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三人吃罷了飯,此時太陽差不多已經落到了山腰處,只探出個頭來,村內一片祥和。
這一頓雞湯,主仆三人連湯帶水的吃的一點不剩。就連平常被扔掉的雞腦袋,云雀都啃的干干凈凈,最后還不忘舔舔嘴唇,嘴里說著真香。
肚子里沒食人不踏實,填飽了肚子才能有滿足感。
這一頓雞湯就權當一天的飯食了,屋內還有三只老母雞在咯咯亂叫,高香寒想著留下兩只暫時先別殺,這些雞還能下蛋吃。車夫暈著,醒來總是要增加點營養的,可以再殺一只給他補身子,等他好些再給他雇輛車送回長安城里去。
正想著,卻聽門外叫了一聲:“有人嗎?家里有沒有人?”是個男人的聲音,聽著脆生生的,應該還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三小姐,老奴去瞧瞧。”錢媽媽騰一下從炕沿上跳了下來,出門去看。
“你找誰啊?”
“俺是來替俺娘賠不是的,俺娘今年鬧了你們家,俺爹生了大氣,叫俺來給你們道歉。”聲音憨憨的,一聽就是個老實人。
高香寒心中琢磨著這人口中的娘,肯定就是二剩媳婦。沒想到二剩媳婦那么跋扈潑辣,居然能生出這么老實的人來,還真是老天不開眼!守著那么不著調的娘,他得多遭罪啊!
“行,那你快進來吧!我家姑娘在屋里呢,你和她說吧!”錢媽媽將人叫進了屋里來。
來人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長的黑黑的,身板子十分的結實。少年的眉眼并不像二剩媳婦那么尖刻,反倒十分的柔和,濃眉大眼的,一笑憨憨的露出白生生的牙齒。少年上身穿著一件打了好幾個補丁的粗布夾襖,褲腳上滿是泥土,一看就是個莊家漢子,是個種莊稼的好靶士。
少年見了高香寒和云雀顯得有些害羞,他顯然是沒見過這么俊俏的姑娘。手里還抱著個黃橙橙的大倭瓜,足有十幾斤的樣子。
高香寒明知故問:“你是?”
見高香寒問,少年將手中的倭瓜放在了地上,有些害羞的撓了撓頭:“俺叫李鐵柱,俺爹是李二剩,今天來這里鬧騰的就是俺的娘。”
高香寒“哦!”了一聲:“原來是二剩嬸子的兒子啊!你找我有事?”
“姑娘,俺是來替俺娘給你賠不是的。”鐵柱臉色紅撲撲的,面上有些尬尷,看來他娘沒少給他和他爹惹麻煩。
“這個倭瓜是俺爹叫俺給你們送來的,俺爹說你們初來乍到的,咱們兩家又是鄰居,該照應著點。俺家也沒啥能送的,只有送個倭瓜給你們吃。”鐵柱拿手指了指地上的倭瓜:“這倭瓜可甜了,熬粥喝可香了,俺娘經常給俺們熬粥喝,俺家妹妹能喝兩大碗呢!”
言畢,鐵柱又撓了撓頭發,紅著臉看著高香寒和云雀,心里頭琢磨著她們怎么長的那么俊,比天上的仙女兒還要好看。
云雀看著他的憨樣,忍不住捂著嘴笑了起來,弄的鐵柱越發手足無措,一雙手都不知往哪里擱的好。
高香寒忍住了笑,這鄉下的男人就是實誠,可比那些城里的公子哥兒強,遂笑道:“行,倭瓜我收下了,謝謝你和二剩叔,等我們將屋里整理好了,我們再去拜訪。”
鐵柱聽著高香寒要去他家,立刻驚喜的睜大了眼睛笑道:“行,那俺跟俺爹說”頓了頓,才轉身道:“那俺先回去了,待的久了,俺娘又要生氣了。”
走了沒兩步,鐵柱又回轉過身來,一臉的神秘,囑咐高香寒道:“對了,俺給你們送倭瓜的事兒,你們千萬別和俺娘說。俺娘要是知道了,會打折俺的腿的。”
鐵柱站在門口等著高香寒的答案。
高香寒心里低嘆一聲,這么好的人,在二剩媳婦手里算是毀了。只盼望著有一日他能找個好媳婦,分了家過上好日子吧!
“行,我不說,你放心吧!”高香寒向鐵柱保證。
鐵柱這才放下心來,沖著高香寒笑了笑。
“對了,這是你家的雞,你拿走一只吧!我們留下兩只就行。”高香寒指了指地上的母雞,雖然二剩媳婦可氣。但是既然鐵柱來道歉,還拿了東西,那她也該禮尚往來,還只雞也沒什么。
鐵柱看了看地上的母雞,急忙擺著手兒搖頭道:“姑娘,俺不是來要雞的。俺家的羊毀了你家的院子,這幾只雞本來就該給你們留著,俺不要。”
鐵柱使勁的擺著手,轉身就往家跑去。
鐵柱剛一早,云雀便笑了起來,邊笑邊道:“他還真是夠實在的,比他娘強多了。”
高香寒想到二剩媳婦,心里又是一陣厭惡,嘴里低聲道:“我都懷疑鐵柱是不是她娘親生的。”
錢媽媽急忙伸手指了指隔壁,皺著眉頭搖了搖頭:“三小姐快別說了,叫二剩媳婦聽見又不得了了。”
高香寒笑笑,她才不怕她呢,大不了再鬧騰一次。
“這倭瓜倒是不錯,明天咱們可以熬粥喝了。”高香寒看著地上的倭瓜,想著小時候在西北老家媽媽最愛給她做倭瓜坨子吃,那個味道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奴婢先將倭瓜收起來。”云雀抱了倭瓜往廚房去。
錢媽媽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完全沒入山坳,沒有了一絲光亮。
“天色也不早了,今兒折騰了一天,您也累了吧!老奴給您去鋪床,您先在東邊臥房湊合一晚,等明兒車夫醒了,再讓他去睡床。”錢媽媽從炕上扯了條被褥抱在了懷內,到東邊的臥房內幫高香寒鋪床。
屋里瞬間冷清了下來,只有車夫時不時發出的低低呻吟聲。高香寒看著破破爛爛的屋子第一次瘋狂的想家。
冷夜寒窗,也不知家中的父母怎樣,是否因為自己的失蹤而傷心欲絕。
點了油燈,錢媽媽鋪好了床,叫了高香寒去睡覺。
云雀又燒了熱水,找了個破盆子要替高香寒洗腳。高香寒哪里叫人洗過腳,說什么也不肯。
洗了腳,高香寒上了床,看了看這窄小的床,再看看云雀和錢媽媽,這床無論如何也睡不下三個人啊!
錢媽媽和云雀看出了高香寒臉上為難的表情,二人連忙推說自己不困,晚上就不睡了。
高香寒心想這怎么行,這一天都累呀!若是不睡覺怎么補充體力,明日還要去趕集,還要收拾房子收拾院子,這活還多著呢!
高香寒旋即往床角內挪了挪,指了指空的位置:“你們和我一起躺著睡吧!明兒咱們還要趕集,不睡覺可是不行的。”
云雀和錢媽媽都搖了搖頭,主子的床她們一個下人哪里敢上去。
“三小姐,您還是快睡吧!奴婢真的不困,若是奴婢真的困了,那邊不是還有條凳嗎,奴婢坐上面迷瞪一會子就行。”云雀拿手指了指窗戶底下那缺了腿的條凳。
高香寒嘆了口氣,那凳子上怎么睡人?真是不明白,明明有床睡,她們偏偏不來。遂假裝生氣,皺著眉頭瞪了云雀一眼:“我叫你來,你上來就是了,我可是你主子,我說話都不管用了嗎?”
高香寒用身份壓她,云雀十分的為難,看了看錢媽媽。
“去吧,三小姐讓你去你便去吧!”錢媽媽推了推云雀,云雀這才敢坐到床沿上。
“躺下”高香寒用命令的口氣,讓云雀躺下。
云雀得了命令,如同機器人一般木木的躺在了高香寒的身邊。高香寒心中偷笑,看來還是要說狠話才行。
云雀這一躺下,小床的空間基本就滿了,錢媽媽根本躺不上來。
錢媽媽也不想讓高香寒為難,沒等高香寒說話,自己先笑道:“三小姐,你和云雀就在這屋里休息吧!老奴去看車夫,他吃了藥,晚上說不定會醒來,醒來若是沒人在身邊,老奴怕會出事。”
既然不能兩全,高香寒也只能點頭,讓錢媽媽去看車夫。
安頓好了睡覺的事情,高香寒也覺身子沉沉的,眼皮子來回的打著架,不一會兒功夫便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睜開眼睛,卻是第二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