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流氓有大用
于效飛被幾個鬼子帶到了后邊的大樓,進入了那個黑乎乎的辦公室,這一槍,差點沒打死于效飛。
于效飛嚇得差點沒坐到地上。我不是害怕,我是沒有心理準備呀!
可是,這是為什么呢?難道那個上板由美那么大來頭,就這么輕輕地碰了她一下子,日本特務機關就要槍斃自己?
或者,不是她干的,是春晴真的因為吃醋,生自己的氣了,向76號的人告密了,是自己搶奪76號的特務的武器的事情被鬼子和漢奸們發覺了?
于效飛正在緊張地思考著自己到底是那兒出了漏洞,那個開槍打他的鬼子和其他兩個鬼子哈哈大笑起來。于效飛心想,這有什么好笑的?你們有話就說唄,日本人的審問從來都是什么都不說,上來就打嗎?
這時,那個日本少佐對于效飛用日語說道:“于君,請過來。”
于效飛遲疑不決地來到日本少佐站著的桌子前面,日本少佐把一張紙推到于效飛的面前說:“請你把這張表格填一下。”
于效飛猶豫著把那張紙拿過來一看,他吃了一驚,原來,這張紙是加入梅機關的身份資料表!
日本少佐拍著于效飛的肩頭說道:“我們已經對你進行了多方面的考查,經過研究,我們認為你的才能和膽量都足以成為一個優秀的情報人員,所以我們希望你能加入梅機關,為建立大東亞共榮圈效力!”
于效飛在桌子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想了半天,問道:“我加入這個機關,是干什么的呀,我可不能出差,我身體不好啊!”
三個日本特務哈哈大笑,日本少佐說:“你是一個優秀的情報分析人員,我們需要你對情報進行分析,參與對中國進行情報作戰的謀略的制訂工作,是不會讓你輕易出去參加行動的!”
于效飛本來是害怕鬼子讓他來日本特務機關上班,參加什么逮捕、搜查軍統和其他抗日分子的工作,影響他奪取日軍密碼的行動,聽了日本少佐的這句話,他心里的一塊大石頭才落了地。不過,于效飛還是要確認一下,他又問道:“那么我以后就來這兒上班嗎?”
日本少佐大笑:“不必!你加入這個機關的事情要對外保密,你平時就還在你們報社上班,平時你的任務除了繼續進行我們交給你的資料的分析外,還要注意你周圍的人和社會上的人的言論,經常寫報告交給我們。你的薪水是在報社的薪水之外計算的,如果你交上來的情報的質量高,另外還有獎金。”
于效飛這才完全放了心,他一邊填表,一邊在心里罵道,這些該死的日本鬼子,專門搞這些混蛋做法,你直接說不就完了,難道你向我求愛,我還會拒絕你嗎,用得著這么折騰我嗎?
于效飛填完了表,日本少佐讓其中一個人帶他出去,然后對于效飛說道:“明天你再過來,把照片交上來,好為你辦理證件。”
于效飛答應一聲,又對日本少佐說:“剛才,你真的要開槍打我呀?”
三個日本特務哈哈大笑,日本少佐把剛才他開槍的那只槍拿出來,扔到桌子上。于效飛把這支槍拿起來一看,原來這支槍的槍口部分沒有開孔,而槍身上端象發令槍一樣,有一個向上的弧形開口,這是專門用來在審訊時恐嚇犯人的,根本就不會打中于效飛!
日本少佐拍著于效飛的肩膀說道:“你真是一個勇敢的人,其他的人,只要我這么開上一槍,就嚇昏過去了!”
于效飛做出一副后怕的樣子,又惹得三個日本特務哈哈大笑。于效飛心想,我早就看出你的槍有問題,要不是知道我自己沒有危險,我還在那兒等著你開槍?我早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了!
從梅機關出來之后,于效飛把剛才的情況打電話報告給了安娜,在得到允許后,當天下午,他就來到梅機關,把自己的照片交了上去,得到了一張貨真價實的日本軍事特務機關的證件,有了這個東西,于效飛就可以在大上海橫著膀子晃了。
于效飛再回到報社的時候,報社的這些記者全都驚慌失措地看著他。于效飛被帶到日本特務機關的事情已經被迅速傳開了,大家以為他這次一定是兇多吉少了,這年頭,日本人殺個中國人比踩死一只螞蟻還輕松,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必費多大的事。大家對于效飛和鄭斌才全都是敬鬼神而遠之,生怕他們兩個連累到自己。這個報社以流氓文人居多,幾乎沒有有骨氣的人。
鄭斌才已經是在辦公桌后邊嚇得直發抖,這半天他不知道是怎么過來的,幾乎是崩潰了,現在他反而希望有日本人能夠馬上把他拉出去,一槍斃了他,好讓他來個痛快。等到他看到于效飛象沒事人一樣從外邊進來,大模大樣地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后面,拉開椅子,準備寫稿子,他一步就竄了過來,趕緊打聽發生了什么事。
鄭斌才先點上一根煙送到于效飛的嘴邊,于效飛用眼一瞪他,他這才想起于效飛不抽煙。他趕緊手忙腳亂地把煙扔掉,點頭哈腰地問:“小于,啊,不,于老弟,你怎么回來了?”
于效飛早就看不上這個無恥流氓,現在也不必顧及他的面子,直接就罵道:“放屁,什么叫我怎么回來了,我不應該回來嗎?”
鄭斌才也知道自己說得確實不對,他趕緊抽了自己一個耳光說:“嘿嘿,當然不是,我是說,老弟,你是怎么平安返回的?”
于效飛故意把聲音放得很大說:“這有什么可怕的,我到了那兒,開始那個少佐還很兇的,可是我一聽他的口音,就問他的家鄉是那里,然后就和他攀談,結果說來說去,他正好是我的日本教授的學生,這樣大家不就是師兄弟嗎?那還抓個什么勁,我馬上請他吃飯,他就送我回來了,就是這么簡單。”
鄭斌才一聽,羨慕得眼睛直放光,他大叫一聲:“真的?!”
于效飛撇著嘴說:“我騙你干嘛,現在人還在這兒呢,這還不說明問題?”
于效飛這是故意編了一個故事給其他人聽,他加入日本特務機關的事情當然不能告訴別人,如果事情傳了出去,說不定會有其他麻煩,這對他今后的行動說不定有很大妨礙。但是,日本特務機關這張老虎皮是一定要要的,有了它,就可以鎮住這些勢利小人,從而在今后更好地利用這些家伙,誰知道那天能用得著他們呢?
果然,于效飛這么一說,旁邊立刻就竄上來十幾個人,剛才象躲瘟疫一樣躲開于效飛他們的神情全都不見了,說于效飛本事大的,路道野的,早就看出他能成大器的,什么拍馬屁的話都有。于效飛當然也會做人,順著他們的意思說了一陣好話,然后堂而皇之地說了一通工作要緊,請大家回去好好工作之類的話。這些馬屁精這才散開。
鄭斌才本來已經走了,看到大家沒注意,又悄悄地溜回來。他在于效飛的耳邊小聲問道:“小于,我給上板由美下藥的事情你沒說出去吧?”
于效飛罵道:“你白癡啊?這種事我能說嗎?他們找我本來只是一般詢問一下,我反倒告訴人家咱們給人家下了藥,我還回得來嗎?你沒白癡到把這些事情都告訴旁邊這些混蛋吧?”
鄭斌才苦笑著說:“當然沒有,我早就嚇得要死,那還敢說話,剛才他們全都躲得遠遠的,生怕咱們連累他們,他們那還有心思過來打聽。”
“嗯,好,上板由美那邊好象也不知道,如果明天她來了以后沒有再提起這件事,那么這件事就永遠不再提起來,就讓它永遠爛在你肚子里,明白嗎?”
“明白,明白,這還不明白?我還能自己找死?”
“哼,你這個蠢貨,找死的事情還少干了?我看你的腦袋是讓驢踢了,以后做事先動動腦子!現在我有了山下少佐這個朋友,我什么也不在乎了,不過你以后可就得小心了,明白嗎?”
鄭斌才的腦袋點得象磕頭蟲一樣:“明白,明白,以前哥哥有什么對不住的地方,老弟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原諒哥哥一次,今天晚上哥哥請你吃飯。”
于效飛冷笑一聲:“我用得著你請客?我還有事呢!”
鄭斌才急忙說:“不,不,不,老弟,哥哥請幾位有地位的幫會朋友作陪,請和頭酒正式向你賠罪,順便介紹幾個有用的朋友給你認識。在上海灘,沒有朋友是寸步難行啊,雖然你有了山下少佐作朋友,可是很多地方還是得幫會里邊的人照應才更方便。你說呢?”
于效飛明白,上海這個地方,表面是日本鬼子的天下,暗地里,幫會、流氓也占著相當大的勢力,戴笠也給過他一些上海幫會里邊能夠利用的人的名單,只是于效飛現在再也不敢接觸那些不知道底細的人,生怕又被人出賣,這才沒有貿然找上門去,現在既然鄭斌才這么說,他也想和這些人接觸一下,看看實際的情形,準備到時再作打算。
于是于效飛說:“看在你還有點誠意,那就這么辦好了,不過,你可別弄得大張旗鼓的,我可不喜歡人多,要是到了那兒我看見滿屋子的人,別說我不給你面子,轉身就走。”
鄭斌才急忙說:“不會不會,絕對不會,那能呢!一切全都照老弟你的意思辦,你說要多少人,就多少人。”
于效飛想了一下說:“那么,就找一兩個你最熟悉的,能辦事的,地位高一點的,大家認識一下就可以了。不要說什么賠禮的廢話,你能給我幫忙就已經可以了,我正好有事要辦。”
鄭斌才一聽喜出望外,連忙答應:“行,行,行,就按老弟的意思辦,一定讓你滿意!”
晚上,鄭斌才把于效飛拉到藥水弄附近的一個小弄堂去,他生怕于效飛生氣,就趕緊解釋說:“這個地方表面是破了點,實際上有幾個有路子的朋友的老巢就在這兒,一般我是不會把外人帶到這里邊來的。”
于效飛知道鄭斌才交的朋友全都是狐群狗黨,他們當然不會在什么正經地方居住,也沒說話。三彎兩繞之后,他們來到一個相對整齊的小二樓。
一進門,于效飛看見幾個人正在圍在一張桌子前邊聊天。鄭斌才連忙向那些人介紹:“這就是我說的那個老弟,我不是說了嗎?年輕有為,和日本特務機關的少佐是朋友啊,今天是特地沖著我的面子來看大家的!”
正在說話的那幾個人起身來跟于效飛打招呼,鄭斌才給于效飛挨個介紹:“這位是趙寶福趙大哥,這位是劉阿四,都是道上做生意的,這位叫田平貴田大爺,輩份特別高,在上海灘,一般的大哥都要給田大爺幾分面子,咱們現在呆的就是他的公館。”
幾個人互相客氣了一番,田平貴到后邊去招呼他的姘頭趕緊做飯,準備酒席。
身體瘦削的劉阿四一邊和于效飛說著話,一邊湊上前來拍了于效飛一下,于效飛就覺得身上一動,知道自己的錢包沒了,但是他故意沒有說出來,他不能隨意暴露自己過人的武功。
劉阿四得意地問:“于先生,你的錢包呢?”說著,舉起手里的錢包。
于效飛假裝吃驚地在自己身上一摸,然后說道:“哎呀,原來劉大哥是神偷啊!佩服,佩服!我原來還以為鄭斌才認識的人只能是跑頂宮的呢!”
跑頂宮是指專門趁著電車、公共汽車剛開車時從車下邊搶人家的帽子,過去的帽子有的非常講究,比如于效飛戴的這種禮帽,就值個幾十元錢,搶了這種帽子,賣到收舊衣服的人那兒,可以發一筆小財。據說杜月笙剛進江湖的時候也是從這個開始的,只是杜月笙技術更高明,他不必在電車上動手,只要在市場里邊走過,用身子輕輕一撞旁邊的人,那個人的帽子就象飛碟一樣飛走了,遠處他的同伙馬上搶到帽子塞到腋下,轉身就跑,而丟帽子的人甚至還沒察覺。
這是一種非常沒有技術含量的工作,利也不大,杜月笙是早就不干了。于效飛這是夸獎劉阿四技術高明的意思,劉阿四果然十分得意。他說:“兄弟,我可以告訴你,在整個上海灘,只要你隨便說出一家的地址來,老哥就可以出入他家如走平地,你要什么,哥哥就能給你拿出來什么!”
于效飛笑著說道:“不會吧,這話說得可有點大。”
劉阿四不高興地說:“說出來嚇死你,英法租界這些洋樓哥哥是常來常往,別看都是十幾層的高樓,里邊的東西,哥哥經常說拿就拿。”
于效飛馬上問:“那趙老兄是做什么生意的呢?”
一臉橫肉的趙寶福“砰”的一聲,把一支0.38英寸口徑的美國柯爾特轉輪手槍拍到桌子上,笑著說道:“我吃幾個明錢。”
所謂吃明錢,就是指當強盜,公然明火執仗地搶劫。不過,他能混到有手槍的份上,已經說明他不是一般的強盜了,因為通常的上海搶東西的不過是用斧頭、鐵尺,有武器的得是相當有勢力的黑幫才行。
看到于效飛的目光轉到了自己身上,不等于效飛發問,田平貴就說道:“這幾個幫做生意都要經過我允許,兄弟你以后要是什么東西不見了,只管朝我要,包你三天之內原封不動地把東西找回來!”
于效飛以為鄭斌才認識的人都是廢物呢,原來還有這樣的人物。可是怎么看這個鄭斌才都不象是有如此手眼通天的能力啊?
于效飛轉臉看著鄭斌才說:“鄭斌才,看不出你還能認識這樣的朋友!我還真是看走了眼了。”
田平貴說:“老鄭既然求到我門下了,我手下和這幾位兄弟過去又讓他盤過路子,又是結交你這樣一個年輕有為的人,這個面子也只好給他了。”
于效飛明白了,啊,原來這家伙一直給強盜小偷通風報信,查看作案地點,今天又是借著我的名義求人家,他自己和人家并不太熟。
既然是這樣,就說明這幾個人跟鄭斌才不是一個檔次上的,那么如此有高明手段的人是必須要結交的了。于效飛就對幾個人一抱拳說:“我當鄭斌才吹牛呢,今天來了沒帶什么禮物,太冒昧了。明天我送趙大哥一只馬牌擼子,那個東西勁大,轉輪手槍雖然好帶,但是子彈太少,咱們也換換代。
劉哥哥是神偷,全上海的東西跟自己家的一樣,我送的東西也不會看上眼,趕明我跟巡捕房的英國警官勞勃生和法國的督察長馬龍說一聲,哥哥要是有了麻煩,盡管找我。
田大哥呢,錢財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江湖面子,我親戚跟杜月笙做過幾次生意,有事的時候我去那邊講一聲,保證大哥辦事的時候風風光光的!”
三個人大喜。
于效飛從這幾個人這兒出來,也很高興,不料,他剛走到他住處附近時,他的周圍出現了四個人,舉槍對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