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穿越鬼域
于效飛驅車直奔山下的辦公室。
山下的辦公室一片凌亂,幾個日本小特務正在給山下收拾東西。一貫趾高氣揚的山下此刻若有所失,呆呆地站在一邊,看著他的手下一會收起他的桌子上他剛進上海時手拄戰刀拍的照片,一會把他平時用的幾件辦公用具裝在一個大盒子里。看著這些象征他權勢的東西不斷消失,他似乎覺得他的生命也在不斷地流失。
這時一個略帶嘲諷的聲音響了起來:“山下,怎么象個女子那樣多愁善感起來了?”
山下不用回頭,就知道來的人是誰。
山下苦笑著說:“在天堂里邊生活慣了,再要到地獄里邊去,換了是你,會覺得特別舒服嗎?”
于效飛來到山下的面前說:“天堂在那兒?在你的手里。不要忘了,當初你到這兒的時候,跟晴氣鬧得不可開交。可是現在你成了億萬富翁,過著神仙般的生活。所有這一切全都是自己創造的,當然了,也離不開朋友的幫助。所以嘛,不要那么傷感,只要你不放棄朋友,好時光很快又會回來了。”
山下看看于效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于效飛說:“走吧,山下,咱們出去喝一杯,算是我為你餞行。”
這個建議是山下最愿意聽到的,他朝手下喊了一聲,讓他們好好把他的行李弄妥當,然后和于效飛出去了。
他們當然還是到了山下最喜歡去的那家日本飯店。山下再看到這一切,越發有一種向黃金時代告別的感覺。再喝下去的酒,就更有點酒入愁腸的感覺了。
趁著山下還清醒,于效飛趕緊說:“山下,給我開一張證明,幫我跟下面一下打招呼,我要到農村去一下。”
山下斜著眼睛看了一下于效飛,已經有些醉眼歪斜了,其實他以前的酒量是現在的十倍以上。他問:“現在這種時候,上農村去干什么?”
“當然是對真實的情況進行一下摸底,同時也趕在新頭目來之后把底子打好。”
山下的腦子有點遲鈍:“打底子?”
于效飛若無其事地說:“是啊,新來的家伙是個什么東西,我在北平也略有所聞。我跟他合作,絕對不會有和你合作那么愉快。再說,咱們是朋友,當然得先你后他了。剛才咱們不是說到怎么創造天堂嗎?我看還是咱們一起努力,上下疏通疏通,盡快把你重新調回上海,那樣你就不用住到那個陰暗潮濕的地獄里邊了。”
山下一聽于效飛的這句話,眼睛頓時一亮,他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哎喲,東鄉,還是你腦子靈活,我怎么沒想到呢?看來結交你這位朋友,是我這一生做出的最聰明的決定了。”
于效飛一笑:“我也覺得是,哈哈哈!不過,這樣咱們事先就得打好基礎。把上上下下的人全都拉攏好。那些你的老部下,最可靠的人,你不能和他們斷了聯系,當然要是再給一些好處就更好了。只要這些人還在你的手里,新來的頭目就不能完全控制局勢,到時他沒有成績,上面就有理由再把你調回來,對不對?”
山下連連點頭:“對對對,你說得太對了。”
“另外呢,最好再安插一些人,事先把需要做的工作都做好了,即使你不在,也能掌握這兒的一切。別的不說,這兒可比南洋的什么破海島富裕多了,總得為將來打算吧?你不會真的依靠那幾個軍餉過日子吧?萬一,再有個什么傷什么的,恐怕讓人家當成廢物一腳踢開,生活就更加艱難了。”
山下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
于效飛低聲說:“要是再能給這個家伙找點麻煩,恐怕你回來的日子還能大大提前呢!”
山下也是干慣了官場上勾心斗角的卑鄙勾當,一聽于效飛這么說,不由得心領神會地笑起來。
于效飛從懷里掏出幾張表格遞給山下:“來吧,山下,幫我把這幾個人的表格填上,我找了幾個人,安插在下邊,有了這些人,就能把經濟線大致抓在手里。”
山下有點奇怪:“這是些什么人啊?”
“當然是能夠幫助咱們掌握糧食命脈的人了。你不會不知道吧,盡管向東南亞發動了戰爭,可是帝國要解決的問題一個也沒有得到解決,除了能夠弄到一點石油之外,最需要弄到的糧食仍然要從中國獲得,而中國的糧食,華北的已經達到了運用的極限,真正能夠弄到糧食的地方,還是上海附近。這可是真正的金子啊!沒有石油,除了那些飛機和坦克以外,別人還能戰斗,可是沒有糧食,沒有一個人能夠老老實實地站著。所以嘛,只要戰爭一發動,就必須去弄糧食了,對吧?”
山下長嘆了一聲:“我在你面前,簡直就是個傻瓜蛋啊!”
于效飛又給山下倒上一杯紹興酒,接著說:“你是一個特務天才,只是你的能力不在這個方面。所以呢,咱們得安插一些咱們的人下去了。以前我只要告訴你一聲,你什么都能辦到,咱們幾天的時間就賺了幾萬兩黃金,真是痛快!可惜呀,你現在要走了,我只好盡量快地安插咱們的人了,這已經太晚了。”
山下點點頭,猛地一口把酒喝光,然后掏出鋼筆,“刷刷刷”,把讓于效飛視察整個華中地區的的命令和幾張特務身份證明填好。
于效飛輕輕吹了一下紙上沒干的墨跡,小心地把幾張證明揣好。
護身符弄好了,于效飛心里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有了這些特務系統的證明,他要送的從延安來的中央領導就能順利地通過檢查了。大功告成,可以放心和山下喝酒了。
這次宴會當然又是以山下醉得不成人樣收尾,于效飛一把山下送回住處,趕緊跟安娜打了一聲招呼,去見小開。
從延安來的領導在上海附近的一個小鎮子里邊等著,聯絡站也是一個偽裝的大戶人家。于效飛要送的主要是四個人,一個臉很長,但是目光炯炯,具有一種無法形容的睿智,一看就是偉人。他用的是化名,于效飛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不過,即使他說出自己的名字,于效飛也不熟悉。他這次過來,是擔任南方局的主持工作,公開職務是政委。
第二個人是副參謀長,戴著一副眼鏡,據說是蘇聯軍校的高材生。不過看他老是抄著袖口的樣子,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這一點,倒是象個農民。
第三個是做迫擊炮的專家。
大家都以為日本侵略中國時候很講武士精神,十分正規地向中國軍隊進攻,通過什么拚刺刀用真本事打敗了中國軍隊。其實完全不是,日本軍隊和中國軍隊相比,就正規軍方面完全不占便宜。
中國的軍隊由正規部隊即中央軍和地方的雜牌軍也就是地方軍閥的家兵兩部分組成。雜牌軍基本是軍閥欺負自己地盤上的老百姓維持統治的,所以有支能響的槍就不錯了,很多步槍還是清朝政府從外國進口的,當然不能跟日本相比。但是號稱中央軍的正規軍可了不起,他們的武器可是蔣介石用制造坦克穿甲彈的鎢砂從德國換來的世界上最先進的武器,日本根本無法跟中國相比。
所以日本在向中國軍隊進攻的時候,很狡猾地使用了一種特別戰術。日本軍隊比中國占優勢的地方就是日本軍隊普遍裝備著一種比手榴彈擲得遠,威力又大,但是射程又沒有達到迫擊炮射程的武器,叫做擲彈筒。日本軍隊一遇到中國軍隊的重機槍陣地或者是碉堡等工事,就會立即停止進攻,讓擲彈筒兵發射毒氣彈,在中國軍隊死傷之后再用擲彈筒掃平其他軍隊。
這種戰術十分有效,所以日本軍隊推進速度極快。
而八路軍在敵后向日本進攻的時候,曾經利用日軍輕敵的原因使用了一種辦法,一部分新兵手持長矛埋伏在路邊配合主力部隊沖鋒,在遠處的少量步槍壓制吸引了敵人的火力之后,突然沖過去,甚至消滅過日偽軍一支百人的運輸隊。但是,日軍在后期調整了戰術,大量使用擲彈筒以克制八路軍的密集沖鋒。由于擲彈筒射速很快,優秀射手每分鐘可以達到20多發,在八路軍戰士沖鋒的幾分鐘內,擲彈筒已經可以射出大量的榴彈。
一發榴彈殺傷半徑就有八米左右,可以造成沖鋒的八路軍士兵數人的傷亡。一段時間內八路軍傷亡較為嚴重,其中傷亡于擲彈筒下的高達35%。
八路軍高層鑒于此,于1940年10月下令,要求八路軍軍工部門立即仿制。當時接到命令的八路軍軍工部長劉鼎很快依靠自己的豐富經驗和繳獲的日軍擲彈筒的原物,克服了許多旁人看來無法逾越的技術障礙,于1941年4月仿制出第一款自己的擲彈筒,八路軍方面稱為五零小炮。吃到苦頭的日軍甚至驚呼,八路軍在太行山上興建了現代化兵工廠,擁有先進設備與外國專家。
不過,新四軍則和八路軍不同,由于水鄉作戰的特點,新四軍以生產迫擊炮為主,擲彈筒生產數量較少。這個軍火專家就是來加強新四軍的裝備威力的。看來,中共中央想得十分周到,從領導到具體裝備全都想到了,看樣子這次是真的要跟日本好好干上一場了。
最后這個人身分神秘,對他的身份沒有介紹。但是這個人年紀很輕,衣著緊身利落,動作輕快,和前面的幾位首長完全不同,可能是在一線工作的人,說不定是個帶隊的軍官。紅軍時期有一半的將軍不超過24歲,年輕人是高級將領一點不奇怪。
再剩下的就是幾個當地派來迎接保衛的警衛員。年紀都不大,行動也非常敏捷,看來也是經驗豐富了。這支隊伍的組成讓于效飛非常滿意。他把幾張特務證明交給他們,堅持讓他們把自己的假身份背得滾瓜爛熟。他是第一次送人到解放區去,他沒有經驗,但是對日本特務的狠毒卻十分清楚。這次的責任極其重大,他可不敢出半點差錯。
這些人都是首長,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國家級的領導人,在這個英雄輩出的時代登上權力的金字塔尖,自然智力過人。盡管他們開始時候還有點不以為然,但是在于效飛的一再要求下,還是很快把自己的新身份背了下來,反復核對之后,沒有什么破綻了,終于可以出發了。
于效飛有老虎皮做掩護,跟一般的偷渡到解放區去的干部完全不同,他帶著這些人上了火車,通過鐵路過了上海。下了火車,那個政委微微一笑,過去他聽說過,從延安到南方,基本要靠步行,走上半年一年是很平常的事,可是于效飛一帶路,這個效率提高得不是一點半點。
他們在這邊等著,于效飛大模大樣地來到了偽政府,讓偽政府派車送他們去鄉下檢查。梅機關的大特務來了,當地的人當然不敢得罪,因為靠近上海,這兒還比較發達,他們派出了一輛小汽車和一輛卡車,這一行人很輕松地到了下邊的縣城。
之后,他們來到了縣城里邊最大的旅店。說是最大,可是不過是一個大院子,他們幾個一到,僅有的幾間客房全都讓他們占上了。
安頓下來之后,于效飛看了一下軍用地圖,才不到兩天,他們已經通過了他需要護送距離的一半,到目前為止,一切順利。
正在想著,外邊突然亂了起來,喊叫的人數不少,聲音越來越大。于效飛十分奇怪,自己這些人的身份雖然沒有張揚,但是從上邊一級政府送行的樣子來看,一般人應當知道自己這些人非同一般,怎么會有人來鬧事呢?
他馬上推門來到外邊,抬頭一看,外邊已經站了十幾個人,正在院子里邊爭吵。外邊來的人是十幾個穿著黃軍服的人,是個偽軍官,他手里拎著一個黑皮文件夾,雖然沒有罵罵咧咧,但是也是態度強硬,堅持要進來檢查。
這些首長的警衛員,雖然已經得到了于效飛的命令說是不許使用武力抵抗,引起別人懷疑,但是他們是專門挑選出來的衛士,保衛首長是他們的職責,所以他們站成了一排,組成了一個人墻,硬是擋住了這些偽軍不許他們過去。
雙方越吵越激烈,偽軍開始發火了。
于效飛來到警衛員和偽軍面前,慢條斯理地說:“吵什么?”
現在的于效飛,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大孩子了,多年來,他出入的都是閻王殿一樣的日軍司令部、特務機關、首相府之類的地方,他的地位早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雖然仍然是舉止斯文,但是身上卻早已養成了一種威儀,在偽軍面前一站,不怒而威,透出一股無形的壓力,偽軍們一看就不敢出聲了。
偽軍官看到于效飛出來了,也就把語氣放緩,客氣地說:“先生,我們是二團的,這兒是我們的防區,我們要進行檢查。”
于效飛一皺眉頭:“進城的時候不是看過證明了?怎么還檢查?”
偽軍官一看于效飛一身的富貴氣,他的服裝是上海最流行的。他們的打扮他雖然不認識,但是卻知道這些人和通常的老百姓絕對不同,所以他小心地說:“他們是縣政府的,我們另外要檢查。”
于效飛連東條英機都不放在眼里,那還在乎這么個不入流的小偽軍,他掏出一個精致的證件遞過去。不愿意多說一句廢話。
那個偽軍看了看寫有梅機關大名的證件,連連點頭,雙手把證件還回去。
但是他還沒有走,眼睛不斷地朝幾間客房看著。于效飛冷冷地看著他:“還要檢查嗎?”
那個偽軍官點頭哈腰,但是眼睛還是沒離開那些客房。
于效飛雖然沒有正眼看他,但是他的一舉一動卻全都沒有逃過于效飛的眼睛。于效飛心想,奇怪了,一個小小的少校軍官,見到了從上海來的大特務機關的代表,居然不害怕,還賊眉鼠眼地四面看,這很反常啊?他到底要干什么?難道他不是通常的偽軍,是抗日的?要打我們的什么主意?
于效飛以前被軍統自己的殺手暗殺過多次,所以這種不明不白的沖突他也不得不防。這次他護送的是大人物,雖然人是他送的,但是對首長的安全可是由整個新四軍負責的,在他們來之前,不知道安排了多少預防措施,他們自己人應當是不會搞計劃之外的襲擊活動的。那么,這個偽軍的反應就相當奇怪了。
于效飛沒有理他,而是對旁邊的人說:“怎么這個地方的人這么沒有規矩,給我接他們城防司令的電話,讓他們馬上派人過來護送。回去以后把不適合的人撤掉。”
那個偽軍官急忙說道:“長官,你千萬別誤會,我是對你們的安全不放心。我們馬上就走,不打擾了,不打擾了。”
他們邊說邊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