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道路運輸公司發生大火災后,教授與虞新河、虞新民兄弟倆,就準確預感到,莫萬英有可能將矛頭對準莊虎。可當時,他們的提醒,并沒有引起莊虎的高度重視。
事情的發展,果然讓教授與虞新河、虞新民兄弟猜中了。
莫萬英果然采取雷霆萬鈞的商業手段,在年底前,對莊虎打出一組眼花繚亂的組合拳。莫氏的莫愁家園與莊虎的莊氏餐飲一街之隔,裝潢水平更高一些,菜品也不相上下,但價格,卻比莊氏餐飲要低不少。
從夏季就開始的這種自殺式價格攻擊戰略,是典型的兩敗俱傷的火拼行為。配合這一策略,莫萬英施展手腳,組織力量對莊虎在G省省城番禺市白云機場旁邊和本省省城金陵市夫子廟旁邊的兩家店,進行瘋狂圍剿。
最終,莊虎因大意付出了重大代價。兩個店都先后倒閉,辛辛苦苦幾年,非但沒贏利,還把這幾年的老本,都賠進去了。
莊虎嘗到了關云長走麥城的滋味,最可怕的是,他對兩家店失敗的原因,并不知曉。他一直以為是自己攤子鋪得太大,沒玩過南方人,只恨自己沒本事,也就認命了。
資金鏈斷裂,他欠了一屁股債,債權人動用黑道力量,強逼莊虎必須盡快還債。在本縣的莊氏餐飲也只能盤出去還債,他人就象死了一回似的,徹底倒下了。
轉手莊氏餐飲的消息,莊虎原來是打算瞞著幾位干爹的。但是,林雪帶著兩個小姐妹,在牌子掛出的當天晚上,就悄悄趕到虞家村,將這一消息通報給虞新河兄弟。虞新民當即氣得就將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破口大罵莊虎這個王八蛋是抬不起的阿斗,恨不得揍他一頓才解恨。
“小雪,有人接手了沒有?”教授問。
“還沒有,今天下午才剛掛出去牌子。奶奶,飯店位置好,效益又這么好,要不了三天,就會讓人搶走的。”
“虞老大,虞老二,我們不能不管。沒有了飯店,小莊和小林也就完了。特別是,不能讓人家就這么輕易就得手了,這是大局!”
虞新河和虞新民對視一眼,虞新河對教授點點頭。他問林雪,“你們身在飯店,比我們更清楚,有什么對策沒有?”
“大大,媽媽,我們有想過,但還不成熟,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林雪稍顯猶豫。
佘文芳和佘文秀齊聲斷喝道,丫頭,大敵當前,沒有什么不當講的,講!
林雪一下站了起來,“好的。我們仔細分析過,物流公司破產后,莫萬英只是一頭瘦死的駱駝,他的資金鏈也早就斷裂了。他的莫愁家園從未給他贏過利,他是在孤注一擲和莊大哥拚,早已是強弩之末。雖然莊大哥在南方投資失敗,但縣城的莊氏餐飲,仍是贏利的優質資產,只要堅持到最后,就是勝利。”
“但目前最大的難處是流動資金枯竭,債務追逼太甚,銀行都已停供。因此,我想請奶奶、大大媽媽和各位叔叔嬸子出手相助,本縣銀行目前是貸不出錢來的,只要能從外地貸出一筆錢,讓飯店度過短期危機,一切都還有轉機!”
于月月聽她說完,首先說道,“好閨女,你大你媽和我們都沒看錯你,好樣兒的。坐下來繼續說。”
林雪坐下來,“如果能有轉機,我們三個人都準備不到服裝廠上班了,全部進入飯店,幫莊大哥和小林,打理好它,絕不讓飯店倒下去。我們細細計算了一下,如果認真仔細經營得好,按照過去兩年的平均利潤保守計算,只需要三個月,就能度過危機,得到新生!”
張玲補充說,“莊大哥到現在仍然認為南方投資失敗,是完全的市場行為。他認定了,只要把縣城的莊氏餐飲盤出去還了債,度過眼前危機,以后有機會再開飯店。其實,我們都判斷,這是莫萬英打出的組合拳。這次一旦退了,后面可能就無路可退,再也沒有翻身機會了。”
“流動資金一般需要多少錢?莊虎現在總的欠賬多少錢?”教授問道。
陳玟細聲細氣地說,“流動資金保持在五萬到八萬左右,就可以保持正常運行,莊大哥欠的債好象十來萬,他也不說,是小林猜的。我們三人分析過,債務暫時可以不管,硬拖三個月,就是對方起訴,三個月我們也能應付。關鍵是流動資金最急!”
大敵當前,教授挺身而出,她思考了一下說,“虞老大,虞老二,這么辦。錢我和陳老師負責想辦法,你們兄弟要出面主持大局,想法讓小莊盡快振作起來。我看,你們明天和三個丫頭一塊去,飯店這行當,一停就來不及了。我們爭取盡快籌到錢,你們看如何?”
陳老師說,“補發的工資加起來就不少,不知什么時候能領到。我明天就去縣城,打電話給爸爸媽媽。”
于月月說,“我明天和你一起去,打電話問一下小史。”
虞新河說,“那可是你們的保命錢哪,莊虎這個小王八蛋,真是不上臺面。教授,問一下小史,看能不能盡快貸到款吧。飯店經營,還是要讓他用銀行的錢,還貸也是動力。債務怕也沒幾個丫頭說的那么簡單,我們明天去一趟再定吧。”
晚上,林雪等人就住在虞家莊。第二天早飯后,虞新河、虞新民和三個女孩一起,騎車來到縣城。到飯店面前一看,果然門上掛著轉手的紙板做的牌子。虞新河順手就將牌子摘下,倒提著就進了飯店。
店內服務員都垂頭喪氣地坐在,溫小林見兩個干爹提著牌子進來,馬上沖過來問候,幾個姑娘也都認識他們,都圍過來。虞新河對大家說,“象平時一樣抓緊準備,中午正常營業。所有人不準臉上帶有情緒,不要讓客人看出絲毫不同。”
姑娘們看到他們兄弟倆來了,知道飯店有救了,都高興地忙活起來。溫小林趕緊跑過來招呼,虞新河帶著她們,直接走上二樓莊虎的辦公室。胡兵不在,莊虎大清早地,就躺在沙發上正在呼呼大睡。襯衣敞開著,胸前一溜黑手,極其顯眼,地上是一地空啤酒瓶子。
不用看就明白,咋晚,他是一個人喝了一夜的酒。
虞新民火了,端起桌上一杯冷茶,全部澆在莊八臉上、胸前,莊八只是哼哼了幾聲,又繼續睡開了。溫小林帶著服務員小冬、小月端著茶具,恭恭敬敬地請兩個干爹喝茶。虞新河端坐在莊虎的辦公椅上,“服務員、廚師都走了多少?”
“一個也沒走,干爹。大家都舍不得,我們生意很好很好的,飯店開得好好的,突然說要轉手。怎么能說垮就垮了,我們都不敢相信,嗚嗚……”領班小冬哭著說。
“干爹,莊虎精神垮了,兩晚上都睡在店里,一個人喝悶酒,象過不去了似的。飯店不能盤出去,再大的難處,咬咬牙也就挺過去了,飯店沒了一切都完蛋了,這些丫頭、小伙生計也都沒了……”溫小林也哭著說。
“他什么時候能醒?胡兵呢?”
“咋天他喝了一夜酒,一直睡到下午二點。起來,又接著喝。胡兵采買去了,一會就回來。”溫小林說。
“孬種,屁大的事,就過不去了。牌子不準再掛了,小林和林雪負責管理,張玲和陳玟里外幫忙,小林負責全店管理。擦干凈眼淚,誰也不準再哭了。小林你現在就去告訴大家,飯店不會倒,人一個也不要走,要正常營業。另外,胡兵回來了,就讓他上來。”
大家都下樓后,虞新民將門關起,一把從沙發上,將莊虎提了起來,左右開弓幾個大嘴巴,莊虎才悠悠地醒了過來。他睜著惺忪的睡眼,嘴里嘟嚷著,“誰啊,你們……”
話沒說完,虞新民又是兩個大嘴巴。這二巴掌打得可是不輕,莊虎被打得在沙發上翻了一個大跟斗。抬起頭,這才瞅清是兩個干爹在揍他,他撲嗵一聲,跪在地上,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虞新民坐下來,喝了一口茶,恨鐵不成鋼,罵聲不絕,“你口口聲聲要跟你虞小弟混,口口聲聲要做虞家的干兒子,遇到這么一點破事,就慫了,你他媽趕快給我滾蛋,你不配做我們虞家的干兒子!”
莊虎跪在兩個長輩面前,仍然嗚嗚地哭著,等他哭了一會,把委屈都哭凈了,虞新河說,“好了,男子漢,你讓人家打敗了,委屈了,哭哭也就行了。去洗把臉,說正事!”
莊虎進入衛生間,簡單洗了一下,走了進來,規規矩矩地站著。虞新民說,“坐下吧,你也清醒了。天塌不下來,男子漢遇到事,要頂天立地,自己先倒下來,悶頭喝大酒能解決什么問題?”
等莊虎坐下來,虞新民又說道,“當年,松遠的爺爺奶奶、舅爹和我們全家二十多口,被日本人活活燒死。大哥帶著我們三個孩子,雖然走投無路了,但我們不但逃了出來,還前后干死近百名日本人和漢奸。今天,一場商戰,你就倒下了,你說你該不該打?”
“該打!可我實在是沒活路了,干爹,我不是為了我自己才要把飯店盤出去,是為了小林和林雪他們。我現在也懷疑南方投資失敗,是莫萬英這個混蛋使的壞。債主給我傳話,一個月內我還不上錢,他們就要雇黑社會來收我的飯店。小林、林雪她們四人和店里的男女服務員,全部要拉到南方抵債。我是害怕才……”
砰!
虞新河和虞新民幾乎同時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頓到桌子上,眼里都透出一股重重的殺氣!
欠債還錢,天經天義。可莫萬英聯合黑道這么搞,還是讓虞新河、虞新民兄弟悲從中來。現在可是人民當家做主的新社會,黃世仁、南霸天、劉文彩等早就被人民踩在腳下了,這種欺男霸女的行徑竟然還未絕跡,這他媽到底是怎么了?
按照游戲規則搞正規商戰,虞氏兄弟絕不會插手。可如果雇傭黑道打手,強吞莊氏餐飲,甚至明著打這一群孩子的主意,疾惡如仇的老英雄虞新河、虞新民兄弟,豈會袖手旁觀?
這是逆鱗,碰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