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三背后的人,你們怎么知道肯定是兩個酒廠的?”虞松遠問。
“我們村里派人帶著禮物,去跟馬老三講和。馬老三親口說的,意思是四季酒廠和姜格莊酒廠出了大價錢。龍山廠必須比他們出的價錢高,這個事才能了。”長山叔恨恨地說。
馬大爺已經分完魚回來了,安順也小跑著過來了,左手上包著紗布,傷得不輕。虞松遠問,“是刀傷?砍的?”
“是啊,真狠啊?”安順心有余悸地說,“那天我們兩輛車,剛過了三道梁子澗底,流氓呼啦圍上來了。二三十人,一水的大砍刀、白鑄鐵管,上來就砍人,砸車。幸好馬立反應快,掉頭往回跑才脫險。我和幾個人斷后,手就被砍了,有的腿或頭被砍傷,幸好都是輕傷不致命。”
“看清是哪兒的人了么?”
“領頭的我認識,大光頭,大冷天光著膀子,身上紋著龍啊虎啊豹啊的,怪模怪樣兒的,兇神惡煞一般,很嚇人。這人是縣城馬家的老三,當地的一霸。聽說身上背著幾條人命哩,啥事沒有,照樣猖狂鄉里,不可一世。”
“自古警匪一家,馬家有兩個女婿,一個是副縣長,一個在縣公安局當派出所長,什么事都能給他擺平。馬老三養了一幫人,平時在公路上設卡收費,外地來運蘋果的車,沒少挨宰。要不是后面有人,他也不敢這么張狂!”長山叔憤憤不平地說。
見大家情緒低落,虞松遠便起身,從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一個小酒瓶遞給大爺。大爺拿起一看,“這么大,這是……蛇膽嗎?有這么大的蛇?”
林濤說,“這確實是蛇,黃金蟒!”說著,便將斬殺蟒蛇的過程簡單說了一遍,讓大家唏噓不已。當然,林濤回避了奇襲瑪麗婭公主號的事。
午飯很豐盛,硬菜做了有十六七碗,馬大爺換了二張大炕桌,擺在一起,大家圍桌而坐,其樂融融。酒過三巡,虞松遠倒滿一碗酒,敬完各位鄉親后,安慰大家說,“大家不要擔心,我們會徹底解決這事。辦法是與場站聯手,將流氓和幕后主使全部抓住,由保衛科審清祥情,然后直接移交給濱海市公安局。繞過他龍嶺縣,我看他怎么護短!”
陳維同問,“我們幾個干什么?”
林濤說:“打架不要那么多人去。你們任務更重要,男工人都傷了,廠里重活沒人干了,你們幾個來干。同時,他們如果派人來砸廠砸村子,你們保護工廠、保護村莊,注意別打死人,要抓活的。”
汪海說,“你直接說讓我們保衛工廠、保衛村莊不就得了?饒這么大個大彎,好象我們全是飯桶。”大家都笑起來。
下午,他們開著兩輛吉普車直奔場站,來到辦公大樓前。政治處在三樓,一行人來到掛著政治處牌子的辦公室前敲門。一位戴著眼鏡的政治處干事開門問找誰,虞松遠說,“找鄭干事。”
年輕干事笑了一下說,“這里沒有鄭干事,只有鄭主任!”
于是,就帶他們來到主任室。鄭寶鋼在改材料,抬頭看是自已的兵來了,便眉開眼笑地起身,與他們一一握手,年輕干事則給他們一一泡好茶。
鄭寶鋼說,“你們是我帶過的新兵中,最出色的一批。兩年時間,九人直接提干,四十七人上學。到底是186,水深好養魚啊。”見虞松遠還拿著一個小包袱,便問道,“給我帶什么禮,說好了,沒意義的東西,我不要。”
“哪有領導干部主動索禮的。”虞松遠說著,解開包袱,拿出一雙高筒真皮戰靴遞給他。林濤又將一枚黑色的、發著寒光的匕首,雙手恭恭敬敬地遞上去。
鄭寶鋼驚訝得大嘴咧成了一個O形,“M軍制式高寒地帶特種戰靴,德制精鋼潛水刀。都是珍品哪,你們這份禮,太重了!”
等鄭寶鋼愛不釋手地把玩了好一會,虞松遠才說,“這是經參謀長特許,后勤處長專門從戰利品中,特意給您留著的。”
“老張剛跟我通完電話,說估計你們要來看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啊,一個個怎么都神神秘秘的?”
虞松遠便將情況詳細說了一遍。
“操!”鄭主任猛拍一下桌子,“酒廠在場站邊上,出了這么大的事,我竟然一點不知道,真是慚愧!馬立也真能憋著,言語一聲啊。”說著,拿起電話,要通張參謀長,兩人在電話里好一頓商量。
放下電話,鄭主任說,“老張派你們來,就是讓你們快刀斬亂麻,辦徹底他們。有什么打算?場站怎么配合你們?”
虞松遠便將計劃說了一遍,鄭主任聽后說,“這個主意好,就這么辦。說完,拿起電話,先給站長和政委做了匯報。然后,讓保衛科長送四部軍用大功率對講機來。”
放下電話,鄭寶鋼突然問虞松遠和林濤,“你們倆誰還沒有對象?我記得小虞有對象,小林還沒有是吧?”
“屁,他的情書,還是我在新兵連的時候,專門給他寫的。您還記得食堂總丟魚吧,就是這貨干的!”
“臭小子,真有你們的。不過,真可惜了。”鄭寶鋼給他們一人一支煙,哈哈大笑后,又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說。
“怎么了教導員,你要給誰保媒?”
“小文,文站長家的那個死丫頭,脾氣倔得很。你們應該都看到了吧,很漂亮、很好的小姑娘,就在龍山廠工作。”
“噢,你說酒廠那個小姑娘小文哪,我們一來就看到了。”
“這小姑娘很有意思,中專畢業后安排別的地方不去,非要到龍山廠干。你們知道為什么嗎?原來,場站這么多飛行員和地勤干部,人家一個看不上。就因為在龍山廠干,可以接觸尖刀部隊,人家是鐵了心要嫁一個尖刀啊!”
“這事還不好辦哪,你讓參謀長給她安排到濱海市工作,然后交給參謀長就行了。尖刀數十人,平時都接觸不到姑娘,老大難一大堆,參謀長都愁死了,求之不得呢。”
“笨蛋,你們那天的比武那么威風,人家父女倆可是只看好你們三人的。不過,你說的也是,都有對象了,這事只好讓老張辦了。”
保衛科長和胖嘟嘟的警衛連長一齊進來,鄭主任先給大家介紹了一下,然后說,“這次行動,由虞松遠指揮,場站保衛科、警衛連全力配合,一定要打掉影響機場安全的毒瘤和隱患!”
晚上,鄭主任在自己家里隆重招待自己的幾個兵。
鄭主任的愛人是場站衛生隊的醫生,做得一手好菜。酒當然還是“龍山”牌果酒,新兵連時的兩個連長都被叫來作陪。最后,幾個兵把兩個連長徹底灌趴下了,算是報了當年“折磨”他們的一箭之“仇”。
早晨起來,虞松遠和林濤匆匆吃過早飯。啟動車子正要出發時,陳維同問,“今天我們幫誰家干活?”
“今天你們幫長山叔家干一天活,陪他們老兩口說說話。吃午飯時不準灌長山叔酒,他年齡大酒量小。”林濤說。
陳維同心里不服,剛想反嘴,林濤已經一腳油門,車子飛出去老遠。
雖然對付的都是土流氓,但虞松遠和林濤還是很認真對待。龍山廠已經成了186和場站的搖錢樹,參謀長讓他倆“順道”來,自然就是想高射炮打蚊子,永遠解除后患,保持后方穩定。
但虞松遠還是決定,先到兩個廠實地感受一下。如果流氓滋事與兩個酒廠無關,酒廠之間單純是商業競爭,那么他將只打流氓,決不殃及無辜。
兩人駕著車,加速向縣城奔去。路上兩人心里想的,卻是怎么鏟除東南沿海的妖孽。“老大,聽參謀長的意思,是要連黃吉一起端掉,斬草除根。我們只有兩個月,黃吉要是在加拿大、臺灣或香港,怎么辦?”
黃吉曾是香港黑道幫會義群幫的匪首,現在的老巢在臺灣臺北。
“都驚動高層了,說明這幫人不簡單,會是一場硬仗。但老子既然要辦他,他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挖出來!別擔心時間,如果不夠,推遲入學,學籍也跑不了。”虞松遠已經想明白了。
上班時間剛到,他們就到了位于縣城邊上的四季酒廠。
這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工廠,一個大院子,迎門是辦公樓,后面是車間,遠遠就能看到一排高大的發酵罐。八十年代的人,沒有現代的人聰明。酒廠基本都是自釀的,極少有僅靠兌酒混日子的酒廠。
工廠門衛管得很嚴,廠區井井有條。一大早的,就有十幾輛拉酒的車進進出出。工人們已經陸陸續續開始上班,他們順著人流,將車直接開到酒廠辦公樓前停下。
門衛見是軍牌,非但沒有制止,還舉手敬禮。
銷售科就在一樓,虞松遠和林濤走進去時,偌大的辦公室內,只有一個四十多歲的胖胖的中年婦女。見兩位軍人進來,趕忙站起身道“兩位解放軍同志好,請問是來購酒的嗎?”
林濤笑道,“不買酒,一大早到酒廠銷售科干什么?對了,你們的人呢,就你一人?”
“都去聯系業務了,咋天晚上請客戶吃飯,科長醉得進了醫院。他一會就來,您二位先參觀一下我們廠的產品吧。當然,歡迎品嘗,還有點心可以當早餐。”
虞松遠說,“也好。”
中年婦女帶他們到旁邊的一間辦公室,原來是一間產品展示間。四周都擺滿了四季酒廠的產品,琳瑯滿目,非常正規。
負責介紹產品的姑娘,著一身干凈合體的藍色工作服,非常漂亮,讓虞松遠和林濤覺得眼前一亮。她撲閃著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一笑兩個好看的酒窩。個子挺高,足有一米七,亭亭玉立的樣兒。
見虞松遠和林濤一上班就來看樣品,姑娘非常高興。請他們在沙發上坐下,就開始一一介紹產品,并很專業地倒上酒,請他們一一品嘗。
從進廠到現在,虞松遠很難將雇傭流氓打擊對手,與這個管理得井井有條、有板有眼的小企業,聯系起來。
點心很好吃,但四季酒真的不怎么樣,確實比龍山酒的口感要差不少。四季酒有二十幾個品種,他們才品嘗了四五個,姑娘正在認真地介紹著,展示間的門轟地一聲,被不速之客從外面很張揚地撞開了。
虞松遠和林濤都嚇了一跳,姑娘更是嚇得臉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