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足了勇氣,終于把手機舉到跟前,她不由松了一口氣,不是他打來的。
是大師兄。
老向任何時候,都是一把精力充沛的洪亮嗓音:“怎么樣,歇得五積六受了吧?”
陳安強打起精神,笑了笑:“有點兒。還好天天都是大晴天,不然就真長出白毛了。”悌
老向大笑,說:“我還不了解你,女拼命三郎似的,讓你多歇幾天也能歇出毛病來……不過安安,你沒怪我吧,我這樣草率處理?”說到后面,他似乎凝重起來。悌
陳安忙道:“大師兄,這怪不得你,你完全是為了保護我。”
老向沉默了一會兒,又說:“前天你來時,因為人多,也沒顧上和你細說……不過放你幾天假,我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還好,那事兒過去了……”諛
陳安咬了咬嘴唇,是過去了。
“……這么一整,咱們有驚無險,不過那公司也沒得著好兒,聽說最近,被人舉報偷稅漏稅,公司停止運營了,正接受稅務機關調查,弄不好,要追究刑事責任,這也算惡有惡報吧。我說這個,安安,就是希望你別有心理顧慮,以后小心就是了。”
陳安閃了神,有這么巧合嗎?絕非偶然吧,是誰在后面推波助瀾?
“嗯。”一想到這一連串的變故,暗潮洶涌,她就覺得冷,由心里往外透著冷,“是得小心了。”諛
老向又換了輕松的語氣:“怎么樣,今下午不忙吧?如果不忙,就來公司吧,你們那組離了你,我看就象抽了主心骨似的,下午各小組都有會,安排節后的工作,然后晚上,咱們去聚餐,放松放松!”
陳安說了聲好。
掛了電話,她走進臥室換衣服,床上放著一套禮服,很漂亮,尤其胸口,綴了一圈銀色亮片,為整件衣服增色不少。
立維說,出席寶詩婚禮,就穿這套作為伴娘禮服吧,她也答應了。
對這些,她沒考慮太多,這樣的安排,沒什么的。大多數情況下,她樂意順從他。
可是……
她甩了甩頭,仿佛甩掉煩惱似的,麻利地換了長衫長褲,下了樓。
剛坐進車里,又有電話進來,這次是立維。
她穩了穩心神,接起來。
“誰的電話啊,講這么半天?”他的口氣頗為不耐。
又來了!這人從小到大,缺少了一股耐性。
陳安有心不理,可是又不行。告誡自己:別找事兒啊。
“同事。”
似乎聽出了不悅,立維笑了笑:“你在哪兒,我去接你,一起吃飯。”
這不是一種商量的語氣,而是理所應當似的。
她就該理所應當聽他的?
明知道較著勁兒,是不對的,可陳安仍然硬邦邦丟過去一句:“我要回公司開會。”
立維愣了愣,嗤一聲笑了,嘀咕了句:“好了傷疤忘了疼。”
陳安忍不住說道:“深圳那公司偷稅漏稅。”
“怎樣?”
“你知道吧?”
“咎由自取。”
“……”果然和他有關。
“那是事實,用得著我栽贓陷害嗎?”立維有些火了,不知好歹!若不是為了她,他才犯不上搭理那個小人物。
陳安心里一松:“立維,謝謝你。”
“……”
“我真得趕去公司,已經落下一段了。”
立維沉吟:“那就晚上吧,安安,我必須要和你談一談。”
談?
立刻,說不出是惱,還是煩,還是刻意想回避,那些遭心的,她只想統統暫時過濾掉。
她小聲說:“我晚上,約了趙嫣。”
立維“哦”了一聲,沒再說別的就掛了。
陳安坐在車里,半天沒動。
剛才,她謝他什么?
謝他沒有朝喬羽那兒直接捅一刀?還是謝他,沒有把這骯臟的內幕告訴喬羽?還是謝他,即便在那么氣憤、那么失控時,還是完全顧及了她的感受?
她說不清。
盡管最后喬羽還是知道了整個黑幕,但只要不是他捅出去的,她心里,多少好受了一點點兒。
傍晚時,陳安沒有和同事們去聚餐,因為趙嫣已經在樓下等她了。她和同事打了招呼,提前下了班。
看到趙嫣,陳安眼前一亮。
今天的嫣兒,讓她感覺明顯有些不同。
站在余輝里,細高挑的身材,中規中矩的西服裙,一把長長的發隨意披散在背上,象流瀉的瀑布一樣。臉上也很干凈,沒有象以前那樣濃妝艷抹,只化了一層淡妝,卻妝點得一張臉,面似芙蓉,亞賽桃花。
趙嫣,一直是個美人兒,陳安卻經常嘲笑她俗套到家了,好好一個人,打扮得不倫不類,弄得象淪落風塵的女子似的,那份夸張的妖艷,陳安總是看不慣,趙嫣也不介意,反倒笑她老土。
陳安走過去,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喲,今兒怎么了,改邪歸正了?”
趙嫣一瞪眼,拿起手提包在她身上比劃了比劃:“你丫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陳安大笑,趙嫣卻一攬她肩膀:“走,吃飯去,今兒姐們兒請客。”
這談吐,這舉止,倒符合趙嫣的作派。
坐在餐廳里,陳安朝四下看了看,中式餐廳,裝飾得古香古色,讓人覺得賞心悅目,胃口好象也開
了。
“喂,你不是喜歡日餐嗎?”
趙嫣拋過來一個媚眼:“就不興姐們兒改改口味呀。”
陳安笑:“當然可以了,不過您這改的,從外面到胃口,也忒快了……”她把腦袋往前伸了伸:“難道是,受刺激了?”
“滾丫的!”趙嫣笑罵。
陳安歪著頭盯著她,“讓我猜猜啊……漲工資了?”
“NO。”對面女郎優雅地搖了搖食指,卻有股子嫵媚的味道。
陳安一時猜不出來,這才幾天不見,這家伙依舊容光煥發,但眉眼間的風情,明顯被別的什么遮蓋、取代了一些。
那是什么……屬于女人特有的柔軟,溫順,溫柔?
一個女人細微的變化,不光是因為心情的變化,還有別的什么?
靈光一閃,陳安猛然說道:“你丫不會是戀愛了吧?”
趙嫣怔了怔,竟微微臉紅了,驚得陳安目瞪口呆,這家伙,也會臉紅,根本不知道臉紅為何物吧?但她的猜測,顯然證實了。
趙嫣點點頭。
“不容易!”陳安由衷為她高興,嘴里卻說:“你打算禍害哪個男人?”
趙嫣一吡牙,惡狠狠的。
陳安笑:“說說唄,他干嘛的?”
趙嫣從包里掏出一張卡片,扔到桌對面,陳安拿起來。
那是一張記者證,準確說是復印件。上面印有一張男人的大頭照,看相貌俊郎穩重,雙目有神。
姓名:林曉成
職業:**電視臺新聞部
證件號:**
統一編號:**
另一面有派發單位的審核和簽章,還有莊重的國徽。
陳安看著,問:“看樣子還不錯,怎么認識的?”
趙嫣眉目含笑:“在廣州出差時,我在出租車上撿到一個包,里面就有這個,還有別的證件,咱好賴也是記者,知道這個對他很重要,就撥通了他電話,他當時人已在上海,有個重要采訪。我二話不說,就坐飛機過去了,一下飛機,我這個暈啊,他去接我……沒想到,他是那樣一個人……”她回憶著,微笑,幸福,甜蜜,憧憬……
這是種什么力量?
陳安默默地看著她,原來,一個男人,可以把一個行事奔放的女人,變得這么柔情似水。
怪不得她在上海,一逗留就是那么多天,天天無所事事……原來是這樣。
陳安有些感慨。
她又看了一眼照片,有點兒眼熟,大概是,在電視上見過吧。
從餐廳出來,趙嫣提議去喝酒。
陳安不想去,就逗她:“酒吧可不是良家婦女去的地方。”
趙嫣不客氣地抬手掐她,陳安躲閃著,笑:“淑女,要淑女,人家林大記者喜歡的是淑女!”
趙嫣一摟她肩膀:“去吧,去吧,反正明兒是假期,就喝一杯,小女子深閨寂寞啊,長夜漫漫……”
陳安渾身惡寒,抖著肩:“和你的林大記者約會啊。”
趙嫣一叉腰,氣哼哼的:“老娘還沒追到手呢,不過林曉成,你跑不了!”然后又嘿嘿地笑:“早晚是我的囊中之物!”
陳安咂咂嘴巴:“瞧瞧,惡婆娘!”
……她們去了使館區一家酒吧。
酒吧里人很多,有點兒嘈雜。陳安被撲面而來的灼熱酒氣和煙霧嗆的直咳嗽,趙嫣瞥了她一眼:“慢慢習慣就好了,不過話說回來,你家那位,大概不喜歡你來這種地方吧。”
陳安皺皺眉,喝了口冰水,“林曉成就喜歡了?”
趙嫣笑嘻嘻的,媚眼如絲:“咱不當他的面兒喝,咱背地里喝。”
酒吧的光線并不好,令人昏昏欲睡,反倒營造出一種曖昧的氛圍。
陳安沒有喝酒,卻覺得頭暈了,周圍說話的聲音,開始忽遠忽近。有人朝她們這邊看過來,眼神像鉤子一樣,似乎能鉤起人的衣襟兒似的,她身上寒戰,卻又無處可躲。鼻端,是濃濃的酒氣。
立維也愛喝酒,多少次,她聞得到他身的味道,混了煙草香和體味,那個時候,她覺得很好聞,這才是一個男人。
可現在想想,陳安忽然就有點兒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