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內的氣氛一時凝重,透著沉悶,彷彿浮出水面的魚兒,胸腔內喘不上氣來的感覺。
褚秋慧後背上滿是汗水,金簪怎麼會有兩支?二爺到底想幹什麼?
她怯怯的看了二爺一眼,緩緩伸手接過了簪子,垂首看了兩眼,忙不迭的搖首:“這……這不是妾身的金簪。”
二爺臉色微冷,大有憤懣之意,揚眉道:“不是你的嗎?可吳嬤嬤說是你的,她是你的貼身嬤嬤,難道她還能認錯?”
褚秋慧聽聞此言,叫苦不迭,心道,吳嬤嬤應該不是這麼不小心的人,怎麼會認了這簪子?
莫非是二爺想套她的話?
想了想,不覺挺直了腰板子,昂首言辭堅定道:“吳嬤嬤也上了年紀,許是她老糊塗了,記錯了吧!這簪子確實不是妾身的。”
言畢,伸手恭敬的將簪子遞給了二爺,道:“真的不是妾身的東西,請殿下收回去吧!”
她言辭堅定,面上又恢復了從容鎮定的表情,完完全全沒有一絲一毫的心虛之意。
二爺見狀,臉上不覺又多了幾分不悅之意,也不接簪子,只冷笑道:“秋慧,本殿現在是給你機會,你要是如實的招認了,本殿還能念及以往的情分,從輕發落,可你若是還執迷不悟……”二爺眼裡迸射出了幽藍色的火苗,拔高了聲音道:“你若是還是執迷不悟,那就休怪本殿無情無義,到時候撕破臉。大家的臉面上都不好看。”
褚秋慧從未聽二爺說過這麼嚴厲的話,她渾身一陣發抖,甚至不敢擡頭看二爺一眼,只瑟瑟道:“殿下什麼意思?妾身一點都不明白。”
“哼!”黑鷹冷笑一聲,想著昨兒個回來的路上九死一生,不由怒從中來,冷聲道:“夫人果然是淡然。裝的和沒事人一般。想必昨天的事情您都給忘了吧!”黑鷹脣角微微勾起,冷意畢現,道:“你說這金簪不是你的,可有人卻說是你的……”
“誰說的?”褚秋慧面上的肌肉登時跳躍起來,眼內冒火。厲聲質問道:“那個不長眼的混帳東西說的?你叫他出來對峙……”言一出,心裡卻一陣陣發虛。
昨兒個黑鷹可是說有活口的,莫非是那活口說的?
“夫人急什麼?不過是一個金簪,夫人何必急成這樣?”黑鷹淡然一笑,眉宇間卻滿是冷意,脣齒一動。質問道:“莫非夫人知道這簪子是昨天遇襲事件的主要證物?”
空氣登時一凝,褚秋慧擰了眉,驟然間爆發出怒意:“你胡說八道。你含血噴人,你算個什麼東西?竟然來這裡詆譭與我……”與其說是憤怒,倒不如說是最後的嘶吼,垂死的掙扎。
她聲音尖利。頭腦內完全一片一空白,再冷靜不下來,只漲紅著臉道:“黑鷹,我與你素來無冤無仇的,你爲何要如此的陷害與我?”她目光如火,口不擇言道:“莫非你是爲了高家妹子?”她沒來由的冷笑兩聲,也不避諱二爺。只冷聲道:“我知道你對高家妹妹有心思,只是郎有情……”
不待褚秋慧反應過來,黑鷹已經劈面賞了她一個大嘴巴。
因爲褚秋慧說的正歡,完全的沒有警覺,這一巴掌打的著實不輕,雪白的肌膚上登時幾道暗紅色的指頭印,嘴角也迸出了血珠子,鬢角的碎髮一時落下,遮了半張臉去,十分的狼狽。
黑鷹咬牙切齒,本來他已經極力剋制,不想對褚秋慧動粗,但是終究還是沒能忍住。
這還是他第一次打女人……
褚秋慧這樣的身份,按理說他是動不得的。
但是人的極限也是不容挑釁的,再說他閒雲野鶴,也不怕褚秋慧報復。
這一巴掌打的褚秋慧立時愣在了原地,兩個眼珠子直愣愣的瞅著二爺,擰著眉,一臉的委屈。
二爺腮邊的肌肉微微動了動,欲言又止。
“我敬你是皇子妃,說話並未有半分的得罪,只是實事求是而已,你卻出口成髒,污言穢語一大堆。”黑鷹咬牙道:“我告訴你,這金簪就是你的,昨天抓的活口和你的貼身嬤嬤都招認了,你還嘴硬……”
褚秋慧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竟然讓一個不明身份的人打了一巴掌。
打了也就打了,沒想到二爺竟然置之不理。
且不說她褚家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她好歹也是他宇文奕風明媒正娶的女人吧!
這算什麼?
她氣的幾乎暈過去,流著眼淚,恨恨然的看著二爺,頓足道:“二殿下,我怎麼說也是你的正妃吧?難道我連個這樣的破落戶都不如了嗎?他打我這一巴掌怎麼算?”她嚶嚶的哭了起來,聲音哀婉,帶著幾分痛楚道:“你我好歹也是夫妻,別的男人打我,你怎麼能置之不理?”
言語中諸多埋怨,二爺只淡淡道:“你說人便說人,你何必又要扯上寒兒?”
褚秋慧一聽二爺又提起高香寒來,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怒目圓睜,顧不得許多,梗著脖子道:“您口口聲聲都是寒兒寒兒的,我算什麼?難道我對你的癡心,還比不上一個先奸後生的女人?”
話音還未落,臉上又重重的捱了一巴掌,正是二爺所打。
這一巴掌打的清脆響亮,讓沉悶的氣氛更是籠罩了幾分火藥味。
說高香寒是先奸後生,二爺如何能忍?
當年之事,高香寒一點錯處都沒有,也因爲此事,高香寒還差一點就香消玉殞,虧得她命大,才活了下來,還給他生了安安,他怎麼能忍褚秋慧這般的污衊……
“你別胡說八道。”二爺冷冷道:“現在我只問你,昨天的刺殺,到底是不是你安排的?”他目光迸發這冷冽,彷彿能刺穿人的心扉一般。
褚秋慧方纔捱了黑鷹的一巴掌,心裡本來就委屈的不行,現在居然又捱了二爺的一巴掌。
這一巴掌可謂打冷了她對二爺的所有情意,從前還對他抱有的一絲希望,此刻也土崩瓦解。
她清楚的明瞭,二爺心裡只有高香寒一人。
而她,什麼都不是……
心忽地一陣疼痛,繼而又絕望,最後化成了一把火焰,熊熊的燃燒起來……
二爺目光也彷彿要噬人一般,死死的盯著褚秋慧,厲聲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你要是不說,那我就讓黑鷹帶了活口到父皇母妃哪裡去。”他咬了咬牙,夫妻一場,終究也不想鬧到這個份兒上的:“你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們褚家,若是你一意孤行,那我便成全你……”
褚秋慧只覺得心頭在滴血,她愛到骨髓裡的男人,此刻竟然要把她往絕路上逼。
雖然這次的事情是她不對,可是她昨天也是一直心裡不安。盼著高香寒死,又怕高香寒死……
這都是被他給逼出來的……
想一想若是自己的父母爲此而受到牽連,那她就成了褚家的罪人了……
“想清楚了嗎?想清楚你就招了吧!”二爺聲音帶著幾分無奈,長嘆一口,幽幽道:“你我畢竟夫妻一場,若是你招了,我……我便放你一馬,往後東院的佛堂便是你的去處……”二爺輕咳一聲,道:“不管怎麼說,你今天這樣,我也有責任,你放心,只要有我宇文奕風的一日,就不會不管你。”
黑鷹靜靜的聽著,第一次,對二爺有了幾分好感。
他是冷漠的人,可是內心並非那麼冷漠……
所謂的冷漠,也許只是僞裝自己的利器而已。
褚秋慧聽的渾身無力,目光此刻已經有些渙散,她揚脣輕笑,笑的似是而非:“是,這金簪確實是我的。”她咬著脣,從黑鷹手裡拿過了簪子,目光緊緊的落在了金簪上,帶著幾分哀怨和憤恨。
她知道,此刻若是再不承認,只怕二爺真的要鬧到皇上和容妃哪裡去了。
若是事情鬧大了,褚家勢必臉上無光,她不能這麼自私。
眼中閃過幾分恨意,若非軟玉,她也走不到這一步。
如今她不好過,她也不能讓軟玉好過。
眉頭微橫,她下定了決心一般,舉著簪子道:“簪子是我的不假,可是臣妾已經把她送給二殿下您的侍衛軟玉了。”
當二爺從褚秋慧口中聽到軟玉這兩個字的時候,心裡還是不禁難受。
雖然高香寒早就和他說過,但是從褚秋慧的口中說出,他仍舊覺得難過。
他身邊的這些侍衛他都是用心栽培的,尤其是軟玉,身爲女子,他用的心血更多。
她怎麼能……
褚秋慧託著簪子,緩緩跪在地上,目光卻緊緊的盯著二爺,冷然道:“我承認,我是不喜歡高家妹妹,也不想讓她來咱們府上,可是昨天的刺殺真的不是我安排的。”她鄭重道:“再怎麼說我也是皇子正妃,這樣下三濫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做?就算我不爲自己想,我也會爲我父母……不對,爲了嵐姐兒,我也不會這麼做。”
褚秋慧眼神悽婉,她知道,此刻嵐姐兒就是她的擋箭牌。
畢竟嵐姐兒也是他的女兒,他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沒有了母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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