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忽然一道黑影沖到棧橋上。
原來,林雪尖利的哭叫聲,讓大將嚇壞了,它以為林雪遇到了威脅,或發生了什么大事。可它沖到林雪旁邊,并沒發現什么,感到十分茫然。只好蹭著她的褲角,不解地看著她。
“大將,你小爺沒有了……”林雪抱著它的腦袋,依然高聲哭叫著。
忽然,河面中間,猛地竄出一個小黑點。仔細看,那是一個人黑黑的腦袋,正奮力向落水的兩人游去,然后三人一同向下游漂去。
大將首先認出了虞松遠,它掙脫林雪的手,連請示都沒有,一個漂亮的魚躍,也從高高的棧橋上,躍入奔騰而下的河水之中。
老天,那是虞大哥!
林雪停止啼哭,睜大了雙眼,小嘴驚嘆地形成了O形。她難以想象,虞松遠在這么急的河水里,一個猛子扎這么遠,太不可思議了。她更不敢相信,體形碩大的大將,從水里浮起后,竟然能象箭一樣,直向虞松遠劃去。
驚醒過來的林雪,這才反應過來。她扔掉書本,拿起虞松遠的衣服和鞋子,順著河堤跟著河中央的他們,向下游奔去。
虞松遠的水性絕佳,很快就游到兩人身邊。
此時,劉干事因下水時為掙脫少婦的纏抱用力過猛,雙腿開始抽筋,緊緊地縮到一起。體力也已逐漸不支,連嗆了多口渾水,精神已有些恍惚。他的雙臂酸疼尤如綁上千斤重的鉛塊,完全是憑軍愛民的精神支撐,機械地將少婦的頭抬出水面,隨波逐流。
潛意識里,劉干事幾乎認定,自己這回要交待在蘇北了。
虞松遠迅速出手將少婦接過,把她的腦袋托出水面。同時,平躺水面,用另一只手抓住劉干事肩膀,也托住他的腦袋,三人順著水流方向,向下游快速漂去。
只是歇了一會,劉干事的雙臂就漸漸有了知覺,但雙腿仍縮成一團,疼痛難忍。虞松遠鼓勵他,“你雙腿抽筋,不能掙扎,要平躺水面,頭抬出水。保存體力,只要沉不下去就行,到水流緩一點的地方,我會救你們脫險。”
“謝……謝謝你!”劉干事照著一做,果然輕松多了。轉頭看去,只見虞松遠雙手一邊一個將他和少婦的頭部抬離水面,自己卻閉著眼睛,頭枕波浪,悠然自得,均勻呼吸,順流而下。
“老天,你水性真好!”就這一手,劉干事就折服了。
就在這時,大將象箭一樣游了過來。見虞松遠抓著兩個溺水者,馬上上前幫忙。它想銜住少婦,虞松遠說,“大將,你到左邊銜住劉干事。”于是,大將便從右邊游到左邊,銜住劉干事的胳膊,跟著虞松遠,輕松地向下游漂流。
劉干事雙臂終于緩過勁來,對虞松遠說,“真是一條訓練有素的好狗,你讓它放開我吧,這樣游它太累了,我們一起用力向岸邊游。”
虞松遠耐心地說:“這里水流太急,不能硬游,等到河面開闊處再說。你抓住大將的尾巴,讓它帶著你游,它就省勁了。”
于是,劉干事就抓住大將的尾巴,虞松遠托住少婦的腦袋,四人就這樣一直在河中心向下游漂去七八公里。
灌河的水面突然開闊起來,水流也突然變緩了許多,虞松遠準備向岸邊突進了。他對劉干事說:“抓緊大將的尾巴,均勻用力,保持體力。”劉干事依言緊緊地抓著大將的尾巴,也跟著緩慢發力。
虞松遠自己則一手抬著少婦的頭部,一邊用側泳,奮力向南岸游去。大將跟著虞松遠,也竭力游向岸邊。終于一腳踩到水底松軟的淤泥,虞松遠心里一欣喜,懸著的心也才放了下來。
他先將少婦抱到河堤頂上,然后又幫著大將,將劉干事也拖到河堤上面。
少婦仍在昏迷中,劉干事也累得癱倒在地,雙腿屈曲,痛苦萬分。虞松遠先拍拍大將的腦袋說,“好小子,你救了大家一命,不枉你小爺我疼你一場。”然后便將劉干事放平,用勁將他的雙腿拉直,并坐在上面用力壓住,大將也過來幫忙。
此時,后面一輛吉普車和十幾輛自行車飛馳前來。到跟前時,見地面躺倒三個人,大家都嚇壞了。
武裝部的呂部長帶著哭腔命令,迅速送醫院搶救。眾人擁上來就想將兩人抬到車上,虞松遠制止眾人,“都別亂動,這女的沒事,沒滄著多少水,只是嚇昏迷了,一會就醒了。這位海軍干部更沒事,只是抽筋了,大家快幫著壓一壓腿。”
呂部長不信,劉干事睜開眼了,疼得嘴咧著,“你個大男人哭個屁,我疼死了,快幫我壓腿啊。”一群人這才按照虞松遠的指導,使勁壓住劉干事的雙腿,差不多過了有五六分鐘,劉干事才慢慢緩過勁來,讓人扶著站起。
此時,少婦也慢慢地醒了過來,她一下從地上坐了起來,莫名其妙地問,“我怎么了,這是哪里……”話還沒說完,就想起什么,“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虞松遠趕緊走到她身邊,輕扶著她的背說,“別害怕,別害怕,你剛才掉水里,現在得救了,已經安全了,是這個海軍干部救了你。”
劉干事趕緊說,“是這位小同志和這條大狼狗,救了我們兩人。”少婦一聽,一把抱住虞松遠,嗚嗚咽咽地哭得更兇了。
這時,又一輛自行車順著河堤快速蹬來了。林雪從車后坐跳了下來,雖然見虞松遠沒事,但還是撲過去抱著他“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大將舔著身上的毛,也走到林雪身邊坐下。
兩個女人都抱著虞松遠大哭,讓他一時手足無措,不知安慰哪一個好。
第二天,劉干事、武裝部的呂部長、少婦和她的男人四個人,帶著錦旗,買了一大包給大將的食品,專程到學校,向虞松遠和大將表示感謝。虞松遠正在上課,被教導處老師叫了出來,只與他們見了一面,就接著回去上課了。
中午,學校的廣播里就廣播了虞松遠水中救人的英雄事跡。
按說,這個事應該就這樣結束了才對,因為,此事對學校來說,實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即將到來的高考,那才是攸關學校排名、甚至是攸關學校生存的大事。
過了幾天,劉干事與接兵營長、武裝部呂部長三人,著便衣又專程來找虞松遠。恰巧下午因老師調整不過來,課程被調整到未來兩個晚上,整個下午都是自習時間,補習班里只有少數同學在自習。
但同學們都不知道虞松遠住在哪,李云帶著他們來到學校后邊的菜地邊,“他每天放學后,都是往家屬區后面走的,肯定住在林子后面什么地方,你們去找吧。”
三人謝過李云,便順著菜地中央的小路,走過密林、蘆葦蕩、小河,終于看到了位于大堤下林間的一排破舊宿舍。雖然他們曾經暗訪過學校,但沿途所見,還是令三人不免心驚。
聽到動靜,一條威武的狼狗,早已經從宿舍內走出,在門前威武地走來走去,警惕地看著來人。等他們走近,狼狗既沒有亂吠,也沒有攻擊他們,相反,卻走到營長身邊,主動友好地蹭蹭他的褲角。營長明白了,這是一條訓練有素的軍犬,便拍拍大將的腦袋。
虞松遠正在宿舍自習,見他們來到,起身將三人迎進屋內。
雙方坐下,劉干事介紹說,“這位便是我的救命恩人小英雄小虞,這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一條神犬。這位是接兵營張營長,這位是武裝部呂部長。”
劉干事摸摸大將的脖子,雖然大將是他的救命恩人,但大將對他卻并不友好。它不滿地瞪了劉干事一眼,低哼了一聲,獨自走到門前坐下。
“為什么,我可是來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啊,干嗎對我耍態度!”劉干事委屈得很納悶。
“你看不出來嗎?這分明就是陸軍的軍犬。它們對危險有天然的分辨能力,它與小虞的關系不一般哪。你要來拆散他們,它感覺到了。剛才它或許是在懇求我放過小虞,現在它可能在憎恨我們有奪它所愛的企圖呢。”張營長呵呵笑著說。
“你是說它已經知道我們的來意,這怎么可能?”呂部長驚問。
“沒錯。它肯定是我們的戰友,你們都要禮遇它!”張營長肯定地說。
“老天,小虞你還真不一般哪,你從哪弄來的寶貝?”見虞松遠吱吱唔唔地不想多說,劉干事便又對虞松遠說,“我們把你的情況跟部隊做了匯報,首長很感興趣。如果你愿意參軍,同時又完全符合我們條件的話,我們可以特招入伍。”
虞松遠感到突然,同時,他也不想讓他們發現他與林雪住在一起。便說道,“這太突然了一點,我可從沒想過。這樣吧,我們到河堤上邊走邊談吧,那里的風景特好。”
其實,鬼精的劉干事,早就從藍布后面的里間女孩用品和那天林雪的驚天一哭,看出了他們之間的端倪和他此刻的心理。于是故意壞笑著說,“呵呵,我看不用,就在這里談就挺好。”
營長三十三四歲樣子,虞松遠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個資深練家子。營長開門見山地問,“小虞的游泳受過專業訓練嗎?”
虞松遠說,“沒有。農村窮鄉僻壤,哪有什么正規訓練。小時候和伙伴們整天都在南潮河里玩耍,時間長自然就泡會了。”
“你們這里把潛泳叫扎猛子,你一個猛子能扎多遠?”
“沒試過,應該很遠。”
正好房間里放著一盆清水,營長說,“這樣吧,就用這盆水試試你水下閉氣時間可以嗎?”
“可以。”
于是,虞松遠深吸一口氣后,將臉埋入清水中,營長開始計時。測試結果是,十一分鐘。營長與劉干事、呂部長對視一眼,欣喜若狂,他問虞松遠,“想過當兵嗎?”
“想過,當然想過,當兵一直是我小時候的夢想。不過那種大城市的太平兵沒意思,我不想當。要當就當可以上戰場,可以保衛祖國,可以痛痛快快殺敵的兵。”
“有點意思了,我很感興趣,能說說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