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晨一睜眼,就開始不間斷的訓練、操演。每天最多只允許睡四個小時,許多隊員在吃飯時都在昏昏欲睡。隨著教官一個接一個不間斷的命令,大家的精神和意志力都處在極限狀態,甚至崩潰的邊緣。
夜里只睡了約四個小時,早晨起床后,就是負重二十公斤,二萬米。早餐后,是游泳館訓練,四個泳姿,五千米。接著,是一個小時的海泳。水中氣溫已經零下二三度,一個小時游下來,很多人動作象機器人,走上沙灘就癱倒在地。
虞松遠在走上沙灘時,利用教官還沒有下達下一個口令的間隙,對林濤和二班長劉國棟命令道,“這種訓練沒有什么訣竅,就四個字,‘咬牙堅持!’傳達到每一個人,不追求速度,堅持下來,就過關!”
劉國棟已經恢復二班長,他和二班全體隊員,對虞松遠已經是心服口服,唯馬首是瞻。他和林濤迅速將命令,傳達到每一個隊員。
果然,大家剛從海里歪歪扭扭地爬上岸,教官朱軍就下令,“雙人圓木,二千米。”
虞松遠快速向林濤和劉國棟下令,“向下傳,前一人帶路,后一人睡覺。”
虞松遠和林濤走到木頭堆前,率先扛起一根濕漉漉的大圓木,赤著腳,踩著積雪順著訓練場中的土路,第一個出發。林濤在后邊說,“老大,我實在頂不住了,要睡一會。返程時我在前面,你睡。”
“你睡吧,別睡忘了肩膀上還有一根大木頭就行。”于是,林濤閉著眼一邊走一邊睡。虞松遠則在前面一邊走,一邊拉著他。
特訓兵們都學著他倆的樣兒,后面一人抓緊時間小睡一會兒。朱軍走在隊列邊琢磨了好一會,感到莫名其妙。“狗日的,一幫熊兵,這也能睡著?”他本想狠狠地教訓一下幾個人,手里的棍棒舉起來了,可見特訓兵們沒有一個人木頭落肩,也就只好放下了。
午飯后,僅休息十分鐘,又開始穿越障礙訓練。帶戰術背景,機槍已經響了,是實彈。匐伏穿越一千米鐵絲網下泥水障礙,跳躍穿越二十米火障。帶戰術背景無保險帶100米巖壁攀登完,最后,又是海水中一個小時長泳。
二班的劉濤又被淘汰了,不過這小子功夫確實了得。在100米巖壁無保險帶攀爬時,他竟然站在崖壁中間,就打開了盹。張銘見他停在半空中,伏在崖壁上遲遲不上也不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命服務排在下面張開氣墊等著,防止出事。
誰知,這小子睡一小會,搖搖頭清醒了一下,又象猴子一樣,快速、靈活地攀了上去。忙活半天的服務排官兵,被氣得臉色鐵青。這一幕,讓所有精神即將崩潰的特訓兵們,發自內心地舒心一笑。
晚飯后,是游泳館五千米長泳,睡覺前,還要完成每天的必須科目附臥撐等。
這種“地獄周”極限訓練,一直持續八天。每天他們更多的時候,是處于半醒半睡狀態。虞松遠體能最好,每一項訓練,他領頭,特訓兵就跟著他就行了。不要求速度,能堅持下來就行。
每天,曾玉都帶著醫療救護車,心疼萬分的跟著他們。但沒有一個兵掉隊,她們既心疼又欣慰。
這里不愧是有名的雪窩子,今年從十一月下旬起,就開始下開雪了,而且隔三差五,不停地下,到春節前,大雪已經有人的屁股深。訓練營三個月的體能訓練,終于在漫天飛雪中,圓滿結束了。二十六名“幽靈”特訓兵,僅有劉濤一人,因在半空中睡覺,被無情淘汰。
劉濤不服,被張銘一腳踹趴下,“如果是敵后作戰,會因為你狗日的貪睡,害死全隊戰友!”也是,懸在百米高空的崖壁上,都控制不住睡欲,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沒有人敢將這樣的兵,派到敵后作戰。
體能訓練有很大一部分是在冬季的渤海灣里進行的,這和陸軍訓練有天壤之別。水中體能訓練,和水中戰斗基本功訓練結合進行,這是張銘發明的特殊訓練方法,一舉兩得,取得了奇效。
體能訓練階段結束考核時,參謀長張廣進專門來視察。當這二十五名特訓兵在寒冬的大海里遨游時,他非常滿意。往年,到體能訓練階段結束時,會有三分之二的特訓兵會被淘汰,今年取得這樣成績,令所有人都很振奮。
蘇北老區兵,真不是蓋的。這可是他親自一個一個挑選并特招進來的,很是給他爭了光。
晚上會餐,參謀長講話,你們都是我接來的兵,給蘇北老區爭了光,添了彩,也讓我張廣進感到很風光。我相信,經過兩年完整的訓練后,你們將成為當之無愧的“幽靈”。為了獎勵你們的刻苦,今天晚上娛樂,放電影《紅日》。同時,春節時,大隊將與第八中學等單位共同舉行聯歡,訓練營所有人員全部參加!
參謀長講完,全場歡聲雷動。
晚上是自由活動,大家都聚在禮堂內看電影,虞松遠卻躲在宿舍內看信,父母的信,大哥的信,張老師的信,林雪的信,李云的信,秦紅的信……一大堆信,四五十封,多數是從空軍龍山場站轉過來的。
家里情況很好,親人們身體都健康,林雪情況也很好,他鼻子忽然感到發酸。
張老師調到教育局了,李云考進了南開大學,秦紅去了M國留學。莊八和張老師信中都說,魚塘他們幾家戽了,發了大財,賣了近三千元,加上林雪,四家分了。林雪也在信中說起此事,說自己不要,他們還都火了,只好收了。
林雪還說,現在每周都要去看婆婆,與小姑虞雅、陳靜、虞小惠關系處得很好,太幸福了。林雪還叮囑他,于月月、王鳳、教授、陳老師、小爺小嬸都很想他,讓他也分別給他們寫封信。
虞松遠一陣自責,每次都是在信中讓父母問大家好,沒有一一寫信,實在不該。再拿起三個死黨的信,除了匯報情況外,其余都是一些屁話,于是便扔在一邊。拿起紙筆,開始一一寫回信,這時參謀長找來了。
參謀長在禮堂沒見著虞松遠,便找到宿舍來了。虞松遠馬上一個立正說,“參謀長好!”
見虞松遠攤著一床的信,正在寫信,參謀長便說,“你時間緊張,我幾句話說完,你接著寫信,尤其是別忘了給馬大爺寫信。另外代我給你父親母親、叔叔嬸子問好。”
見虞松遠坐下,他才又說道:“春節聯歡,我們邀請了馬大爺一家。你們一直被關著訓練,很多人會利用難得的放假時間,到市里逛逛,我希望你一定要參加聯歡,起碼參加晚餐,任務是陪同馬大爺一家。聯歡會就隨便你了,不過是看演出。”
虞松遠說,“請參謀長放心,我一定全程參加聯歡。”
參謀長又說:“現在國家集中精力發展經濟,軍委主席要求‘軍隊要忍耐’,軍費緊張,南方有的部隊已開始搞生產經營。我們部隊訓練作戰任務重,烈士和傷殘‘尖刀’家屬需要照顧,經費更是緊張,捉襟見肘,到處都需要錢,因此大隊也想搞一點。”
“我們有兩個中隊捕撈漁船,比哪個部隊都有條件搞生產經營,還會缺錢哪?”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遠遠不夠啊。我正在計劃與馬大爺合開一家果酒加工廠,由我們部隊和場站共同投資,馬大爺出技術并管理,培育品牌,把它做大,收益按比例分成。聯歡中,你代表我先將此意與馬大爺溝通一下。此事要保密。”
虞松遠說,“好,保證完成任務。”
“另外,我答應過你明年推薦你參加軍校入學考試,你個人有什么想法?”
“參謀長,其實,目前我軍恐怕還沒有那一所學校,能讓我學到這座訓練營里教授的一切。我自幼習武,知道來這里、并能在這里呆下去,是多么不容易。我想成為一個‘幽靈’,讓我在這里訓練完吧。我相信,我會成為‘幽靈’最值得信賴的一把鋼鐵尖刀!”虞松遠誠懇地說。
參謀長冷靜地說,“你這種想法是對的,但仍然有局限性。我國主權安全面臨的形勢越來越嚴峻,為應對挑戰,從八十代初開始,我海軍三大艦隊已分別著手組建陸戰旅。各陸戰旅轄有3個陸戰營、1個坦克營、1個炮兵營、1個兩棲戰車營、1個通信營。”
“各陸戰營轄有3個陸戰連、1個防空導彈連、1個迫擊炮連。旅部直轄潛水連、防化連、工兵連、汽車連、衛生連、警衛連、教導隊、兩棲偵察分隊和直升機分隊等連級單位,每個陸戰旅總兵力在5000人以上。”
“這三支陸戰勁旅,將是我國維護海洋主權、應對海洋挑戰的重要突擊力量。你目前認識到的‘幽靈’職能,我海軍陸戰部隊幾乎都能承擔。‘幽靈’需要承擔的,是在無法大規模動用軍隊情況下,特殊的作戰任務。有時,甚至是長時間的孤身作戰。我們的很多隊員,以各種身份,在世界的各個角落,為維護國家利益在默默地、孤身戰斗著。”
“你獨特的個人素質,縝密的思維能力,非常適合成為這樣一個孤膽‘幽靈’,我也希望把你打造成這樣一把尖刀。而成為這樣一個‘幽靈’,需要更多、更系統的專業知識。因此,我們每年都要派出一批‘幽靈’,到國內軍內若干著名高等院校學習。對你來說,這也是任務,你聽懂了嗎?”
特訓兵們苦熬著體能訓練時間的時候,其實,時間過得飛快。體能訓練剛結束,1981年的春節就來臨了。
訓練營按照大隊要求,全體參加春節聯歡。二十五名特訓兵乘車進入濱海山部隊駐地時,營區已經披上節日的盛裝。天上飄著五光十色的大氣球,營區大門頂上掛上了大紅幅,上面寫著“恭賀濱海人民春節快樂,祝賀軍地聯歡魚水情深!”
營區內到處張燈結彩,彩旗飄蕩,一片節日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