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軒概不賒賬?
難道說這一品軒有兩個當家?
白錦蘇這纔拿正眼瞄他,也只是一眼就轉(zhuǎn)了回來,對著一旁的小二道:“麻煩小二哥拿賬單來,我這就結(jié)賬!”
語罷,隨便撿了一個空位坐下,拿起桌旁的菜單,看也不看站在原地的三個人,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只比南宮焰小一歲的南宮烈,還從未被人如此忽略過,同南宮焰有五成相像的冷酷臉龐散發(fā)陰冷寒意。
“明俊,你要吃點什麼?”
白錦蘇手裡覺著小二剛上的新茶,一邊隨意的問著跟著她勞碌一天的明俊,跟著她混都比較吃虧,想在平縣製藥怎會如此疲累。
“來碗——”面,還沒說出來,白錦蘇警告的眼神過來,明俊立刻改口,剛纔的人不就是看不起他們主僕嗎?
“來碗豬腳米線!”
他剛纔看了,一碗豬腳麪線就要三兩銀子,算是貴了吧!
“公子,從您昨日入住本店到現(xiàn)在爲止,加上您剛纔點的豬腳米線,一共是七十六兩!”剛纔走掉的那小二從櫃檯上拿著清單過來,一臉的恭敬。
白錦蘇從衣袖裡掏出幾張銀票,撿一個最小面額的遞給小二,笑瞇瞇的說道:“麻煩小二哥了!”
一千兩?
小二哥微愣,眼睛偷偷的看了兩個人一眼,舉著銀票到了櫃檯付了帳,又將找回來的九百二十四兩給白錦蘇拿了回來。
“小二哥,這二兩給你的賞錢!”
白錦蘇撿出一個二兩的碎銀子,站起來親切奉上,白錦蘇對他的輕蔑,對小二的尊重,這一切都看在南宮烈眼裡。
“南宮少莊主還有什麼事嗎?”
白錦蘇看著突然上前的南宮烈,往後輕靠在椅背上,悠悠說道。那雙*的眼眸,似乎在說好狗都不當?shù)溃?
少莊主,事實上南宮烈只是南宮焰姨娘的兒子,並不是南宮家正妻嫡出,只是從小養(yǎng)在南宮焰老孃劉慧的名下,在南宮家與南宮焰地位不一樣。
那周氏便是江南鹽道史周忠嫡出大女兒,自小和這兩個兄弟一起長大,早就配給了南宮焰,要是這廝有點廉恥心,就不可能將哥哥的女人據(jù)爲己有。
之所以他能得逞,還不是仰仗著當家主母劉慧對他的萬般寵愛,而名門望族裡主母處置庶出子女的方法多得是,其中就有一個叫做捧殺。
這些是白錦蘇經(jīng)過一天的打聽,自己設(shè)想出來的,畢竟牽連進來,她不打無把握之仗。
南宮烈不請自坐,一雙青紫的核桃大眼睛,瞪著優(yōu)雅進食的白錦蘇,嘴角諷刺的笑意,是那般的不可一世,高高在上,道:
“你一個男子,憑什麼爲我夫人接生!難道,我南宮家就沒人了嗎?如此故作姿態(tài)還不是想從我南宮家得到好處!”
“是啊,我在路邊救了一條母狗,我也希望它能給我看家護院!”
白錦蘇放下吃了一半的米線,從容起身,笑道:“可是它終究給我看不看院子,其實,我一點都不在乎!”
好處不好處她還真不在乎,至於和南宮月說的,那只是她想逗逗那個傲嬌的小姑娘,這種姑娘她在以前的電視上看多了,只是不知道她遇到的與那些還有些不同。
救人,若她想救便救了,不想救良心上也過不去最後肯定也會救,她從未想過從患者身上得到什麼好處!
她自認是有醫(yī)德的大夫。
“你囂張什麼,要不是你,我家二夫人也不可能那麼快就生產(chǎn),要不是你們的馬車撞了我們的馬車,少夫人也不可能當場大出血,你以爲你是誰?你有什麼可驕傲的,你有什麼值得驕傲的——不就是個騙吃騙喝的,下—三—濫!”
碧玉突然從南宮月身後出來,指著白錦蘇的鼻子一陣痛罵。
“來人——”白錦蘇淡淡的喊了一聲,半響,不見人來,心裡自嘲著,看來得罪了金榮,他確實沒再派人來保護她!
這個世界如此真實,容不得人做夢。
“你算什麼東西,主子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你如此冤枉我們二爺,就不怕天打雷劈嗎?明明是你們不長眼睛,將馬車開的太快,撞在了我們的馬車之上,害的我們?nèi)?,損失了一件,眼下你們還這種態(tài)度,你們必須陪我們一件相同的蓮花清瘟藥丸,不然,即便是鬧到縣衙,我們也是佔禮的!”
普一聽見明俊的罵聲,白錦蘇莞爾一笑。
明俊本不想跟一個丫頭片子計較,可是這個人也太侮辱人了吧,狗屁婦人就金貴,要不是二爺,早跟閻王爺爺報道去了!
這洛陽城雖大,怎麼盡是些沒大沒小,沒素質(zhì)的!
一聽蓮花清瘟,南宮烈,連著南宮月的面色都變了,南宮月一巴掌閃著碧玉俏臉上,喝道:“碧玉,誰叫你這般口無遮攔,下去領(lǐng)罰!”
“是,小姐!”
“碧玉小姐,請留步,還請你將話說明白,雖然南宮家我白某人惹不起,可是你一個丫鬟,我想南宮莊主必會給我這個面子!”
碧玉捂著發(fā)燙的臉頰剛要轉(zhuǎn)身,就聽背後若刀刻一般清冷的聲音,慢慢幽幽,像是來自地獄的聲音,嚇得渾身一個激靈。
白錦蘇一雙眼眸輕蔑的看向樓上的某個房間。
“——南宮少主,本公子不屑你的酬謝,戲看夠了,就下來說句公道話!”冷酷,決絕,夾著主人破天怒火,白錦蘇徹底怒了,她又不是戲子,憑什麼陪著這些人演戲。
“金伯,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
“是啊,我還以爲是菜市場呢?原來是一品軒大堂,我只聽說過狗仗人勢,可沒見過攜恩報復(fù)的,真是開了眼界!”
站在門口不知看了多久的一老一少緩緩走了進來,那年輕男子清華決然的氣質(zhì),頓讓雙方劍拔弩張的氣勢弱了下來。
“人人都沒了禮義廉恥,可見,這個國家是要亂了!”那清貴儒雅的年輕男子脣角含笑,無意中看了白錦蘇一眼。
隨後的金伯,可不接自家主子這句話。
熟悉的聲音,讓白錦蘇暮然回首,怎麼是他!
又見元楚!白錦蘇一雙怒氣騰騰的眼眸,頓時變得遮遮掩掩,暗自祈禱,元楚最好沒有識破她的僞裝。
“這位小兄弟,可以替在下介紹一下,這家店的招牌菜嗎?”孰料,熟悉的味道縈繞耳畔,溫柔的氣息就在頭頂,白錦蘇突然就臉紅了,低了頭。
南宮烈驚見剛剛還張牙舞爪宛若小老虎的白錦蘇,一瞬間怎麼就露出了女態(tài),像個小鳥依人的女人般面紅耳赤!
這個人是誰?
他與她什麼關(guān)係?
“真想要一千兩黃金?”
情人般親暱的問話,飄進白錦蘇耳裡,白錦蘇恍然大悟,這個人一定早就來了,他看到她張牙舞爪的一面了?
“我給你!”
元楚拉過白錦蘇的手,找到她手心泛紅的大水泡,心疼不已!
自從中午發(fā)現(xiàn)了她,他就一直跟在她身後,看著她低頭哈腰,看著她汗流滿面,看著她囂張跋扈,像極了耀武揚威的小老鼠。
“你是誰,放開白哥哥!”南宮月覺得自己的心碎了,在她第一眼看到這男子居然那般溫柔憐愛的看著白哥哥的時候,兩個人如此登對,默契十足,她的心就碎了一地。
“乖,告訴她,我是你的誰!”正好這個問題,他也想知道。
元楚接過金伯遞來的藥膏,一點一點的塗抹,溫柔的像是對著無價之寶,只是手下的力道,正凌遲著白錦蘇嬌柔的心臟。
疼,很疼,尤其是水泡被人挑開的當下,鑽心的疼。
“他是誰?爲什麼你讓他給你抹藥!”南宮月雙眸含水,一臉受到了巨大的打擊樣子,一步一步走過來,對上白錦蘇通紅的臉龐,泛紅的眼睛,吼道。
“他是我的——”
手心突然的疼,讓白錦蘇話音一頓,下一秒?yún)s看到那嫩黃的身影,旋風一般跑出了一品軒。掌心塗抹的手指一瞬又變得溫柔,白錦蘇都不覺得疼了!
“他是我哥哥!”
白錦蘇似是失望,對上突然站起來的某人,望著外面,疑惑的接道:“這個小姑娘,性子怎麼這麼烈,這黑天半夜的出去,會不會遇上危險?”
裝作沒感覺到自己頭頂?shù)目諝庠絹碓较”?,越來越冷,白錦蘇又對著這纔下來的南宮焰,笑著調(diào)侃。
“南宮莊主,令妹的安全就交給你了,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再栽贓陷害!”
天知道她有多怕元楚此刻的眼神。
可是。
沒等白錦蘇得意多久,忽然被人輕吻了耳朵,元楚低柔魅惑的聲音像一汪膩人的溫泉,將白錦蘇佔有似得困在了懷裡。
“是情哥哥嗎?”他問。
態(tài)度堅決,俊顏緊繃。
白錦蘇脖頸一片癢癢,心砰砰直跳,想要反駁,又有說不上來的喜悅,連帶著一米米的不捨。
“真乖!”見她沒有反駁,元楚把她的沉默當成默認,這纔算滿意,手輕撫了一下她額頭恢復(fù)了常態(tài)的白皙皮膚,一雙狹長的鳳眸噙著一股罕見的歡喜。
“沒看出來,你們兄弟這般有愛!白小兄弟,真是恭喜恭喜!”南宮焰明朗的笑聲讓白錦蘇面色漲紅,莫不是這廝,聽到了元楚的話?
“是啊,我們?nèi)绾危膊荒芟衲銈円话忝埠仙耠x,暗中較量,甚至女人——”白錦蘇點到即止,就是這,也算得上是對南宮焰這個一向高高在上之人的不敬了。
瞬息之間,這人又變成了張牙舞爪的小老鼠!元楚眸中帶著寵溺之光,對上南宮焰打量的視線。
“多日不見,南宮莊主別來無恙!想來,太子殿下交辦的差事,閣下都已辦妥!”
太子殿下!
南宮焰立刻收起談笑心情,正色看著面前氣質(zhì)不凡居高臨下的男子,在腦海裡將京城所有的達官貴人蒐羅了一遍,越發(fā)覺得這個人高深莫測!
“都是誤會!”
南宮烈眼見著南宮焰吃癟,心裡暗爽,不料——
“那就請南宮莊主奉上一千兩黃金,只當替令弟妹接生的診費吧!”元楚說完,已經(jīng)拎著白錦蘇瀟灑出了一品軒。
留下來的兩兄弟對望一眼,又立刻別過臉,南宮焰冷冷的看著愈發(fā)沒規(guī)矩的南宮烈,最後只留下一句話。
“將人接回去,是死是活,與我無關(guān)!”
“呵,當然與你無關(guān),我親愛的大哥,永遠高高在上發(fā)號施令的好大哥,當然與你無關(guān)!——那賤人的肚子是我搞大的,可是她還不是千里迢迢來找你了——我的好大哥,你就應(yīng)該好好讓她看看,你這翻臉無情的本事——哈哈哈哈——”
南宮烈笑得東倒西歪,眼角帶著點點星光!那個該死的賤人,懷了孕都不知道安生,居然讓他這般難堪!
當真該死!
“幼稚!”南宮焰不屑的罵上一句,轉(zhuǎn)頭進了自己的房間。
賤人?
她在他眼中就是個賤人!
二樓抱著女嬰的女子滿面淚光,突然就從空中跳了下來,若仔細看,她甚至是先把女嬰摔下來的!
“啊——”
聽到巨大的響聲,出來看的客人望著一地的鮮血,頓時嚇暈了過去。
今夜的一品軒,註定無眠。
白錦蘇和元楚並排走在宛若白晝的夜市上,突然,鼻尖熟悉的香味一下子吸引了白錦蘇的味蕾。
“是羊肉串的味道?”
元楚輕笑,這有什麼,每一個胡人都烤得一手美味的羊肉串!
只聽白錦蘇喃喃說道:“我好久都沒吃過羊肉串了!”
“那還不簡單,我請客,讓你吃個夠!”
元楚突然深深地看著她,嘴角淺勾著,下一刻便傾身移動到她面前,卻又悄悄地斜了身子,默默地注視著只齊他肩頭的小女子,只是這樣看著她,他就覺得幸福。
“真的嗎?”
他看見她眼裡閃著狡黠,點了點頭。
“老闆,來三百串羊肉串!”
這一個攤販的幾乎所有的存貨,都被白錦蘇買下來,那在攤前忙碌的大鬍子,想了好久纔有了反應(yīng)。
“好,等一會兒!”漢話說的也不是很標準,但卻是能聽懂的。
不像是現(xiàn)代那麼簡單用個竹棍,而是將羊肉挑在類似叉子之上,在炭火上烤著,用的調(diào)料卻是一樣的,白錦蘇還聞到了孜然的味道。
不一會兒吱吱冒油的羊肉串,就被放到了白錦蘇面前,看上去好美味。
“二爺,不好了——”
明俊終於在金伯的指引下,順利找到了白錦蘇,老遠喊道:“二爺,你救的那婦人抱著孩子自殺了,就在剛纔,一品軒的大堂現(xiàn)在全是血,那婦人死的好慘!真是個狠心的,連孩子都不放過!”
“死了就死了!”
白錦蘇若現(xiàn)在敢惦記一千兩黃金,南宮焰能將她的脖子擰斷一千回!
“你們也累了,吃點羊肉串吧!”
也不知明俊是嚇得還是怎的,傻了似得一下吃了幾十串,到最後白錦蘇才吃了三串,其餘的都被後面趕來的金伯,明俊,李把頭,牛把頭吃了,白錦蘇從知道被自己救下的那女人抱著孩子自殺了,再沒說話。
那女子明明是真心喜歡南宮烈的,爲什麼偏偏要千里迢迢來追南宮焰,她明明真正在乎的是南宮烈,爲什麼又要抱著南宮烈的女兒自盡!
難道她覺得自己該死在這裡?
南宮烈或許並不像外表那麼簡單,至少夫人能追著大哥來,並且死在南宮焰的地盤上,這對他爭取家族利益是有幫助的。
這又關(guān)她屁事。
早知道……
元楚卻想到了別處,南宮家怕是又要經(jīng)歷一場考驗,周忠的女兒一死,皇后派來鉗制挑撥南宮家的人就沒了,這樣一來,支持太子楚震的南宮焰就會沒有束縛!
喪妻女之痛,南宮烈勢必會發(fā)了狠的與南宮焰鬥,皇后也不會那麼容易放過南宮家,南宮焰最近一段的日子怕不好過。
過了三日,皇后收到了所謂周氏的遺書,上面寫道:她因爲被男子接生遭受南宮烈侮辱,沒能完成交代的任務(wù)。
這一點,元楚不知道,白錦蘇就更不知道自己無形中妨礙了皇后的計劃,在將來對上皇后的那一刻,她都在懷疑,曾經(jīng)什麼地方得罪過她。
其實,就間諜來說周氏已經(jīng)成功讓南宮烈和南宮焰反目,極大地分裂了南宮家,導(dǎo)致南宮家族內(nèi)部出現(xiàn)兩派,一個是以南宮焰爲首的支持當今太子楚震,另一個以南宮烈爲首的支持皇后所出七皇子楚煦,並且以至後來,牽制了太子的某些行動。
大位之爭,在暗處如火如荼的進行著,皇帝四十有一。
這時候渺小若白錦蘇,帶著三十箱的蓮花清瘟藥丸,重新?lián)Q了一家客棧,抱著被子呼呼大睡,夢裡還夢到她吃著羊肉串喝著爽口的啤酒。
也還不知道自己早早被人盯上了!
“你確定那人住在這裡?”
“是,我確定看到那六個人在這裡住!”
黑暗中一胖一瘦交換著意見,一陣飛奔,衝進了一座大戶人家的府邸。
第二日醒來,白錦蘇一個人出了門,三日來搖鈴濟醫(yī)的效果不明顯,若金榮所說,連花清瘟藥丸窮人真買不起,她決定改變策略,速速在這裡開辦藥廠,哪怕是她自己獨資,這一趟出來已算是不利,她將所有希望壓在了東北之行。
好在很快就讓她找到了一家出租的空房,距離洛陽城不遠,但是地方相對偏僻,是一個大院子,說是誰家老爺升遷之後,空著,租金一個月四十兩銀子算得上便宜,還有免費看門的一對夫妻幫忙,可惜被白錦蘇拒絕了。
白錦蘇一個月給孟伯五兩銀子,一來看顧這院子,二來可以打掃一下院子的衛(wèi)生,準備點吃食,又一打聽到孟伯的女兒是個廚娘,白錦蘇張羅著讓她到這裡來工作。
租好了房子,白錦蘇說幹就幹,一個人僱了輛馬車,買了二十五味藥材,每樣都是五十斤的樣子,價錢卻是比平縣時候便宜了一倍多,這也算是唯一值得慶祝的地方。
復(fù)又僱了兩輛馬車拉回了院子,已經(jīng)中午時分了,分別付了車錢,白錦蘇坐在堆積成小山的藥材面前,發(fā)呆。
真要從零開始,還挺難。
可惜難不倒她。
下午,還得僱工人,請廚娘,買碾子,簸籮,蜂蜜等。
“公子,請到我們家裡吃中午飯吧!”
午飯時候,孟伯過來請白錦蘇。
“謝謝孟伯,客棧還有人候著,我得回去!麻煩孟伯準備幾間乾淨的房間,下午時候我的同伴會過來?!?
白錦蘇打了聲招呼,急匆匆往客棧趕,出來已經(jīng)七天,返回還得三天,她留在洛陽的日子不多了,最遲,明後天就得回去。
“二爺,你回來了,剛纔有位姓黃的員外找你,說是想買下你手裡的藥!”等在客棧裡的明俊一臉的喜色,出來這麼些天,藥一個沒買,能不讓他著急。
“稍後再議,先吃飯!”白錦蘇吆喝著李把頭,牛把頭,點了這家客棧裡面最好的菜,又叫了四兩好酒,這麼多天,還是頭一次見白錦蘇如此心情好的張羅,牛、李兩人覺著或是二爺找到出路了。
“我打算在洛陽開家藥廠,只做蓮花清瘟藥丸,我希望你們?nèi)齻€人一同留在這裡!”飯罷,白錦蘇開門見山,只是她此話一出,明俊是真的高興,可是兩位老者面有焦慮。
“所有事務(wù)由明俊負責,你們兩位從旁協(xié)助,兩個月後我會再來,若你們兩個不想在這裡幹,我立刻接你們會平縣!”白錦蘇將話說到這份兒上,牛、李兩個把頭這才展顏,畢竟作爲人家僱傭的把頭,就得聽東家的,也知道白錦蘇一言九鼎,從來說一不二。
“好,我們留下幫著明俊,等二爺兩個月後再來!”
分配好了人員,接下來就是一些硬件上的事,也就簡單了。
“那好,我們四個分頭行動,我負責僱人,明俊負責買碾子等用具,兩位就張羅藥材,今早二十五種藥材,我已經(jīng)各買了五十斤,還是一種辦法,兩種藥同時制,防止我們的秘方泄露,平日你們也多注意一點,若哪個工人有心窺探,早早打發(fā)了,我不怕仿製,就怕那些人偷學(xué)不像,反而害了我們生意。”
接著四個人有條不紊的開始行動,白錦蘇又回到了那座院落,這一次,她不打算找熟練有經(jīng)驗的師傅,想找附近的村民來做,有兩個經(jīng)驗豐富的把頭把關(guān),她不擔心質(zhì)量,那些熟練地師傅多有自己的意見,還不如單要那些手腳麻利又不懂藥的。
“孟伯,這附近可以閒在家裡的婦女,小夥兒,我想找十個工人!”白錦蘇將這話跟孟伯一說,孟伯立刻將自己的兩個兒子,兩個兒媳從地裡叫了回來。
這就是四個人,再加上孟老太太,五個!
“白二爺,我家大兒子十六歲,你們要嗎?”不一會兒孟伯的長子領(lǐng)著他的大兒子來找白錦蘇。
“先讓他做做看,要是做得好,可以的!”
算上這個孟浩,六個!
“孟伯,你們可要好好幹,我一家藥廠,可有你們六個人?!?
孟伯呵呵笑著,點頭。
“可不,加上我一個糟老頭,一家七個人呢!”
白錦蘇也跟著笑,突然就宣佈藥廠目下就要這六個人就好了。
心裡想著若再多了外人,到時候明俊管不過來,倒會是麻煩,再看孟伯一家倒是通情達理的,尤其孟伯年紀大了,顧慮的多,就算兒子媳婦再有想法,也翻不起什麼大浪。
不一會兒,明俊就拉著三車碾子,蜂蜜什物的趕來,孟伯一家?guī)椭敦?,白錦蘇進屋也看,有些感動,每間屋子都乾乾淨淨的,明顯孟伯一家趁著她回客棧的空當打掃過了。
前院白錦蘇吩咐一律住人,後院三間連通的白錦蘇做了放草藥的地方,還有兩間兩間連通的六個房間,白錦蘇吩咐做製藥房,再分出三間單獨的做了配藥間,四間成藥倉庫,仔細檢查了門窗,換了新鎖。
晌午時分,牛把頭,李把頭分別拉著五個馬車趕到了,孟伯又吆喝著一家人幫著將草藥卸到後院。
“二爺,我們沒有裝藥的瓶子!”收拾好了所有,明俊額頭冒著大汗,疾奔過來,前前後後都準備妥當,明日就可以生產(chǎn)了,可他一看就傻眼了,沒有瓶子做出來的藥丸往哪裡放??!
白錦蘇拍拍額頭,看把她忙的,怎麼把最關(guān)鍵的環(huán)節(jié)忘記了!
“做出來的藥丸自然陰乾之後,找——找個大罈子,裝酒那種壇口有封口的乾淨罈子,用火燒過冷卻之後再將所有的藥丸都裝在裡面,等,兩個月後我再來,咱再看著辦,是要在這裡開家思邈堂分店,還是將藥丸運回平縣包裝,這都是小事!”
明俊覺得自家二爺就是聰明,再難的難題,在她這裡都能迎刃而解,跟在這般的主子身邊,有前途。
“我這就去買回來!”
明俊急溜溜出了門,白錦蘇望著他的背影,淺笑。
“二爺,你們也累了,老婆子燒了水,快來喝點!”
不遠處擁有一雙大腳的婦人,抱著一個土陶瓦罐過來。
白錦蘇笑著接過一碗來,遞給一旁的牛把頭,這兩個人畢竟上了年歲,跟著她這麼折騰怕也是第一次。
“二爺,你喝!”
牛把頭推讓了一下,接過白錦蘇手裡的碗兒,心裡有些激動,東家親自給他端水,說出去怕沒有幾個人會相信。
“二爺,聽金伯說黃老爺又去客棧找你了,楚公子讓你回去一趟!”
明俊拉著一車二尺見高的罈子回來,說著路上的見聞。
本來,白錦蘇打算叫上孟家一家人到客棧裡去吃晚飯的,這麼一來,只好讓明俊帶著孟伯一家出去吃一頓。
很快,白錦蘇又組織了三人開會。
“明日我就回去了,這裡的一切都交給你們,做得好,做不好,全在你們,但是也要保護好自己!畢竟,我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要是關(guān)係到性命,一切都可以拋棄——明俊,我這話是對你說的!”
“二爺放心,明俊一定好好照看著藥廠,等二爺再來,這裡會是另一種景象!”明俊豪氣雲(yún)天的說道。
“再有就是秘方,兩種藥,配方你們應(yīng)該最爲熟悉,若是打聽的人多了,你們大可以做些別的來迷惑對方,但是切記,秘方一定不能泄露!”等著牛、李兩位把頭慎重點頭,白錦蘇才接著道:“好在沒有裝藥的瓶子,就不可能把藥立刻拿到市場上去賣,沒有利益,也就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二爺,你就放心吧,做藥幾十年了,那些門道屬下都懂的!”對於自己的專業(yè),兩位老者很有自信。
“明俊,對工人要好,但是也要有個度,我說好了每個人每月七兩銀子,除過菜錢,什麼的,每月多給孟伯三兩,以後遇到什麼,可以寫信給三爺!這是一千兩銀票,你收好了,兩月後,我再來看你們!”
白錦蘇說完,站了起來,牛把頭看得出二爺還是很擔心,恨不能留下來親眼見證藥廠發(fā)展壯大,心裡隱隱約約有些自豪,自己能夠在製藥行家的二爺眼中能夠獨當一面。
三個人將白錦蘇送到了門口。
“錦蘇等著喝三位的慶功酒!”白錦蘇身軀稍彎了,行了大禮,笑著跳上了等在門口的馬車。
“恭送二爺!”
三人抱拳,朗聲應(yīng)道,一直目送白錦蘇的馬車消失在路的盡頭。
到了客棧,白錦蘇剛跳下馬車,迎面上來一箇中年男子,臃腫的臉龐都陷在脖子裡,見著她來,細長的瞇縫眼,劃過一抹恨意。
“白二爺真是個大忙人,叫黃某人等了一天!”黃福拉過揹著身傻笑的黃富貴,笑著走了過來,道:“白二爺可還記得犬子?”
“記得!”
白錦蘇對於自己的病人,怎麼可能不記得,尤其還是未經(jīng)過他的允許,她就施針了。
“白二爺,既然記得犬子,還望一會兒到黃某府上赴宴!”黃??纯瓷敌Φ暮⒆?,對白錦蘇咄咄逼人說道。兒子被人弄傻,他黃福還會賠笑,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筵無好筵!
席無好席!
“黃員外,要是我說令郎有病,我扎針只是爲了救他,你會相信嗎?”白錦蘇挑著眉,一張小臉略帶著自嘲,道。
多管閒事的下場,就是要赴鴻門宴。
況且這個人怕是早知道她這日都忙些什麼,她若不仔細處理,會連累了明俊他們。
你放屁!黃福心裡想著破口大罵,又怕白錦蘇不來,面上佯裝著笑臉,說道:“相信,那就請白二爺好人做到底,給小兒好好看看,白二爺不用擔心藥費的事,只要您開的出來,就是龍膽鳳肉,黃某不才,傾盡家財我都要給小兒弄來!”
可見,黃福對白錦蘇心裡的恨到底多深。
“好,只要有黃員外這句話,我定當盡力!”
白錦蘇接過黃福手裡的請?zhí)戳艘谎?,越過她進了客棧。
“呵呵呵呵呵,爹爹,咳咳咳咳,爹爹,孩兒難受!”面子上拉不下來,那日回去黃富貴就想了一個妙計,既能給自己報仇,又能讓他免於被恥笑,那就是裝病。
看看,他的計劃不就成功了!
白錦蘇整理著衣裳,突然就被人從身後抱住,嚇得她拼命掙扎,兩具身體反而越發(fā)貼近,臨了只聽那人在她耳畔低笑,“是我!”。
“放開!”白錦蘇失律的心跳還未回覆,當下冷著一張臉,喝道。
不料那人擁的越緊,還無恥的用他的下巴磨蹭著她脖頸。
“元楚,我說你放開我!”白錦蘇氣的再喊,要是她再被人這樣嚇上幾次,她覺得自己一定會成短命鬼!
“給我一天的時間,好不好?”元楚偏偏不聽,灼熱的呼吸噴在她臉上,手不自覺的放到他想要放的位置,用低啞似乎商量的口吻輕輕說道:“你忙了這麼久,都不理我!”
似乎還有點抱怨的不滿,只是那雙狹長的鳳眸隱含光芒。
“到現(xiàn)在,我都沒再見過你好好穿過女裝!”
白錦蘇被人抱著,腦子瞬間一片空白,身子不由自主的發(fā)著抖,手心都在冒汗,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他這麼——直白,——近似表白的話!
“我想看你!”
雖然低喃有情,若仔細看,元楚其實是很規(guī)矩的,他只敢輕輕擁著她,一雙大掌輕輕釦在她腰間,隨時做好了放手的準備,只是他的聲音難免溫柔的讓白錦蘇感動,帶著朦朧的甜蜜。
“你穿一天女裝,我給你一千兩黃金!”元楚還惦記著黃金的事,說到底他不想白錦蘇那麼累。
“我不要你的黃金——”聽著她堅決的否定,元楚有一瞬後悔。
“今晚黃員外設(shè)了鴻門宴,我還差一個貼身護衛(wèi),若郎豔獨絕的元楚公子有空,不妨陪我走一趟吧!”聽到黃金,白錦蘇似有失望,可終究沒有生氣,而是趁著某人出神,悄悄走出了某人的懷抱,用著調(diào)侃的語氣道。然後,白錦蘇只是輕輕點了一下元楚的臉頰,就看到了讓她驚喜的可疑紅暈,以及某人一雙越發(fā)明媚的眼眸。
厚臉皮敢偷抱她的元楚,居然會害羞?
“郎豔獨絕!我喜歡你這般想我?!?
元楚在白錦蘇額頭落下一個輕吻,脣角淺勾。
位於城中的黃府
卻是鬧起來了,上至黃福的正妻,下至黃福十八房姨太太,個個都想和黃福拼命,只因爲黃福要請害了他兒子的仇人過府赴宴。
“黃福,你給老孃說清楚,不然老孃打斷你的腿!”黃老太威嚴的坐在主位,臉若寒蟬的盯著自己唯一的兒子,要不是知道自己兒子孝順,黃老太揍扁他的心,都有了!好好地孫子,被一個赤腳大夫紮成了傻子,這個老子還異想天開的請人家到家裡吃飯,天下有這樣的事情嗎?
“來人,速去請知府大人來!”見兒子不答,黃老太一個命令,立刻有人衝出了屋。
“娘,你添什麼亂?叫什麼知府大人,我——”我們只要悄悄的關(guān)了那大夫,天長日久的就不怕他不替兒子解毒,叫了知府大人來,這不是壞事嘛!
老太太威風的看了一眼兒子,這小子心裡有多少小九九,她這個當孃的如何不知道!這小子就不想想,在這洛陽城連他黃福的兒子都敢惹的,人家指不定有什麼背景!若在家裡動了私刑,告到知府那裡,還不是自家的錯,真是朽木不可雕。
“不孝子,你給我跪下,青蓮啊,你快讓廚房多準備幾個菜色,知府大人喜歡火爆腰花,你一定得讓備好了!”
黃老太柺杖一伸,黃福就乖乖的跪在了老人腳下,苦巴巴一張臉。
“娘啊,真的不用請知府大人——”
“雨荷,你去將那酒囊飯袋的不孝孫給我綁出來!”黃老太一想到她那孫子,氣不打一處來,好在她見著孫兒晚上偷吃,讓她逮著小廝一問,才知道少爺裝病,身子根本就無事,還說腦子比以前清晰了不少。
這個被豬油蒙了心的老子,怕還不知道他那兒子裝病的事吧!
“孃親,富貴現(xiàn)在病著,不能動啊——你不知道,今兒他偷偷跟著我出門,差點走丟了!”黃福趕忙替兒子求情,想他黃家富裕百年,直到他這一代就這麼一個兒子,那可是他的命根子??!
不能動,更不能綁!
果然是個被豬油蒙了心的孽子!
黃老太狠狠地瞪了沒出息眼淚吧嗒的兒子,喝道:“黃福,我說你精明一世,怎就讓你那飯桶兒子給騙了,他根本就沒病,不信,你問問成才!夏美,還不把少爺偷吃的清單拿出來給老爺看看!”
黃福懵了,他兒子明明病成那樣了,這會兒又告訴他是兒子裝病,被騙的憤怒,賽過對兒子的不捨,起來就對著門裡進來的黃富貴一頓痛打。
“我讓你騙老子,我讓你欺騙老子!”
“老爺!”不知道原委的黃富貴的正妻連忙進來拉,哭道:“老爺,兒子病了,你不能打啊——”
黃老太看著偷偷暗笑的黃富貴暗暗下了決心。
“來人,給我將黃富貴扔出去,若他三年賺不回一萬兩銀子,他就不再是我黃家子孫!”
“娘,不要啊——”
“老孃,這個懲罰是不是太重了——”黃福擔心的看著被人若小雞一般抓起來的兒子,撲通跪在黃老太腳下,道。
“若不成,讓你兒子跟著白二爺,搖鈴濟醫(yī)?”黃老太訕笑一聲,她也聽說那白二爺一身出神入化的醫(yī)術(shù),只怕這個蠢貨不會同意。
“老孃,你老糊塗了嗎?你們給我住手,啊——不要抓走我兒子——”
------題外話------
黃富貴感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