我一心只想著嫁給沈寒。雪兒死后,我們立刻結婚,度蜜月。我父親答應他會把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轉到他的名下。我們結婚的第一年,他對我很好,很好,只要我一句話,哪怕是多無理的要求,他都會辦到。所以我父親開始慢慢放手自己手中的權利,他在韓氏的權利越來越大,到了第二年,他就開始在外面有女人,起初我和他鬧一次,他就會收斂些,但是后來,他開始在外面養女人,我在他那邊鬧了幾次沒有結果,就去找那些女人,最后她們也都離開了他。但是他卻變本加厲的找女人,我趕走一個,他找兩個。”
她說的很平靜,說話的時候不時的抽幾口煙,片刻功夫,她又點了一根。
楊穎靜靜的聽著,并不接話。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我一門心思的都在沈寒身上,派私家偵探去查,查他外面是不是還有女人,查他到底有多少女人,查關于他的一切,包括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只要是關于他的,我都要了解的一清二楚。后來私家偵探查到他在外面有一家皮包公司,搞房地產的,當時那家公司最大的注資人就是楊廉!他只不過是一個投資商,那時候房地產并不景氣,但是如果眼光好,必定是一條發財的路子。”她說著目光朝著楊穎瞥了眼。
楊穎聽到楊廉兩個字瞬間臉色煞白。
八年前,爸爸公司破產,有叔叔伯伯告訴她,爸爸是被人害死的,當時她一心只想著怎么還債,并沒有去多想。
后來在五年前,她找薛陽去查過當年與父親合作的人是誰。
當年父親破產,與他合作的人卻不曾露過面。
后來薛陽還沒查出結果就自殺了。
“后來呢?”她的聲音帶著顫抖,許久才開口。
韓煙看著她煞白的臉,心底瞬間痛快了。
這么多年,都是她看著別人快樂,別人看著她痛苦。這回她終于也能看到別人生不如死了。
當時即便楊廉死了,楊穎也沒有受過多少苦。
所以,楊穎還是命好!
“后來,我查到原來在很多年前,沈寒的父親與楊廉就是合作伙伴,但是因為意見分歧,兩人合作關系破裂。與楊廉分道揚鑣,沈寒的父親與楊廉分道揚鑣之后半年不到就自殺了。到那時我才明白原來沈寒是可以接近我,娶我都是算計好的,只是想要利用韓家的實力和財富報仇而已。我去質問過他,他面不改色的承認了,甚至不顧慮我是否會心痛。在后來,楊廉借了高利貸走投無路也自殺了。我并不知道其中緣由是什么,但是很清楚事情肯定和沈寒有關。當時他正和楊廉合資辦房地產,他能全身而退,而楊廉卻走投無路。”只是一會兒工夫韓煙已經抽了幾根煙了。
她又掏出煙,服務員已經過來阻止了:“小姐,我們這里不允許吸煙!”
韓煙并不理會服務員的話,卻沒再拿煙出來。
楊穎聽到這里已經全身顫抖。
“然后呢?為什么后來沈寒會找我做情婦!”
韓煙淡淡的掃了她一眼,許久才繼續道:“沈寒早知道你是楊廉的女人,在你父親自殺前,他已經派人跟蹤了你一個月,而那些潑油漆的,那些討債的,也是他安排的,想不到吧!”
楊穎呆呆的看著眼前失了優雅的,蒼白的面孔,抑制不住的顫抖。
所有的一切都是沈寒安排的?
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神通廣大到操控別人的身子,操控她的人生呢。
這八年來,沈寒對她那么好,對北北就像親生的一樣。
如果一切都是他做到,那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可能!”
韓煙并不與她爭辯,只是淡淡的笑道:“如果你有心可以找人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