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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麒麟鬼

次日清晨,天清日朗,昨夜一場大雨卻似夢中一般。易蘭臺但覺心曠神怡,轉(zhuǎn)身卻見被縟零亂,包裹仍在,人已不見了蹤影,不由一怔。

便在這時門聲一響,趙清商提著一個小包笑吟吟地走了進(jìn)來。初升的陽光照在她臉上,顏色雖然蒼白,但神情動作卻已與常人無異??吹揭滋m臺,她有些不好意思,把小包向身後一藏,道:“易公子,早?!?

易蘭臺只作未見,笑道:“趙姑娘早,身體還好麼?”

趙清商道:“已經(jīng)沒事了,多謝……哎呀!”原來那小包未繫緊,裡面的東西嘩啦啦都掉到地上,易蘭臺定睛一看,竟是一地的小銀角子。

這些小銀角子十分瑣碎,捏在一起估計也不過三兩多銀子。眼見事情敗露,趙清商索性全盤托出:“剛纔出去了一趟,做了點(diǎn)不要錢的買賣?!庇值溃拔以谶@客棧裡轉(zhuǎn)了一圈,住的都是些客商,怎麼下得去手?只得一人身上拈這麼一小塊銀子,料想他們也還損失得起。”

易蘭臺不覺啼笑皆非,其實他師伯吳江當(dāng)年便是個大大有名的黑道人物,因此他並不特別忌諱這個,只道:“事急從權(quán),也沒什麼不對。”

趙清商便笑了。

這一邊易蘭臺洗漱完畢,卻覺又一陣茶香飄入鼻端,擡頭一看,那邊趙清商像模像樣地拿出茶具茶葉,又泡了茶出來。

易蘭臺坐在窗下,覺得有趣,笑道:“這次不是雨前,是君山銀針?”

趙清商一笑點(diǎn)頭,倒了一杯茶遞過來。因竹根杯只餘一隻,這次易蘭臺用的是先前她用過的雲(yún)蘿山水,她自己用的卻是店家的瓷杯。

易蘭臺接過茶杯啜飲一口,銀針不似雨前那般淡雅,滋味甘醇甜爽,清晨飲來,更有清鮮之感,不由得連聲稱讚。

趙清商喝了一杯茶,忽地問道:“易公子,你雖說沒了武功,卻能判斷出追風(fēng)刃的飛刀去向,可真了不起,你是怎麼做到的?”

她並不追問易蘭臺爲(wèi)何失了武功,又爲(wèi)何遭遇燕嶺三衛(wèi)這般大有來頭的對頭追殺一事。須知人皆有好奇心,她年紀(jì)雖輕,卻懂得尊重他人隱私。易蘭臺便道:“說穿了也沒什麼。追風(fēng)刃雖然身軀不動,但他手背肌肉總是要動的,看他哪一條肌肉活動,便可判斷出飛刀來向?!?

這道理說起來簡單,其實不易,是時大雨滂沱,兩人距離又遠(yuǎn),易蘭臺竟能看出追風(fēng)刃肌肉變化,又能及時反應(yīng),實是一等一的本事。

趙清商自是懂行之人,嘆道:“就憑這份目力經(jīng)驗,你也不愧天子劍之名了。”不由想像著易蘭臺用劍時的光景,十分嚮往。

兩人談?wù)務(wù)f說,一時茶盡,便一同去前面用餐。

因飲茶耽擱了一段時間,這時前廳裡已經(jīng)沒什麼客人,兩人正要落座,斜刺裡忽地衝過一個瘋老者,口中不知呼喝著什麼,直奔二人!

這瘋老者來得忽然,易蘭臺伸手扶住他,見這老者穿了一件揉得亂七八糟的道袍,一張臉上滿是污垢,神情癡傻,心中十分不忍。

那瘋老者身後原本跟著兩個夥計,此刻也已趕到,道:“對不住啊客官,這瘋老頭成日裡在這兒亂轉(zhuǎn),粘的狗皮膏藥!”說著伸手便去拽那瘋老者。易蘭臺急忙伸手?jǐn)r住:“他是老人家,又何必如此?”

這時趙清商已及時遞過一小塊銀子,笑道:“兩位大哥,勞煩你們帶這位老人家去吃些湯水?!?

瘋老者歡喜雀躍地跟著夥計走了,兩人也各要了一份早飯。吃罷,易蘭臺想到昨夜趙清商手中驚鴻一現(xiàn)的軟劍,心生嚮往,便道:“趙姑娘,我有個不情之請,可否借你的軟劍一觀?”

趙清商笑道:“易公子客氣。”自腰間連鞘一同取下,遞與易蘭臺。

昨夜裡光線幽暗,看得並不分明。此刻易蘭臺拔出軟劍,見劍身又薄又細(xì),輕輕一動便顫動不已,又見劍身雖軟,劍刃卻十分鋒銳,燦爛天光之下,劍刃中更似有水光隱隱流動,鑄劍師之妙手神工,令人歎服。

他還劍入鞘,見這劍鞘也與衆(zhòng)不同,又薄又韌看不出是什麼動物皮,外表倒似一塊青布。上面用絲線繡了花紋,又有兩個篆字“止水”。

趙清商道:“這把劍名爲(wèi)止水,殷前輩二十歲之前用的便是它,後來才改用流水劍,劍鞘則是他用在北方冰海里捕捉的一種奇獸所制?!?

殷浮白以滄浪水劍法與流水劍成名,天下皆知,但止水一劍易蘭臺卻還是第一次聽聞,便又細(xì)細(xì)賞鑑了一番。待他看到劍鞘上花紋時,卻有些詫異,端詳一陣:“奇怪,這花紋怎麼好像在哪裡看到過?”

趙清商聽到這句話,卻十分留意:“易公子,你可從中看出什麼?”

易蘭臺道:“趙姑娘,或者是我想得太多。但我看這上面的花紋,倒好似北疆某一處的地形一般?!?

趙清商眼神一亮:“正是!這正是北疆一處的地圖,我也曾詢問當(dāng)?shù)厝耍麄兌疾粫缘?,易公子可能看出端倪??

易蘭臺沉吟不語,原來他看這絲線形狀,與他少年時躲避狼王的斷崖,即前幾日詐死逃脫燕嶺三衛(wèi)的追捕處十分相似,然而有些地方卻又與他印象中全不相符,因此心中疑惑,不能確認(rèn)。

易蘭臺正思量間,方纔那瘋老者吃完了飯,滿廳裡亂跑,看見兩人在這裡說話,也便跑過來,忽地他用手一指劍鞘上以白色絲線挑繡的一處,嘻嘻笑道:“深……深沉雪!”

一語既出,兩人臉色皆變。趙清商忙道:“老先生,您可識得此處?”

那瘋老者呆呆看著她,忽然間面色大變,轉(zhuǎn)身欲跑:“你們要和我搶寶藏,走開,走開!”趙清商伸手阻擋:“老先生,留步,我並無惡意!”一語未了,那瘋老者忽然轉(zhuǎn)過身形,反手趙清商手腕搭去,招式巧妙之極。趙清商猝不及防,竟被他三根手指搭住手腕。這一搭之下,再難掙脫。

易蘭臺霍然起身,道:“五雲(yún)纏腕手,您是華山派哪一位道長?”

聽得“華山”二字,那瘋老者忽然大叫一聲,轉(zhuǎn)身就跑,追之不及。

易蘭臺嘆了一口氣:“這老人甚是可憐,不必追了。趙姑娘,我已經(jīng)知道這張地圖畫的究竟是何處了?!?

就在易趙二人避於客棧之時,燕嶺三衛(wèi)中又有一隊人,喬裝成漢人一路追了下去。這一隊共有九人,個子不高,身材均甚健壯,身後各自背著一個扁平革囊。正走在路上,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一陣爽朗笑聲。

首領(lǐng)把手一揮,其餘八人一同停下腳步,整齊劃一,如若一人。卻聽這一陣笑聲之後,繼而又有一個人拍手唱歌,衆(zhòng)人聽他唱的乃是:“古冢密於草,新墳侵官道。城外無閒地,城中人又老。”

被派到北疆這些衛(wèi)士多通漢語,聽得這一曲意境荒涼,歌聲卻極歡快,恰成對比。一個碧衣人撥開枝葉,長身而出。這人身上的衣衫甚是特別,淺碧色布料中間還織了銀絲,陽光之下,閃耀如同魚鱗一般。再看他面上卻罩了一個白銀面具,額頭的部位又鑲了一顆春水色的碧璽珠。光天化日之下,看上去十分怪異。

凝視了那面具半晌,首領(lǐng)終於驚詫道:“麒麟鬼!”

麒麟乃是珍貴靈異的瑞獸,一個“鬼”字卻又有陰暗詭異之意,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說的乃是一個人,一個近幾年來聞名戎族的人。

這個人幾年來刺殺過戎族的將領(lǐng),盜過皇族的財物,有一次還燒了一個戎族衛(wèi)隊的營房——那只是個普通營房,誰也不知他燒它爲(wèi)了什麼;又曾先後找過三個戎族的高手決鬥,殺了一個,廢了一個,又放了一個。沒有人知道他爲(wèi)什麼要做這些事,也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實面貌。

見過他的一半人,都已經(jīng)死了。另一半活下來的告訴其他人:那個人,面上戴著一副鑲著碧璽珠的白銀面具。

他是本領(lǐng)高強(qiáng)、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麒麟,也是殘酷惡毒、百無禁忌、彷佛從地獄中走出一般的惡鬼。

那碧衣人聽得首領(lǐng)言語,拍一拍手,笑道:“好眼力啊好眼力,我就是麒麟鬼。如今讓我也來猜上一猜,你們莫不是燕嶺三衛(wèi)?”

能猜出燕嶺三衛(wèi)的身份自不尋常,然而在戎族人眼裡,麒麟鬼神秘莫測,猜出這一點(diǎn)並不稀奇。首領(lǐng)手扶身後革囊,喝道:“麒麟鬼,你要……”“做什麼”三字尚未出口,麒麟鬼忽地欺身向前,光天化日之下,身形真如鬼魅一般。那首領(lǐng)只當(dāng)他要對己出手,手探囊中,取出一柄大斧。然而那大斧尚未揮下,麒麟鬼卻已在即將接近他時向右滑出三尺,一把匕首無聲無息地自袖中探出,已經(jīng)刺進(jìn)了右側(cè)一人的胸口。

這一變化真是神鬼莫測,沒人想到他會在首領(lǐng)說話時就已動手,更沒人想到他下手目標(biāo)又非首領(lǐng)。被他一匕首刺死那人武功不弱,卻在這種莫名其妙的狀況下丟了性命,真真是死不瞑目。

衆(zhòng)人雖知麒麟鬼不是善類,卻也沒料到他竟驟起殺人。那首領(lǐng)退後一步,口中以戎族語呼喝一聲,八人迅速排成一個方陣,橫三行,豎三列,因先前被麒麟鬼殺了一人,方陣中間卻是空的。

首領(lǐng)再度呼喝一聲,八人一同從身後革囊中取出一柄大斧,式樣一般無二。這柄大斧比尋常江湖中人所用的斧頭還要大上一倍,更似騎兵所用的長斧。斧上鋒刃雪亮,雖然只有八人,氣勢卻如千軍萬馬。

這個陣勢就連麒麟鬼也沒有見過,他“咦”了一聲,抱著手退後了一步,似是頗有興趣。

首領(lǐng)三度呼喝,這次方陣齊齊向前,當(dāng)先的三人舉起大斧,向麒麟鬼頭上猛劈下來。這三斧力有千鈞,麒麟鬼側(cè)身滑步,向左側(cè)閃去,百忙之際尚不忘袖中刺出一匕首,這一次卻是向正前方的首領(lǐng)刺出。

然而當(dāng)他繞到左側(cè)之時,左側(cè)豎列的三把大斧卻又一揮而下。而他先前刺出的匕首則被後面一行的斧頭隔開,僅在那首領(lǐng)身上留下了一道細(xì)小傷痕。這還是因爲(wèi)中心位置少了一人,防守不夠,否則的話,連這一道傷痕也未必能留下。

麒麟鬼一次試探不成,手中匕首迎風(fēng)一展,不知怎的竟成了一把三尺來長的青鋒劍,他身形出沒如電,只聽一陣聲響不絕,如琵琶弦上的輪指,原來在這頃刻之間,他前後左右,已經(jīng)各自攻出了十六七劍!

聲音忽絕,麒麟鬼一個空心斤斗倒翻了出去,氣不長出,面不改色,再看那大斧方隊,卻也無一人受傷,這一輪疾攻下來,大斧方隊以簡馭繁,雖然並無什麼巧妙招式,卻抵擋住了他這一輪快攻。

麒麟鬼雙手一合,那柄長劍再次變爲(wèi)匕首,被他隨手收入袖中。這次他空手上前,招式一展,竟是武當(dāng)?shù)奶珮O拳法。

武當(dāng)與少林兩派並稱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太極拳法自是非同凡響。這套拳法講究的是以靜制動,以柔克剛,自己用力雖不大,卻可導(dǎo)引對方千鈞之力,實是應(yīng)對這大斧的妙招。再看麒麟鬼這幾式拳法神似而形非,偏偏又頗有效用。若是隻有兩三人,只怕早被他打倒在地了。

前後共用了十招左右似是而非的太極拳法,麒麟鬼再度躍出,自己搖頭道:“不對,不對……也對,也對?!?

諸人聽他一番自相矛盾的話,因有先前一人被刺經(jīng)驗,擔(dān)心他又在使詐,也不接話,只聽這麒麟鬼道:“用這太極拳法是對的。可惜我學(xué)得太不到家,若是武當(dāng)掌門在這裡,也就好了……唉!”他嘆一口氣,聲音未絕,一道銀鞭破空而出,直向衆(zhòng)人襲來!

這一次方隊諸人都有了防備,但這銀鞭極細(xì),並不似先前兵器便於防禦。兩柄大斧同時揮出,銀鞭卻似靈蛇一般沿著中間縫隙鑽入,如同江中水波,顫抖不已,“啪”的一聲,已在其中一人身上抽了一記。

這一記力道不小,但這八人身形均甚健壯,雖然中招,也只踉蹌一下,並未摔倒。同時兩側(cè)人員隨即補(bǔ)上,並不給那麒麟鬼可乘之機(jī)。

麒麟鬼皺一皺眉頭,道:“糟糕,早知在這鞭子上也淬些毒好了?!?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他這般說話,焉知不是本淬了毒,故意令衆(zhòng)人放鬆警惕?中鞭之人不由便向傷口瞄了一眼。麒麟鬼趁機(jī)銀鞭下落,連掃三人,這些人下盤功夫雖然穩(wěn)重,卻禁不住他擊中的乃是人身上最脆弱的踝骨?!肮具恕眱陕曔B響,已有兩人摔倒在地。

麒麟鬼疾步向前,鞭交左手,那把匕首再度現(xiàn)於手中,只是未等他出手,兩翼之人已經(jīng)向前,四把大斧風(fēng)聲呼呼,直上直下地劈過來。這方隊看似簡單,應(yīng)變速度卻是遠(yuǎn)超想像,加上這八人招式簡潔,更難防備。麒麟鬼著地一滾,避開大斧,眼珠滴溜溜一轉(zhuǎn),又想到一個主意。

這方隊是九人,因先前被他殺死一人,中心出現(xiàn)空當(dāng),這裡便是這個方隊的弱點(diǎn)所在。想到這裡,麒麟鬼縱身一躍,以無上輕功自八人頭頂處躍入中心,雙手一晃,又握住了一對分水峨眉刺。

這人身上衣衫也甚單薄,不知爲(wèi)何竟藏了這許多兵刃。但戎族人可不管他這些,先前那首領(lǐng)見他一躍而入,呼喝一聲,這一聲極短促,極兇狠,縱是不明白戎族語,也能聽得出這一聲呼喝中的絕殺之意。

這一聲若翻譯成漢語,那隻用一個字便可概括:殺!

八人同時轉(zhuǎn)身,八柄大斧圍成一個圓圈,氣勢如同雷霆一般,一同向中心的麒麟鬼劈去!

此時麒麟鬼所處空間極小,八柄大斧齊下,幾乎已封死了他前後左右各個位置,而這般兇猛無儔的殺招,單是氣勢已可壓倒大部分江湖好手,天下間又有什麼人可以抵擋得過?

八柄大斧幾乎在同時劈了下來,首領(lǐng)的面上已經(jīng)露出了微笑,這一遭他們的任務(wù)雖然尚未完成,然而能夠殺死麒麟鬼,也是大功一件。

也在同一時間,一道黑光忽然自方隊中心翻攪而出,彷佛毒龍出水,又似巨蟒反身,兇殘彪悍,難以想像。隨著這道黑光翻卷一週,八人之中竟有三人驟然倒地,包圍圈被硬生生撕出一個缺口,五六柄大斧直落到地上,好好一個方隊,霎時間七零八散。

一身碧色衣衫的麒麟鬼站在中心,曠野的風(fēng)吹動他身上的衣衫,彷佛一棵春天的翠柳,枝葉還在輕輕地?fù)u擺。面具遮掩,看不見他面上的神情,可是偏偏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他在笑,笑得愜意,笑得釋然。

在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黑色的長槍,槍身烏沉沉的,看不出是何質(zhì)地,槍尖一點(diǎn)鋒芒卻如初雪一般,泛著冷幽幽的寒光。

方纔他用這桿槍連殺三人,槍尖上卻是滴血未沾。

首領(lǐng)終於發(fā)出了聲音:“銀血霸王槍!原來你是麒麟鬼,麒麟鬼原來是你!”這話顛三倒四,麒麟鬼朗聲一笑:“晚了?!彼麊问治諛?,其餘幾人以爲(wèi)他要再度出招,不料他手一揚(yáng),撒出一把幽藍(lán)色的細(xì)碎暗器。

此時陣型已破,他若單憑槍法亦能獲勝,卻偏偏使用這麼不入流的手段,那暗器上淬了劇毒,餘下的幾人沾著便倒,只有那首領(lǐng)武功較高,強(qiáng)行避開數(shù)枚暗器,卻忽覺後頸一涼,已被人點(diǎn)了穴道。

麒麟鬼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很好,抓你一個也夠了?!?

首領(lǐng)雖動彈不得,卻還能開口講話,他咬牙道:“你殺了我便是。”

麒麟鬼笑道:“這可不好?!彼咽种虚L槍一折,也不知怎的,那柄黑色長槍被他幾下折成數(shù)截,隨後藏在衣下。他一拎那首領(lǐng)後頸,那首領(lǐng)只覺自己如同騰雲(yún)駕霧一般,已被麒麟鬼帶著飛了起來。過了大約兩炷香時間,他推開某處大門,把那首領(lǐng)往地上一丟,笑道:“到了?!?

這一丟力道不小,首領(lǐng)被摔得疼痛不已,又聞得鼻端一陣黴爛味道,眼睛餘光一看,四下裡都是棺材。

這正是北疆當(dāng)?shù)匚ㄒ坏囊患伊x莊,也是當(dāng)初易蘭臺與趙清商曾經(jīng)相處之地。麒麟鬼拍一拍衣衫上的塵土,拎起那首領(lǐng),把他擺正坐好,笑道:“我要問你一件事情……”話音未落,那首領(lǐng)大聲道:“不知道?!?

麒麟鬼道:“話別說得這麼死,我問你叫什麼名字,你不知道?我問你早晨吃沒吃飯,晚上去沒去茅房,你也不知道?我再問你老婆有沒有被人睡過,你還是說不知道?”

這話真叫一個缺德,那首領(lǐng)大怒,破口大罵,無奈戎族人性情粗率,罵人的語言翻來覆去也就是那麼幾樣,麒麟鬼掏掏耳朵,笑呵呵地聽著。等到那首領(lǐng)罵到了無新意,連自己也不知該再罵些什麼時,才道:“我這人生性大度,我只說了你一句,你卻罵了我這許多句,我都不和你計較?,F(xiàn)在再問一次,我要問你的事,你說是不說?”

首領(lǐng)叫道:“有本事你殺了我!”

麒麟鬼笑道:“好啊。”他伸手自懷中取出一根幽藍(lán)色的細(xì)針,在首領(lǐng)眼前比劃了兩下,“這可是好東西,見血封喉,你要不要試試?”

先前方隊中數(shù)人被殺,便是由於身中這種暗器之故。首領(lǐng)雖然知道,卻凜然不懼,道:“死就死,有什麼!”

麒麟鬼見他目光中全無猶疑,確實是不懼生死,便收起細(xì)針,笑道:“這般說來,我也不殺你。”他的聲音溫和,“我是一個講道理的人,既然你不講,我便不問。我現(xiàn)下決定把你的性命交給老天,你看如何?”

義莊內(nèi)光線幽暗,映射在他的白銀面具之上,那一點(diǎn)碧璽珠如同鬼火一般閃爍不已,麒麟鬼的聲音更加低柔,彷佛情人耳邊的細(xì)語:“我想好了,我決定把你關(guān)在棺材裡,不會關(guān)你太久,你看一個月時間怎麼樣?如果一個月之後你還活著呢,那麼我就放你出來;要是一個月之後你死了呢,那也沒關(guān)係,反正你已經(jīng)有了一口棺材是不是?”

他口氣愈是溫和,便愈發(fā)顯得可怖。那首領(lǐng)出身燕嶺三衛(wèi),本是個刀頭舔血、氣度非凡的人物。如今聽了麒麟鬼這一番話,也不由得心頭一顫,但他畢竟不是一般人物,仍作鎮(zhèn)定,道:“隨你!”

麒麟鬼卻先從身上掏出一個麻核桃來,塞到他口中:“我說一月就是一月,萬一咬舌自盡可不好?!闭f罷,他在義莊內(nèi)繞著圈子,不時伸手叩擊棺木,似是在尋找哪一具更爲(wèi)合適。

他竟是認(rèn)真的!那首領(lǐng)雖然膽識過人,此刻也不由得有幾分心慌。又過片刻,只聽那麒麟鬼欣然一聲:“這具甚好。”隨即便聽得撬動棺材蓋的聲音,咯吱咯吱,麒麟鬼笑道:“很好,都快成骨頭了,不然裡面湯湯水水,我搬你出來倒也不易。”那首領(lǐng)只聽得一陣噁心。

麒麟鬼又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裡面這位仁兄,我如今要搬你出來了。一月之後,新關(guān)進(jìn)去的人要還活著,我便帶他出來,你還歸舊位;要是他死了,我也送你回來,這般你二人作個伴,也不寂寞。”

生榮死葬,戎族習(xí)俗雖與漢族不同,可也是重視身後之事的。那首領(lǐng)聽到自己日後竟要窩窩囊囊地與這不知名屍首悶在一口棺材裡,冷汗不由得點(diǎn)點(diǎn)冒出。又聽幾聲沉濁聲響,似是麒麟鬼已把那屍體搬出。他再次走了過來,輕鬆拎起那首領(lǐng):“好了,這次該你了。”

棺材裡的空間自然不會大,那首領(lǐng)體格魁梧,手腳都折起來才勉強(qiáng)塞進(jìn)去。麒麟鬼哼著小調(diào),取來若干根長釘,沿著棺材蓋一週仔仔細(xì)細(xì)地釘好,裡面的人縱是有通天本領(lǐng),也難以將其掀開。

此刻棺材裡一片漆黑,又熱又悶,腐臭味道撲鼻而來,避無可避。那首領(lǐng)幾欲嘔吐,卻因口中塞著麻核桃,眼淚鼻涕紛紛而下。

此刻若是當(dāng)真悶死了他,倒也少遭一分罪,偏偏這時叮叮噹噹一陣響,麒麟鬼又在棺材蓋上鑿了幾個洞:“別悶死了啊!”

殺一個人,有一萬種方法,但是比這還惡毒的,倒也並不多見。

做完這一切,麒麟鬼並沒有離開。他靠著棺材坐下來,摘下面具。從懷中又掏出一隻扁平的銀製酒壺和兩個油紙包,都放在地上。

酒壺裡是西域有名的天一閣酒,一個油紙包裡是江北葉二孃家的五香花生米,另一個油紙包裡是一塊烤得乾乾的紅椒牛肉。

他並不在意周遭詭異,也不在意身後的棺材裡還關(guān)了一個大活人,喝一口酒,拈兩顆花生米放入口中,又吃一口牛肉,十分自得其樂。

酒肉一時而盡,麒麟鬼收起酒壺,頭向後仰,竟是靠在棺材上睡了。幾縷微光照進(jìn)來,在他身邊的白銀面具上反射出幽幽的光芒。

這一覺睡了約有一個時辰,麒麟鬼起身,伸個懶腰,自己笑道:“很好,很好。這一覺又可以頂上幾天?!?

他拿起面具再度覆到面上,來到先前關(guān)住那首領(lǐng)的棺材之前,從懷中拿出一把匕首,動作麻利地撬起那十幾枚長釘,再一推,棺蓋應(yīng)手而開,拎出了裡面已和一攤泥無異的首領(lǐng),又掏出他口中的麻核桃。

他的面具湊近了首領(lǐng)的臉,全無表情的面具上似乎充滿了笑意。

“這個辦法我用了七八回,還沒有一次不管用的。說吧,你們現(xiàn)在追的那個人,他現(xiàn)在到底在哪裡?”首領(lǐng)不住顫抖,瞳孔渙散,身上的衣衫已經(jīng)被汗水和尿液打得透溼,口脣打著哆嗦,卻說不出一個字。

麒麟鬼拿出酒壺,將事先留下的一口酒灌入他喉中。那首領(lǐng)終於恢復(fù)了幾分神志。麒麟鬼笑道:“說啊,不說的話,我還關(guān)你進(jìn)去?!?

首領(lǐng)再度顫抖起來,終於他開口,模糊地吐出了幾個字:“他最後出現(xiàn)之地……便是此處……”

麒麟鬼小小驚異一下:“你再說一次?”首領(lǐng)說不出話來,他已經(jīng)暈了過去。麒麟鬼嘀咕一句:“這可真是巧了?!彼S手點(diǎn)了那首領(lǐng)的穴道,身形如同靈狐一般,在義莊內(nèi)外仔仔細(xì)細(xì)地搜索起來。

追風(fēng)刃一戰(zhàn)之後,他是第一個來到義莊之人,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許多痕跡。他自言自語道:“怎麼有兩個人……這杯子不錯,可惜紮了……喲,好厲害的炸藥!”麒麟鬼心中不解:“以他的本事,又用炸藥做什麼?”這般想著,又去周邊查看。

這一次,他在地上找到了七八柄飛刀,不由得吸一口涼氣,暗自盤算:“追風(fēng)刃也插手了?這個人雖然棘手,也不是不能對付,就怕那個人隨後也來……糟糕之極,要是把那個人惹出來,這可真就玩不轉(zhuǎn)了!”

麒麟鬼收起飛刀,來到義莊附近一口很隱蔽的水井前,先掏出身上一應(yīng)零碎物品,再摘下面具,只把那柄黑槍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然後他從井裡打出一桶水,兜頭蓋臉澆在了自己身上。

北疆的井水沁涼入骨,他卻渾然不覺,接二連三又打了幾桶水從頭頂澆下去。直澆了約有一刻鐘左右,他才放下水桶,從一旁的草叢中拿出一個包裹,迅速除去身上衣物,擦乾身子,取出一套輕袍緩帶的服飾換上,腰間束了玉帶,一派貴公子風(fēng)度。一切打理完畢,他正要轉(zhuǎn)身,忽然一笑,把原先藏在懷中的白銀面具又戴到了面上。

在他身後,旌旗招展,勁風(fēng)蕭蕭。義莊之外不知何時已多了一隊騎兵,刀槍如雪,劍戟似林,兵士雖不在少數(shù),卻是悄然無聲,法度森嚴(yán),若非親眼見到,實難相信此處竟然無聲無息間多了一支軍隊。

在這些騎兵中央,居然還有一頂錦帳,素白的蜀錦底子上金花爲(wèi)飾,華麗異常。麒麟鬼微微一笑,徑直向那頂錦帳走去。

帳篷前方又有一隊衛(wèi)士,外面騎兵已是百裡挑一的精兵良將,然而這隊衛(wèi)士卻更爲(wèi)剽悍精幹,他們身高體態(tài)都十分相似。外著明光鎧,腰佩青銅劍,神態(tài)亦如一尊尊肅穆的青銅塑像,看到麒麟鬼走近,神情動作全然不變,卻有一陣殺氣自他們身上散發(fā)出來,縱是麒麟鬼這樣的高手,也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

這是長安騎,北疆最精銳的隊伍,修羅王江澄手下戰(zhàn)鬥力甚至在戎族騎士之上的騎兵。

麒麟鬼停下腳步,提高嗓門,叫道:“玉帥,是我!”

片刻後,一個十分冷峭的聲音道:“進(jìn)來。”

帳內(nèi)並無他人,內(nèi)裡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踏上半個腳掌都要陷進(jìn)去。帳中擺著一張雕刻精美的紫檀桌案,案後一把交椅上端坐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正是碧血雙將之一、鎮(zhèn)守北疆?dāng)?shù)年的玉帥江澄。

雖在軍中,江澄身上並未著甲。他相貌雖然十分俊美,但眉長而峭,脣薄而冷,威嚴(yán)中有一種陰冷刻薄之意,非但令人難以接近,而且有一種望而生懼之感。

然而麒麟鬼入帳後,態(tài)度卻十分隨意,他笑道:“玉帥,尚未進(jìn)來就聞到了酒味,必是從京裡帶回的‘方中好’,還請賞我一口。”

他說得雖客氣,口氣中卻沒有半點(diǎn)客氣之意,江澄冷冷哼了一聲,居然當(dāng)真從桌下拿了個罈子丟過來:“把你臉上那個玩意兒摘下來?!?

麒麟鬼笑了一聲,先小心翼翼地接過白瓷酒罈,隨後擡手除去面具,露出一張神清氣朗的青年面容,非是旁人,竟是悠然公子莫尋歡。

江湖多傳言,莫尋歡與北疆修羅王之間過節(jié)極深,不料今日竟然同處一帳,且江澄對他態(tài)度,遠(yuǎn)較一般人等寬容,真真讓人難以想像。

莫尋歡盤膝坐在地上,隨手拍開封泥,一股中正醇厚的酒香立刻溢滿大帳,這“方中好”是京城百年的老字號酒坊,但釀出的酒從不銷往外地。他先把隨身攜帶的扁壺灌滿,這才就著壇口,有滋有味地喝起來。

他一連喝了七八口,終於放下酒罈:“酒夠了。玉帥,我今日遇到燕嶺三衛(wèi),他們新研究出的一個陣式,似乎有點(diǎn)意思?!膘妒菍⒛谴蟾疥犞v述了一遍,他說正事時,卻是要言不煩,並沒有插科打諢之語。

江澄輕叩紫檀桌案,他的手指細(xì)長白皙,像個文人。待到莫尋歡說完,他方道:“你的意思,是怕戎族把這種方隊用到戰(zhàn)場上?”這正是莫尋歡之意,江澄思考片刻,又問:“你用霸王槍裡的哪一式剋制住的?”

莫尋歡道:“四面楚歌、霸王卸甲?!边@前一招是以霸王槍攻擊敵人下三路,多用於被圍攻之時;而霸王卸甲則是著名殺招,江澄自然知道。他又凝思片刻,道:“攻擊下三路是對的,我軍中雖然未必有幾人能如你的槍法,戎族軍中卻也未必都有燕嶺三衛(wèi)一般的氣力……”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道:“鉤鐮槍!”二人雖同時說出,但莫尋歡卻是在遭遇燕嶺三衛(wèi)後一直思量此事,江澄卻能脫口而出,他又道:“那陣勢若如你所言,用鉤鐮槍足可剋制,但不知是否還有後手……”

莫尋歡馬上道:“我捉了那方隊一個小頭目,就關(guān)在義莊裡?!?

江澄這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還罷了?!彼p目凝視著莫尋歡,如同兩把陰冷冷又淬了毒的刀子,“那件事情,你辦得怎樣了?”

北疆多少大將匍匐在這目光之下,然而莫尋歡不知是不是神經(jīng)過粗,竟然還笑得出聲:“玉帥,你給我的期限是一月,如今可還沒到。”

江澄的臉色十分難看,這份難看卻未必是爲(wèi)了莫尋歡的言語,而是因爲(wèi)他的口氣。但他畢竟是北疆之主,只見掌心抵在桌案上,緩緩地出了一口氣,隨後從左腕上褪下一串碧璽手串,擲了出去。

莫尋歡伸手抄住,見這手串上的珠子呈清藍(lán)色,顆顆一般大小,清澈透明宛若玻璃珠一般,是難得的寶物。莫尋歡面具上所鑲的碧璽珠原也不錯,但與這手串上的珠子相比,卻是相差甚遠(yuǎn)了。

莫尋歡笑吟吟起身,行了一禮:“多謝玉帥?!苯卫淅涞溃骸拔覡?wèi)人賞罰分明,這是斧陣一事的獎勵。那件事若是事成,想要什麼你自選,若不成……”他笑了一聲,只是這一聲笑得實在太過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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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尋歡泰然自若,又行了一禮:“這個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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