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到酒店驚動眾人,便隨便找了一家小旅館,一覺睡到早晨。早晨起來,一邊活動一下身體,傷口并無大礙。一邊來到灌河路,大將已經打開院門,沖了過來。
進入無閑齋院內,房門開著,三個丫頭出去跑步了。廚房里已經熬好了一鍋二米稀飯(蘇北方言,大米摻玉米細粒稀飯),幾樣小咸菜也都準備好了,還專門炒了一大盤熱菜肉絲炒豆芽。
到林雪的東頭房看了一下,床上收拾得干干凈凈,三床被子,整整齊齊地摞著。三個枕頭,一頭兩個,一頭擺放一個。看了一下寫字臺下的柜子,看不出一絲一毫異樣。心里很滿意,林雪這丫頭還真不簡單。
在一個萬元戶就要牛得上衛星的時代,要讓一個心眼小的姑娘,房間放著十九萬元現金,還不嚇得睡不著覺啊。
又到西頭房看一下,兩張床上空空蕩蕩,根本沒有被子枕頭,不禁啞然失笑。
這時,院門響了,三個人提著油條、餡餅、茶葉蛋,嘻嘻哈哈、打打鬧鬧地進來了,看到虞松遠,馬上嘰嘰喳喳地大笑起來。
虞松遠見三個長腿姑娘都穿著運動裝,笑得象三朵迎風搖曳的迎春花,便納悶地問,“一個一個跟傻大姐似的,大清早傻樂個什么呢?”
“問你們家小雪。”張玲與陳玟齊聲道。
“老天爺,真是心有靈犀啊。剛才買早飯,小雪非要多買一份,我們還笑小雪想情人想瘋了。沒想到虞大哥你還真來了啊!”陳玟又笑著說。
“你們是不是約好了,一大早小雪還炒了一個肉絲豆芽。平時的時候,早晨我們時間緊,是從來不炒菜的。”張玲說。
吃飯時,虞松遠問,“有一個問題我想不明白,被子枕頭怎么都跑到我們家小雪床上去了,你們是不是欺負她了。”
林雪剛要說話,張玲就搶著說,“虞大哥,你趕跑了老魔鬼,我們高興大了。晚上睡不著,就在一起聊天說話,可熱鬧了。”
林雪嘻嘻笑著說,“是是是,我們睡一起就圖說個話方便、熱鬧。”其實,虞松遠知道,知道莊園的血腥秘密后,幾個丫頭肯定是晚上害怕,抱團取暖呢。
早飯后,虞松遠在客廳坐下,打開電視看早新聞。三個姑娘開始嘰嘰喳喳地梳妝打扮,剛收拾完準備一同去飯店,電話響了,虞松遠拿起,是胡兵,他說,“虞大哥你來啦,你有一個戰友來找……”
胡兵話還沒說完,林濤的聲音就響起來,“老大,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都幾點了?”
虞松遠問,“扯吧你,我早晨剛從家里趕來縣城。小錢也來了嗎?”
“她回學校了,就我一個人。你不會是想借機打探一下小韓的行蹤吧,讓你失望了,她也回學校了。”
“胡說八道,我打探她干嗎?你到灌河路來接我們吧。就是直通灌河客運渡口這條路,我在路邊等你。”
“你怎么知道我開車?”
“這個點,從二圣港到縣城有長途車嗎?”放下電話,林雪問,誰來了?
虞松遠說,“我一戰友。你們等一下再去上班,我有事跟你們說。”說完,就帶著大將到灌河路上等林濤。不一會,林濤開著綠色212敞棚吉普車呼嘯而來。
直到車子快軋著虞松遠了,才一個急剎,停在虞松遠向前也就兩拳頭遠。這一幕,嚇得路上的兩個行人差點把手里的油條,都扔到地下去了。林濤跳下車,兩人先來了一個熊抱,然后重重地一人給對方一拳,打得山響。
旁邊兩個老頭老太太,摸著胸口,莫名其妙地搖搖頭。
大將則興奮地跳上后座,威武地坐在上面,昂首看著前方,一副傲睨天下的神情。林濤摸摸它的脖子,它竟然一動不動,坦然受之。“喲,不錯。到底是軍犬,還真有點大將軍的樣子。”
“這是你岳父的車?”虞松遠又想起那個禿頂的、喜歡給年輕人講道理的中年男人。
“不是,這是林場長的前專車,現在的林場長兒子,也就是本人的專車。錢副場長最疼老伴,就是我那個風姿綽約的丈母娘。每天晚上必須回新浦家里睡覺,整天從鹽場往新浦跑,我撈不著用他的車。我是從鹽場的家里,直接趕到縣城來的。”
說著,又鬼鬼祟祟、故做神秘地,對著虞松遠的耳朵說,“你知道隔壁為什么那么鬧騰嗎?我他媽終于搞明白了。”
“為什么?能力強、興趣高唄,又是新婚夫婦?”
“不是。我了解了一下,那家女人腦垂體有病,亢奮得很,每天都得鬧騰幾次。新浦全都是老平房,又不隔音。每天晚上,隔壁男人都要把老娘們整挃得象狼嚎一樣。我他媽的實在受不了了,才帶著錢小夏跑鹽場去了。”
“受不了,不是有錢小夏嗎,辦了她就是了?”
“操,我正郁悶著呢。哪是我辦她,是她把我給辦了!不過我實在沒想到的是……每天被迫收聽‘電影實況剪輯’,這死丫頭竟然還是原裝的!”
“原裝的又怎么了,你難道希望是非原裝的?”
“感動啊,我眼淚嘩嘩地。在這么艱難困苦的環境下,一個美麗的女大學生,她竟然能為我林濤守身如玉。我林濤濤何德何能,受之無愧。不過,這種屌事一旦開始,那有個頭,她媽的她是越來越野。”
“……”
“別瞪眼,真的。你走后的第二天晚上,隔壁男人又在拾掇老娘們。在女人要死要活的嚎叫聲伴奏下,錢小夏偷偷摸摸溜進我的房間,把我徹底給辦結實了。”看虞松遠一副驚奇、難以置信的樣子,“我靠,老大,你不會守著你美麗的小小雪,還是個雛吧?”
“你知道婚前性行為的危害嗎?你真是禽獸,滾蛋!”
“假道學,沒勁,你真是禽獸不如……”
兩人笑罵打鬧了一回,林濤先提著自己的行李,然后從車里提下兩大包很沉的東西,一人一包提著一同走進院子。
三個美貌姑娘笑吟吟并排出迎,林濤嚇壞了,猶如雷擊一般,瞬間石化。放下手中的行李,手哆嗦著指點著她們,嘴里結結巴巴地驚問:“老大,你,你……”
虞松遠抬手給他一個狠狠的爆栗,“又他媽想歪了吧,以為我和你一樣禽獸!這三人只有一位是你嫂子,另兩位是我弟媳。”
林濤平靜了下,瞅了一會,看著林雪說:“小小嫂子好!小叔子林濤這廂有禮了,給您請安!”說著,一只手里還提著重物,就認認真真地鞠了一躬。
林雪被他逗得甜甜地笑了,她也向林濤躬身致意,“小叔子好!我們三個,你是怎么分辨出來的?”
“這不簡單,看眼色唄。你看老大是含情脈脈,情人眼里出宋玉。人家兩個女孩,是妹妹看著尊敬的大哥哥,既敬重又想撒嬌、既信賴又很畏懼的樣子。”
三個女孩都忍俊不禁,粲然而笑。
“我的天啊,我可算是知道什么叫一笑傾城、再笑傾國了。小小嫂子啊,你這一笑,我這個做小叔子的骨頭可是真酥了,你可得負責任,啊……”
“你可真貧,錢小夏怎么受得了你。”女孩們被他又逗笑了,花枝亂顫。
“老天,原來我以為錢小夏、韓桂枝就夠漂亮了。怪不得老大這么苦戀著你了,我看這個韓桂枝是徹底沒戲了。”林濤真誠地感嘆道。
“韓桂枝是誰?”三個女孩都問。
“老大的一個追求者唄,人家專門千里迢迢地,從在上海的大學里跑回新浦,就是為了看一眼老大的尊容,還送了一支純金的鋼筆。”
“真的?怎么沒聽你說過?”林雪笑問虞松遠。
“別聽他胡說,人家姑娘家就在新浦,商賈千金。為父報仇,才專程跑回去截住我們的。”又問林濤,“行啦,拍馬屁也要適可而止。小子,你都拿些什么?”
“你看,光顧著看小小嫂子了,快幫我一下,累死我了。這是我的行李,一會寄存在小小嫂子這里。這是鹽,兩包共一百斤。車上還有魚,四箱,一百二十斤。”原來林濤帶來一大堆新鮮海魚和精鹽。
“從古至今,有用鹽送禮的么?”
“朝齏暮鹽,上至皇帝大臣,下至黎民百姓,缺鹽試試。歷朝歷代,都是國家控制的專賣品。你說,我一鹽場來的,不送鹽送什么?再說,你別稀里馬虎看不起鹽場人。這可是市面買不到的精品碘鹽,省以上的大干部,才能吃得到嘴的。”
“這么多,少留一些,其余的快帶飯店去吧。”虞松遠說。
“不用,飯店我已經送了一百斤鹽,四箱魚。”
“你來看我,給飯店獻什么殷勤?”
“我未來在縣城的伙食費,全在里面了,你以為我是白送?”三個姑娘馬上又被他逗樂了。
虞松遠說:“這么多魚和鹽,分六份吧,快,乘新鮮一家都送一遍。陳玟你給陳嵐、劉工、黃師傅和張師傅打一遍電話,讓他們在家等著。再讓胡兵開莊大哥的車來,負責送一圈。”
林雪說:“小林母親哪?”
虞松遠說,“她那不用,飯店那兩大包里,就有她和胡兵、你們三人各一份了。”于是,魚和鹽被分成了六份。
胡兵很快來了,虞松遠說,“這六份,你帶著張玲與陳玟都去送一遍,然后到這里集合,我們在這等著你們。”
“這么好的鹽哪,饞死我了,我的那份呢?”胡兵半開玩笑地問。
“你的、莊大哥的、三個姑娘的、小林母親的,也是六份,都在已經送到飯店的那兩包里。”虞松遠故意說。
胡兵帶著兩個姑娘去送魚,先送到陳老師的小院子里,陳嵐正在等著呢。又給劉工、黃師傅、張師傅都送家里去,大家看到這么多魚和精鹽,都樂得合不攏嘴,一疊聲感謝。在縣城送完了,胡兵又開著車,快速向虞家村方向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