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倒也是。”阿爽一邊說,一邊又道:“您真的就沒有想過要改變改變您自己嗎?您渾身上下,多的是冷兵器一般的刀光劍影,少女孩兒脂粉氣與閨閣中應該有的那種旖旎。”
“我不是小家碧玉的女孩子,我可學不來小鳥依人。”梁紅玉懊喪的皺眉,曾幾何時,她也是學過的。
那是在家庭還沒有破碎的時候,畢竟“少女情懷總是詩”。
后來,一系列沉重的打擊以后,她變了,心境變得蒼涼了,人也變得有了成熟的風韻。
“奴婢不是那個意思,您看看這個女孩子,您看看。”阿爽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前面的位置,從一片菖蒲中,有一個女孩子奮力的握著劃船槳已經朝著湖心亭的位置來了。
舟并不大,但是上面有三個女孩子,不算這個劃船的。
四個女孩子有說有笑,從那金波蕩漾的湖水中,慢吞吞的將那船兒已經劃了過來,乍一看,好像一片琉璃讓一把剪刀就那樣輕而易舉的撕裂了一樣,梁紅玉與阿爽的目光很快就讓這四個女孩子給吸引住了。
“花兒一樣的年齡,真正是豆蔻年華啊,你看,她們笑的多么的好看。”
連梁紅玉都笑了。
“是啊,奴婢看到她們這樣子開心,連奴婢的心中也是蕩漾起來一種非常感佩的情懷,這大自然畢竟還是好的,要是這帝京可以永永遠遠在我們的手中就好了。”
阿爽一邊說,一邊看向了這個小舟,女孩子一邊笑語盈盈,一邊已經開始唱歌起來,船尾上的女子笑著,“易安,你這樣的掃眉才子,遇到這個好風景,做一個詩詞,如何呢?”
那個被叫做“易安”的女孩子輕輕的一笑,已經一本正經的開始朗誦起來——“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
“啊,精彩!精彩!讓人不禁拍案叫絕。”旁邊一個女孩子已經笑起來。
“這個啊叫做《如夢令》這里還有兩句呢,后兩句就比較應景了,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一邊說,一邊笑吟吟的去了。
梁紅玉一聽,莫名的驚喜起來,“阿爽,你覺得好聽嗎?”
“小姐有所不知,這個是當朝修撰李格非的女兒,叫做李清照,小名呢叫做易安,又是自號易安居士,今年這小丫頭才十五歲,您看看您,您也比這個李清照大不了很多,您就這樣子老氣橫秋的。”
“廢話,要是我也每天在船上這樣子來來往往唱歌,做曲兒,誰保護老百姓,真是的。”
“哦,也對,也對呢。”阿爽立即一笑。
“這個李清照,愛的人很多嗎?”梁紅玉問一句。看著這奔放的女孩子背影,這女孩子用力的將船槳給撐開,手上戴著的金釧與白玉的鐲子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但是這女孩子沒有一分一毫的驕矜之氣兒。
與李師師的美,是徹徹底底不同的。
一個是媚到了骨頭縫里,一個呢,是清潔的好像水中的蓮花一樣,真好看。梁紅玉看著這個女孩子,過了很久很久
以后,這才微微的吸口氣,“問你話呢,多不多?”
“您在城中,人氣好,但是男人們都覺得您是一個野性難馴的女子,而這城中還有另外幾個人,李師師呢,已經是皇上的人,除了周邦彥,誰還敢染指?”
“這是一,還有一個就是這個李清照,李清照看起來是奔放之人,淳樸才是美德,您說呢?還有一個是您,你們三個人,人氣其實是差不錯的,不過您這個人比較讓人覺得難以親近。”
“我,我有什么難以親近的,你倒是說說看。”
梁紅玉不滿的看著阿爽,她自己道士不清楚自己有什么難以親近的。
“這個啊,也不是奴婢說,您還沒有說話呢就容易急眼了,您就好像是太陽一樣,人們在靠近偶像的時候總是比較難以遏制自己的畏懼。”
“而李清照呢,好像是月亮,您說,您是喜歡月亮呢,還是太陽呢?”一邊說,一邊望著梁紅玉,梁紅玉理所當然的說道:“我是喜歡太陽,所謂日出江花紅勝火,這樣的紅,好像我的衣服一樣,自然是好的。”
又道:“這月亮,不好,不好。”
“小姐,您真是另類。”阿爽不得不一笑,豎起來大拇指,看到梁紅玉的心情逐漸的好起來,阿爽這才一笑,說道:“好了,可以回去了,早朝已經完畢,我要回去聽一聽究竟是什么消息。”
“小姐,不論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您的心都要穩定下來,其實沒有什么的。”一邊說,一邊望著梁紅玉。
“廢話,要是這消息再不好,我想辦法再次面君就是。”一邊說,一邊朝著來的方向去了。
而今天,皇上已經讓人快馬一鞭朝著軍營來了,美其名曰“召見梁將軍商討國家大計”其實,不過是為了想要騙梁紅玉進京而已,梁紅玉也是巧得很,剛剛這圣旨八百里加急一般的到了軍營,她就與阿爽從后門離開了軍營。
內侍監到了軍營,左顧右盼了會兒,沒有找到梁紅玉,到了這中軍帳。
梁紅玉的中軍帳,大白天是可以讓任何一個人進去的,畢竟梁紅玉在白天要做的事情很多,所以,門簾是打開的。
男左女右,這內侍監躑躅了一下,已經長驅直入,到了梁紅玉的中軍帳,這內侍監看著那些一目了然的東西,不禁覺得很是寒酸。
梁紅玉屋子里面的陳設是那樣的簡單,簡單的簡直讓人一看就覺得梁紅玉是一個窮人。
這里面的東西與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軍營里面的東西是一模一樣,墻壁上是堪輿圖,一張云榻,這云榻看起來一塵不染,那枕頭與被子都是四方四正,幾乎沒有一丁點兒的刺繡。
屋子里面撲著一張氆氌,氆氌上是一張不大不小的席子,席子中央是一枚黃銅的地龍,再往前,是一張桌子,桌子上有筆墨紙硯,兩個筒子。
一個是筆筒,里面的毛筆并不多,但是一個一個筆挺。
旁邊的一個筒子里面則是令牌,這內侍監再看,墻上除了一張上好的弓箭,其余的地方簡直什么都沒有,這屋子……內侍監
幾乎是懷疑自己走錯了。
這樣簡陋的屋子,簡直連皇城里面內侍監的屋子都大大的不如,這狐疑的退出來,看一看這門簾上的字兒,確實是大紅色的幾個字,“中軍帳,梁將軍。”
“你們虎豹營中,有幾個將軍,姓梁的?”這內侍監懷疑的看著身旁的人,一個兵卒一笑,“梁將軍只有一個,公公以為這虎豹營中的將軍是誰想要做就做嗎?”
“這梁將軍——”這公公搖晃了一下這個簾子“是女人,叫做梁紅玉不成?”
“是。”這兵說完以后,就要走,輪到這個內侍監目瞪口呆了,這內侍監實在是難以將眼前的這個女子與那個在龍庭中跳舞的,從那牡丹花中出來的女子聯系在一起。
看著這個屋子里面那簡單的東西,她不禁有點兒惻隱。
“咱家一定會通知圣上的,讓圣上好生的賞賜點兒東西,這未免過于寒酸了。”一邊說,一邊又道:“將軍呢?現在在什么地方呢?龍庭有圣旨過來,務必請將軍接旨。”
“將軍等這個圣旨等了很久了,不過不巧的是,您剛剛過來的時候,將軍與阿爽姑娘已經離開了,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已經不得而知,我是參將,你給我就好。”
“那……”這內侍監點了點頭,將軍不在找參將,大概也只能如此,“好吧,那你接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著即讓女將梁紅玉進宮,與朕好生就女真部落退敵的事情談一談……”
“欽此。”
“好,我接旨,將軍回來以后,一定第一時間給將軍看,公公,軍營里面不方便到處參觀,這里的陷阱密布,又是刀劍無眼,好了,末將就恕不遠送了。”
“參將大人請留步,咱家去了。”這內侍監一邊說,一邊去了,參將連看都沒有看這個圣旨,將圣旨就那么一丟,人已經去了,在軍中,他們很少看東西,都是按照口令辦事情的。
而此刻,這內侍監剛剛到了轅門,與韓世忠已經不期而遇,韓世忠的一顆心逐漸的下墜,下墜……還是晚了一步,盡管他已經騎馬騎的汗流浹背,盡管,他已經氣喘吁吁,但是圣旨畢竟還是已經送了過來。
“公公——”
“哦,是韓將軍,韓將軍好久不見,別來無恙乎。”這公公一邊說,一邊給韓世忠行禮,韓世忠是朝中的驍將,不要說這個公公,就連皇上都是青眼有加的。
“公公是過來傳旨?”韓世忠問一句。
“是,是皇上的意思,不是說,要談論什么滅女真的大計,旨義是已經到了,只是梁將軍并不在,咱家這就回去復命,等到梁將軍回來,您務必讓梁將軍盡早的龍庭,皇上這幾天為了女真的事情也是焦頭爛額啊。”
“是,公公慢走。”
“將軍慢走。”兩個人擦肩而過,韓世忠立即策馬已經到了轅門,將那馬鞭丟下來以后,滾鞍下馬,一個參將已經過來,“將軍,您回來了。”
“紅玉呢,去了什么地方,剛剛那內侍監將圣旨呢,給了什么人,我看看。”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