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突然其頭頂傳來一聲暴喝,“畜生,還不快走?”
夜空中傳來細微的金屬聲,幾隻狼哀叫著夾起尾巴,倒地身亡。其餘的狼見勢不妙,鑽進胡楊樹林,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玉中劍宋德恩聽聲辨音,大聲道:“謝過吳將軍。”
豹子膽吳廷玉飄然從樹上躍下,負手而立,冷聲道:“宋將軍如何謝我?”
宋德恩一時怔住了,竟不知如何回答。
吳廷玉語氣依然冷冰冰,說道:“宋將軍夜行山路,必有急事,能否告知一二?”
宋德恩也冷冷地說道:“我主之事,豈能隨便說?”
吳廷玉嘿嘿冷笑數聲,說:“將軍挑撥白文彪欲制我於死地,而我卻救將軍於狼羣血口之下。此情此意,將軍應該不會轉頭就忘了吧?”
“今日救命之恩,他日必當涌泉相報。”
“昔日,李自成孤身來谷城,誘說我主起兵。我主仁義厚德,感念兄弟之情,以誠相待,不料,時過境遷,當我主身處危難之時,李自成卻反目相待,欲殺我主,宋將軍不是如此之小人吧?”
“此一時彼一時,兩者不能相提並論。”
“李自成沒有殺得了八大王,卻殺了曹操羅汝才。兄弟之間自相殘殺,不仁不義。這樣的人也值得你玉中劍效忠?”
“既來之則安之而已。”
“別看他李自成現在是大順朝的王,可過不了多久,就會落得個衆叛親離的下場。將軍文武兼備,何不棄暗投明?”
宋德恩冷笑著反問道:“你爲什麼效忠張獻忠而不歸順大順王朝?”
吳廷玉哈哈大笑道:“請宋將軍隨我走一趟。”
“去哪兒?”宋德恩不由得提高了聲音,”你救我,就是要我投靠張獻忠?”
此刻,吳廷玉的十來個手下拔劍出鞘,挪動身影,將宋德恩團團圍住,如同方纔的羣狼,但比它們更兇狠。
月光依舊慘慘,寒風依舊呼呼,胡楊依舊嘯嘯。
宋德恩厲聲問道:“你要用強?”
吳廷玉沉聲說道:“宋將軍不聽忠言,只好如此。”
說完,吳廷玉一揮手,十來個隨從揮刀舞劍,蜂擁而上,四面圍住對方,廝殺起來。
宋德恩暴喝一聲,四尺玄鐵利劍上護其頭,下護其腳,舞成一團白光,力戰衆人,毫不畏懼。
豹子膽吳廷玉站在高處,迎著寒風,冷眼相看。請不來白經庚,無法向八大王交代,都怪自己當初拍了胸脯誇了海口。
白經庚已經不是五年前的那個和自己情投意合的人了。人是會變的。心高氣傲的豹子膽不甘心就這樣失敗。
思謀良久,他決定暫時放過白府,先拿宋德恩下手。一則出出那天在白府所受的羞辱之氣,二則滅一滅李自成的囂張氣焰,三則向八大王有個交代。
玉中劍宋德恩手中的四尺玄鐵利劍非平常兵器可比,又長又堅,鋒利無比。不時傳來的鐺鐺鐺的刀劍折斷的聲音,間或人的慘叫聲,給這慘月黑夜中的深山老林又增添了一種淒涼冷酷之景。
吳廷玉見宋德恩兇狠異常,屬下久戰不勝,不由得心頭火起,掌中銀針破空而出,直插宋德恩胸腹腿。活捉大順朝首席軍師宋獻策的侄子,比殺死他對李自成打擊更大。
一條黑影從古樹上飛下,隱然有虎豹躍撲之勢,寬大袍袖裹挾的寒風形成一股摧枯拉朽的氣流,逼得吳廷玉連連後退數步。待站定身形,他纔看清眼前的黑袍老者。饒是他號稱豹子膽,也不免心底即刻泛起一股驚疑。
黑袍老者咯咯冷笑兩聲:“好一個豹子膽,敢下如此黑手,真正賽過張獻忠。讓你的手下嚐嚐你的銀針吧。”手臂微微一揚,圍攻宋德恩的人羣中接二連三地響起了慘叫聲。
“師兄來得正好。”宋德恩精神陡長,砍翻兩人,縱步躍到黑袍老者身邊,喘息未定,“快幫我殺了他。”
吳廷玉已知這黑袍老者是烏蘭山的入雲龍道長,不由心中發涼,當下連聲說得罪得罪,急忙招呼手下,竄入胡楊樹林,瞬間不知去向。
宋德恩提劍欲追,入雲龍道長冷冷地說:“且放他去吧。”
宋德恩吐掉嘴裡的血,恨恨地跺了跺腳,大聲喊道:“總有一天,我要剝了你豹子膽的皮。”
這吳廷
玉一而再,再而三地欺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師弟不必爲此生氣,以後有的是機會。”入雲龍望著黑黝黝的羣山胡林,凝重地
說,“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爲而不爭。”
少頃,宋德恩問道:“師兄何時從四川回來?”
“一個月之前。”
宋德恩暗道,你回來的正是時候,可以幫我說服白經庚,讓白氏父子歸附大順王朝,同時,如有可能,師兄你也一起加入大順朝,李自成可對師兄仰慕已久。
想到這兒,宋德恩從內心深處笑了,過幾天我和師兄就去白府,看你白經庚還如何推辭?
鎮虜堡,白經庚靜靜地站在黃葉飄零的丁家大院中,神情嚴峻,冷冷地看著殘破不堪的屋舍,心潮起伏,浮想聯翩。
丁一民,這位自己幼年時的同窗,青年時的政敵,就這樣走了,走的無聲無息,甚至有點慘不忍睹,爲大明王朝流盡了最後一點鮮血,而沒有得到朝廷的任何蔭贈。
數日之前,自己曾來過丁家大院,欲同其盡釋前嫌,重歸於好,並且告訴他一個二十年前的驚天秘密,孰料,這竟是最後一面,也是最後一別。
追昔撫今,睹物思情,白經庚心中立時涌現一陣惆悵迷茫,不由得暗道,丁一民最後落得如此淒涼下場,而自己最後又將是一個怎樣的結果呢?
幾片胡楊樹葉落在頭上,白經庚取下其中的一片,仔細端詳起來。只見橢圓形的樹葉黃多綠少,交相雜亂,有幾處經狂風暴雨打擊而留下的明顯錯亂不一的傷痕窟窿,斑斑駁駁,猶如逶迤而行的蚯蚓,給整個樹葉增添了一種秋後的乾枯萎縮之態。
就在白經庚沉思之際,鐵板腳楊樹旺緊緊張張地跑了進來,說:“老爺,外面來了一大隊蒙古兵,包圍了整個丁家大院,好像衝我們來的。”
白經庚略一思索,沉聲說:“不要緊張,讓他們來吧。”
不一時,一個高大魁梧的蒙古將軍大踏步走進大院,身後緊跟著一羣持刀帶槍的士卒。
楊樹旺等白府家兵急忙圍上前,個個緊握刀把,怒目圓睜,緊張地注視著蒙古兵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