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天港,是止水國最大的出海港口。
除了擁有廣闊的海域外,止水人在這片海域上至少還有四片小型島嶼群,雖然這些島嶼并不能帶給他們大量的財富,但是卻成為他們最后的對外貿易點。
通過海路,止水人維持著他們最重要的一條海上貿易線,那是他們對外進出貨物的最重要的渠道,也是整個國家最后的出路。
天風是內陸之國,整個國家幾乎沒有海軍,他們在海面上,永遠不可能是止水人的對手。當天風人的鐵蹄踏破三重山缺時,海路就成了止水歸路。大海一望無涯,由這里出發,可以出入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而天風人則只能望洋興嘆。
對羽文柳來說,做階下囚的滋味絕對不會好過。別說淺水清已經揚言要血屠止水王室,就算他不做此揚言,他又怎么可能會接受亡國敗家做亡國奴的命運呢?
將一切丟給手下,帶著自己的女人,孩子,和所有的珠寶財富走海路奔赴遠海,是羽文柳最后的夢。
就算做不成一國之主,也要讓自己舉家避難,做個逍遙的富貴閑人。
當然,如果止水僥幸贏得衛國大戰,他羽文柳自然也可以再回來繼續做他的國主。
三艘超級大樓船,如今已在水面上等待,船上的每一名戰士都是忠心羽家王室的士兵。羽文柳自帶兩千御林軍,那是他最可依仗的力量,其忠心度絕無問題。
他本想帶更多的人走,但是楚鑫林卻說,此行秘密離城,帶人太多,恐驚動城內守軍。一旦消息走漏,引起嘩變,則得不嘗失。
過小路的時候,因為泥石流而導致堵塞的道路費了大家好大的勁才通過,耽誤了不少時間。連羽文柳及一眾宮妃都不得不下車步行一段路才能上車繼續趕路。待到快要趕到時港口時,天色已晚。
眼見著三艘大船依然穩穩地停在水面上,羽文柳這才終于松了口氣。
他的親衛隊統領汝旭陽掀開車簾,在車外恭敬道:“王上,港口到了。”
羽文柳透過車簾,遠處的港口,大批的守衛林立,顯然是已接到命令在此等候多時。
松了口氣,羽文柳道:“讓他們把車里的箱子都搬上船吧。”
“是。”汝旭陽恭敬抱拳。
離開隊伍,汝旭陽帶著幾個親兵來到那些守衛的身邊,揚聲道:“你們的統領馮祥呢?讓他來見我。派幾個人跟我去搬東西。船上的一應事務可都安排妥當了?”
沒有人回答他。
汝旭陽微皺眉頭:“馮祥人在哪里?為什么還不出來?”
一聲低沉若夜梟嘶鳴的聲音響起:“我恐怕他永遠也不會站出來回答你了。”
汝旭陽聞聲色變,下一刻,船頭火光突然亮起,大批的戰士穿著止水軍服赫然現身。他們渾身血跡斑斑,顯然剛經歷過一番瘋狂殺戮,但是在那說話人一聲呼哨下,他們同時脫去軍服,現出一身天風人的戎裝。
無數具尸體在這刻統統從船上拋下,砸出大片大片的水花,瘋狂獰笑的聲音撕裂長空,震懾心魂。
汝旭陽大驚狂囂:“快快保護王上!”
然而為時已晚。
在車隊的后方,大批的天風軍士卷動出天地間的雷霆烈焰,瘋狂如勁雨急電,揮舞著手中的長矛兇狠地沖向了毫無準備的騎隊。
面對突如其來的敵襲,這批人數高達兩千之眾的御林軍完全辜負了他們賴以驕傲的名號。他們甚至還不如戰場上的普通士卒,根本沒有經歷大戰的思想準備。他們雖忠心為國,但卻完全無法阻擋對手的瘋狂侵襲。
慘號聲在下一刻連串地響起,引動那一輛輛豪華大車中的厲聲尖叫。
黑暗中的人影大踏步走了出來,在燃燒的火光猙獰出兇惡的姿態,正是方虎。
這個血腥屠夫早在他們到來之前搶先一步來到了望天港,先是冒充御林軍突襲了樓船士兵,占領了港口與樓船,在斷其歸路之后,便靜靜等待著這位止水國主的到來。
如今,他終于等到了。
手中的鋒利長刀在火光下映照出死亡的氣息,方虎舔著舌頭瘋狂大笑著向汝旭陽劈出了凌厲的一刀。
“除了車中人,其余皆殺無赦!!!”方虎囂聲吶喊……
當死亡的第一聲慘號聲響起時,羽文柳就已經嚇壞了。
他已經來不及思考天風人怎么知道他的動向的,但是周圍的喊殺聲卻是如此的真實。
從未經歷過一次戰爭,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羽文柳這刻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死亡的恐怖氣息。
他顫抖著掀起窗簾向外面看去,黑影朦朧中,血光四濺,戰刀與長矛的鋒利寒光成為這夜色下的主色調,呼嘯出凜冽的殺氣。
到處都是刀光縱橫,血花飛舞,無盡的哀號就象是索命的音符嚴重刺激著他的神經。
身后的馬車傳出無數聲女子的尖叫,那個他平時最寵愛的珍妃更是蜷縮在他的懷里瑟瑟發抖。
羽文柳嚇得尖聲大叫:“快走!快走!”
哪里還走得了。
到處都是天風人的騎兵,他們奔呼來去,縱情殺戮。
老兵維拉克的毒眼無差,這些御林軍的真實戰斗能力比起虎豹營這批久經沙場的老兵差得太遠太遠。僅是遭遇突襲的那刻,御林軍就已經倒下了大批的戰士。
他們到是盡忠體國,忠心護主,然而僅憑意志,他們根本無法抵擋如豺狼虎豹般兇狠的對手。
天風人瘋狂的殺戮,根本不在乎殺死的是什么人,他們的長矛穿透敵人的胸膛,甚至直接穿過去扎進一輛馬車中,帶出的是一具女人的尸體。鋼刀瘋狂劈砍,更是將所有的御馬統統砍死,絕不給對手逃逸的機會。
喊殺聲圍繞那些豪華大車進行,且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作戰經驗豐富的天風騎兵根本不急于劫車,他們表面上對馬車進行攻擊,實際上卻在逼迫對手舍身救主。許多止水戰士就是這樣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對手的長矛戳刺與弓箭齊射,只為了換得主子的性命安全。
流星般急射的箭雨釘在車體上,傳來如啄木鳥辛勞工作時般的咄咄之聲,羽文柳抱著頭狂喊:“護駕!護駕!”
引來的是更加瘋狂的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龜縮在車中,羽文柳嚇得渾身瑟瑟發抖,那一刻,他祈求上蒼,盼天神能睜開雙眼眷顧一下他這一國之主。
待到喊殺聲逐漸停歇時,仿佛風停雨歇,突然間一下子就再無半點聲音,整個天地都變得靜悄悄了。
一切剛剛發生的事,來得是如此之快,去得竟也如此之急。
正迷茫間,車簾掀開,汝旭陽渾身浴血的身軀站在面前。
羽文柳大喜:“汝愛卿,可是你已經把賊人打退了?”
汝旭陽的喉嚨蠕動,口中卻噴出大量的鮮血。
他的身體軟軟的倒了下去。
那個冰冷殘酷的聲音重新響起:“很抱歉,我的國主陛下,我們這些賊人還依舊活著。”
羽文柳如墜冰窟般癱倒在地,眼前,是方虎那兇惡的臉孔正掛著得意的笑容。
他的身邊,碧空晴望向自己的眼神,如此的復雜,如此的令人難以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