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兒!”漢辰喝了一聲:“大哥對你講話你沒聽懂嗎?”
乖兒頭也不回,一臉得意的玩著。
漢辰上前一把揪起乖兒的后衣領,順手摜在地上,乖兒哇哇大哭起來。周圍的孩子們也嚇得一窩蜂般散去,只剩下那個被乖兒當馬騎的花丫兒過來哄勸著乖兒。
段連捷慌忙過來阻攔,被于遠驥一把拉住。
漢辰頭也不回的引了段連捷和于遠驥去見父親。
段連捷見了楊煥豪,一再解釋說,父親段玉培總理已經(jīng)竭盡全力同陳震天和荀世禹周旋,力圖赦免于遠驥的通緝令。無奈荀世禹總于中作梗,弄得段總理如今里外不是人。好在胡云彪大帥同段家是兒女親家,一再表示會幫助段玉培,所以胡大帥已經(jīng)表示并不支持荀世禹攻打龍城。
楊煥豪一再的道謝,也請小段代為轉告對段總理的問候。
漢辰回到房里,大姐鳳榮就拉了他到一旁,責怪的說:“弟弟,那個瘋丫頭是誰呀?瘋瘋癲癲的,爹直在追問我,我也說不出個究竟。”
漢辰詭笑了說:“姐,那個瘋丫頭,就是我跟你講過的那個‘雞屎湯’。”
一句話,逗得鳳榮噗哧笑了,隨即又板了臉說:“哪個跟你貧嘴,她一個女孩子,追了你來這里做什么?一個秋月還不夠亂,你又搞什么?”
“怎么變成追了我來的,她是追了于司令來的。”漢辰不服氣說。
“龍官兒,姐問你,是不是爹偏寵小乖兒,你看了不高興?”鳳榮小心的問,漢辰卻不屑的說:“你能問點有用的問題嗎?”
“那你惹這不痛快做什么?看爹回頭不找你算帳,你把乖兒腿都摔青了,他從小就沒受過這個苦。那個小雜種姐也不喜歡,可你打狗也看眼主人吧?何苦去惹爹不痛快。”鳳榮叨念說。
正在說著,屋里傳了一聲尖利的驚叫,隨即聽到乖兒的哭聲。
鳳榮拉了漢辰撒腿往嫻如屋里奔去。
臥房里,嫻如驚恐的緊緊抱了襁褓中的小亮兒仔細撫弄著。
一旁的四兒也哭得泣不成聲,連連說著:“四兒該死,都怨四兒。”
望著懸在半空中還在搖晃著的搖籃,和站在搖籃下方凳上抹著眼淚大聲啼哭的乖兒,所有的事情都一目了然。
亮兒終于“呱呱”的哭了起來,憋得青紫的小臉也有了血色。驚魂未定的嫻如抱著襁褓中的嬰兒,臉緊貼在亮兒的小臉上,痛哭失聲:“兒呀,嚇死娘了。”
“快看看有沒摔壞。別落下什么毛病。”眾人緊張的檢查著亮兒。
鳳榮繃起臉訊問大哭的乖兒:“乖兒,你這個小白眼狼,你要干什么?”
鳳榮揮起的手掌在半空停住,用食指狠狠的戳著乖兒的腦門罵了說:“你嫂子白疼你了,晚上帶了你睡,白天連亮兒的奶都要分給你這個小狼崽子吃。你怎么這么狠。”
“哇~~姐姐打乖兒,哇~~”乖兒大聲哭嚷。
漢辰抱起哭鬧不停的乖兒,拉下乖兒的手耐心說:“乖兒,看著大哥的眼睛。乖兒告訴大哥,是你摔的亮兒么?”
“亮兒自己掉出來的,不是乖兒摔的。”乖兒抽抽噎噎說。
“真不是乖兒摔的?大哥說過,只要乖兒說實話,大哥不打乖兒。”乖兒忽閃著眼睛,又搖搖頭。
漢辰目光灼灼的逼視,乖兒垂下頭,還是怯怯的摟了漢辰的脖子哭了說:“不是乖兒,是亮兒自己掉下來的。”
漢辰瞪著乖兒,乖兒驚慌的把頭埋到哥哥的肩膀上,鼻涕眼淚的蹭著哭鬧耍無賴。
漢辰?jīng)]靜靜的緊摟了乖兒的腰,一手抽出來扯下乖兒的褲子。
“龍弟,你別~~”
“龍官兒!”
幾巴掌打得清脆做響。乖兒哭得抽噎的泣不成聲,長這么大哪里吃過這種苦,哭喊著:“嫂嫂,爹爹~~娘~~”
“龍弟!”嫻如驚叫了過來搶乖兒,“龍弟,求你別打乖兒。乖兒他還小,不懂事呢。”
“嫂嫂~~哇~~嫂嫂~~哇~~”乖兒哭得凄慘,鳳榮也忙拉阻攔。
漢辰打幾下就停手問乖兒:“說實話。”
乖兒這才哭喘了說:“是乖兒把侄兒扔下來的。”
“下次還說不說慌?”漢辰讓乖兒站在凳子上,板了臉問。
“不~~不敢~~”乖兒討?zhàn)堈f:“哥哥不打,哥哥,嗚~~嗚~~乖兒~~不說謊。”
“楊漢辰!”一聲驚呼,漢辰一回頭,父親已經(jīng)來到眼前,豹眼環(huán)睜般的怒視他,隨即狠狠踢了他幾腳罵著:“老子還沒死你,你倒是當家了!等我死了你再威風!”
“爹!”鳳榮慌忙阻攔,父親的話罵得太不堪也太傷感情了。
“他一個沒娘的孩子,你們就不能容他嗎?”父親的聲音顫抖,一把摟過乖兒,親揉著乖兒紅腫的小屁股,眼里居然泛著淚光。
“爹,你老至于嗎?為了一個兒子,打另一個兒子。乖兒差點把你的大孫子給摔死,龍官兒發(fā)點火兒又怎么了。”
漢辰跪下說:“漢辰打乖兒不是為了他摔亮兒,是因為他撒謊。”
“嗚嗚~~不是乖兒摔的亮兒,不是,乖兒沒有。”乖兒在父親肩頭鼻涕眼淚的亂蹭著扭動,楊大帥只是拍哄著乖兒,一臉的無奈。
“是不是孫少爺自己不小心翻下來的?”跟進來的五姨娘找著借口,但大家都知道比較牽強。
漢辰沉下臉,看著房梁上懸掛的嬰兒吊籃下,一個高高的方凳。漢辰忽然發(fā)現(xiàn)地上的銅調(diào)羹,怕乖兒是要登了方凳去打搖籃里的亮兒,但不夠高度,所以將搖籃晃翻,將亮兒扔了出來。想乖兒不過一個小娃子,居然如此的囂張。
漢辰撿起地上的湯匙問乖兒:“乖兒,這是什么?”
乖兒將頭扭過去埋在父親的頸窩里,搖了頭說:“不知道不知道!”
真相大白,楊煥豪撫著乖兒的頭哄勸說:“乖兒,怎么能把侄兒從搖籃里扔出來呢?小侄兒要摔壞的。”
“乖兒不要做乖兒了,乖兒要當亮兒。乖兒要嫂嫂,乖兒不要亮兒。”
看乖兒哭的半真半假的一臉無奈,大太太解嘲說:“看把乖兒急的,這么小的孩子還會同亮兒吃醋了。好在亮兒無事。”
“你們也是,好端端的把孩子吊那么高做什么?”大太太嗔怪說。
四兒抽噎的接道:“就是因為乖兒少爺總拿筷子和銅湯匙敲亮兒的頭,四兒才出主意按泉州老家的辦法,拿個搖籃把亮兒吊起來養(yǎng)。”
“這個鬼靈精,夠不到搖籃還知道墊了凳子去敲亮兒的腦袋,敲不到就把亮兒從搖籃晃下來。”奶娘笑罵。
“你個小混蛋,撒謊都不眨眼。”鳳榮怒罵說:“爹,你也太寵溺乖兒了,龍官兒小時候要是敢撒謊,嘴都能被你老撕爛了,乖兒現(xiàn)在扯謊張嘴就來呀。”
“那也不用你們管!”楊煥豪緊緊摟了伏在他肩頭痛哭的乖兒出門。
“龍弟!”
“龍官兒~~”
“姑爺~~”
漢辰不顧一切的沖進書房,把自己關了起來。
黃昏時,于遠驥的腳步聲出現(xiàn)在門外:“你們少爺還在書房?”
漢辰打開門,除去左臉上的腫痕,面色上沒有絲毫白天發(fā)生事情的痕跡。
“明瀚,君臣父子,千載難變的禁錮。該低頭時不妨低下頭。”
漢辰靦腆的笑笑,“沒什么,這些日子有些緊張,其實我對乖兒也太認真了。”
“就是嗎。乖兒不過是爹養(yǎng)的只金絲鳥下的個蛋,玩意兒罷了。爹在一天,他是個玩意兒,我就不信離了爹他還能怎么猖狂。”鳳榮搖晃著香扇進來,滿不在乎的說。
“大姐。”漢辰制止說:“怎么這么說。”
晚上吃飯,礙了于遠驥這位客人在,楊煥豪沒好發(fā)作,只是耐了性子抱了乖兒坐在腿上,喂著乖兒吃蠶豆。
乖兒偷眼看看大哥,又看看父親,囁嚅的說了句:“爹爹,乖兒屁屁疼,爹爹揉揉。”
“來,奶娘給揉揉。”奶娘在一旁機敏的接到。楊煥豪的目光瞪了漢辰一眼,沒多說話。
“龍官兒,吃菜。”顧師母打著圓場為漢辰夾菜。
漢辰慌忙將飯碗躲開,面含微笑起身恭敬的說:“多謝師娘,漢辰飽了。”
“龍官兒是不是有胃病呀?”于遠驥說:“在西北的時候,明瀚就是一頓只吃半碗飯,有時候還不吃飯。我都一直奇怪著想問問楊大哥呢。”
“嗨,我們這龍城糧食貴,這小個兒的能吃,大個兒的少吃一口吧。”鳳榮調(diào)笑說。
于遠驥呵呵大笑說:“鳳榮,你這是讓不讓我這個客人吃飯了。”
“啐,你還算客人。”鳳榮肆無忌憚的逗笑著。
“鳳榮!”楊煥豪呵斥著。
晚上,嫻如湊到漢辰的床邊,小心的說:“龍弟,姐知道你心里憋屈。可你知道乖兒是爹的心肝,你就算是給爹面子吧。做人兒女的。”
漢辰合上手中的書:“嫻姐真是楊家的好媳婦,所以嫻姐寧可舍棄自己的親生兒子,也要博得個賢惠的名聲。寧可餓了自己的兒子,也要把奶喂給饞嘴的乖兒吃;寧可把亮兒扔給奶娘帶,也要夜里帶乖兒睡覺。你得來亮兒就煞費苦心,你會舍得亮兒被乖兒摔,被乖兒打?”
“龍弟,姐姐不好,沒有帶好你的兒子。乖兒和亮兒對我都是寶貝,都是孩子,姐姐一樣的心疼喜歡,一個也不想虧待。”
“可惜爹娘不在,你說給我聽也沒用。”漢辰奚落說:“乖兒也好,亮兒也好,都不是我想要的。好也罷,壞也罷,隨你們?nèi)グ伞!?
大太太在暖閣輕聲的問楊煥豪:“老爺,你有沒覺得龍官兒這回回家變了個人似的?”
“哼!”楊煥豪鼻子里擠出一聲嘲諷的嘆息。
“就仿佛這遠驥兄弟是自己家的兄弟,龍官兒反是客人一般的生疏。他一天到晚都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這在家里也總是一身軍裝整整齊齊的。對家里的上上下下都是客客氣氣,不遠不近的。除去跟鳳榮丫頭鬧幾句,就連到我房里,都是不讓坐不敢坐,坐下就什么都不敢碰的,奇奇怪怪的,就跟這個家不是他自己的家一般。這也就是遠驥兄弟在,不然還不知道要是個什么樣子。”
大太太遲疑的說:“老爺,龍官兒不是有什么事瞞著咱們吧?怎么這兩天我右眼總跳個不停呢?”
楊煥豪正聽妻子叨念著,忽然胡管家進來報了說:“天津的秦老爺來拜望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