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幕、持爝火者
在刺眼的陽光中醒來,米迦搖搖擺擺地撐起上身,臉頰上的灼傷被貼了個繃帶補丁,隱隱傳來傷口癒合的瘙癢。
他伸個懶腰,關節處“噼噼啪啪”一連串,踱步試驗一下,腿上的暗傷已無大礙。
他打開衣櫃,裡面是自己從烏雷安帶來的雙劍和武道服。
武道服是專爲劍舞而設計的服裝。上衣由一整塊質地光滑的布料剪裁而成,寬大的袖子方便肘關節曲伸,厚實的布料也有吸收汗水、承受打擊的作用。
武道服的下衣是蓬鬆的折紋長褲,這也是爲了能在劍舞中高速移動的設計。
它的別具匠心之處在於叉襟上衣背後供翅膀舒展的開口,用腰間的緞帶束縛勒緊使脊背的布料貼身,從而不會在高頻拍打翅膀的時候被氣流吸附過來,影響飛行。
米迦偏頭望向窗外,窗櫺上的刻紋反射著自城牆上照來的陽光,高築的城牆矗起背光的陰影,雄偉壯觀。
簡單梳理之後,米迦下樓,大廳裡無人,但聞廚房裡傳來金屬硬物敲擊的聲音。
米迦過去探頭往裡瞧,只見換上和矢兒一樣露肩女僕裝的安吉莉婭正教導著矢兒什麼。
“聽好了矢兒,你待會給米迦呈上早餐的時候要這麼說——少爺,香噴噴的早餐和香噴噴的矢兒已經準備好了哦!”
“嗚!誰會說那種話啊!”
“嗯哼~我擔保,米迦一定會心跳加速,被眼前秀色可餐的矢兒狠狠地驚豔一把哦!”
“……那、那……但是……不太好吧……”
矢兒到最後顯得底氣不足,聲音細不可聞。
一旁偷聽的米迦感覺自己聽到什麼一些不良信息,很乖巧地捂住耳朵,心想:就這麼裝作什麼也沒聽到吧。
女僕裝的矢兒米迦見慣不怪了,可是女僕裝的安吉莉婭,更是將女僕裝的魅力帶到一種邪惡情愫的極端。
靚麗的秀髮在腦後輕盈綰起,兩縷劉海兒映襯著姣好的臉龐,柳眉,明眸,膩人嬌嫩的嘴脣總是讓你移不開視線。
已經發育成熟的身材,貼身的衣衫似乎捧不住豐滿胸部,妖嬈的腰肢下,被點綴白色蕾絲的短裙含住的部分讓人浮想翩翩,毫無遮掩大膽展現的美腿最是衝擊視覺,散發出的氣息明擺著是勾引人把她按在牀榻上蹂躪肆虐。
“好險!”
米迦在心中感嘆一句。他趕緊收回目光,不然自己指不定哪天會拜倒在她的女僕裙下。
“好了,早餐準備完畢。矢兒把剛纔我教的都記住了嗎?”
“我剛纔什麼也沒聽到哦!安吉。”
……
逼近的腳步聲,米迦輕微振動翅膀,一下從旁邊的窗口飛到外面,又極速迂迴,從二樓自己房間的窗口進入,三步並做兩步地來到樓梯口,裝作剛起牀的樣子悠哉悠哉地下樓。
“呀!”
捧著早餐正從樓梯往上的矢兒,目光觸及米迦的時候小小地尖叫了一下。她身後的安吉莉婭推了她一把,掩嘴偷笑著悄悄推開。
“喔……”
米迦打個哈哈,喃喃不清地說:“早上好,矢兒,安吉莉婭。”
“呃,哦……早上好,少爺,矢兒正準備上去叫你呢……”
看著矢兒欲言又止的模樣,米迦覺得很有必要隔離安吉莉婭。
他嘆口氣,說道:
“哇~~!早餐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而且……”
米迦故意用輕挑的眼神上下打量性感女僕裝的少女。
“而且矢兒看起來也很好吃的樣子呢!”
“誒?”
一句話搞得少女面紅耳赤不知所措,一旁的安吉莉婭“噗哧”一笑,朝米迦拋出媚眼,玩笑道:
“米迦少爺真不體貼,難道打扮得香噴噴的安吉莉婭就不好吃嗎?”
她的語氣聽起來蘊含了無限委屈。
“哈……”
米迦有點頭疼,感覺昨夜一覺積蓄的精力一大早就用光了。
他攤手無奈道:
“安吉莉婭也很可口……”
“少爺!”
“呵呵~小女子承蒙誇獎了~”
……
早餐不見冰山一樣散發嚴寒的祖父,米迦也和兩女嬉戲成一片,十六年後的這幢別墅不再塵封,在他們的笑聲中熱鬧起來。或許,十六年前的某位女孩已經欣然窺視到這一幕。
*
【帝都·阿爾伯根特、中心廣場】
初到帝都,如果不去領略一下它的繁華那真是可惜。——憑著這個理由,米迦帶著矢兒和安吉莉婭拿著夏列侯的令牌暢遊。
另一方面,米迦也想趁此讓矢兒轉移注意力,無論是火之妖精一族的硬傷,還是自己身邊的衆多謎團。
中心廣場,當年祖父在這裡一戰成雄,這個帝都交通的咽喉由四柱巨大樹支撐,它就是一個邊緣嵌入樹幹廣闊平臺。
行人不僅止於在地面,虛空中,翕動翅膀穿梭來往的人羣,從高空俯瞰的話,猶如一個巨大的蜂巢裡蠕動的蜜蜂。
月之妖精一族和啐之妖精一族都是以白爲主的髮色,安吉莉婭混血兒的黑髮和矢兒火之妖精的緋紅秀髮吸引了不少目光,但不會有人感到驚訝。因爲她們都穿著女僕裝跟著米迦身後,通常人們會認爲那是某家少爺帶著奴隸出來遊玩。
在『三王戰禍』之後,每年都會進行一次『奴役』,從全國各地徵取一定量的火之妖精族人作爲奴隸進行買賣。這些奴隸大多數流入貴族家庭和皇室。
“兩串燒烤,謝謝。”
有人羣的地方就會有商鋪,中心廣場的邊緣已經被大大小小的商鋪排列滿,米迦抵擋不住飄來的烤肉香,跑去對燒烤店的老闆說道。
白色頭髮,皮膚黝黑的燒烤店老闆看起來滑稽可笑,他也詫異於一位貴族少爺竟會如此禮貌,暗自對米迦產生好感,燒烤時多添加了一些香料。
殊不知米迦只是個低級貴族而已。
付了兩銅幣,米迦掂量著袖子裡還有一枚金幣和一枚銀幣還能做什麼,他也對自己拮據的狀況嘆氣啊,誰叫矢兒那妮子上次把米迦的私房錢——整整一袋金幣全給你克瑪那個小屁孩呢?
順帶一提,妖精王國的金錢換算是:一金幣等於十銀幣等於一百銅幣。
米迦將兩個燒烤的一根遞給安吉莉婭,一根拿在手裡啃。安吉莉婭看到米迦只買了兩根,責怪道:
“米迦少爺,這就是你的疏忽了哦!”
她用目光瞄瞄矢兒,暗示他。
“不用了,我並不喜歡吃燒烤,怪油膩。”
溫柔體貼的矢兒立馬給米迦臺階,不讓他難堪。
“嗯,真好吃。”
米迦吃了一半,擦擦嘴角的油,感嘆道。而後把剩下的一半塞給矢兒,說道:
“遊玩的精髓是享受沿途的風景,燒烤什麼的都是浮雲。”
話畢,抱著腦袋,悠閒地往前走。可他忘了安吉莉婭的玩性,果然……
“米迦少爺只是手頭不寬裕,你別怪他哦!矢兒。”
好痛!才邁出幾步的米迦被一支語言的箭矢射中了弱小的心靈。
“嗯……”
矢兒模糊地應聲,凝視著燒烤上少年留下的咬痕,紅了紅臉,微張小嘴,小咬了一口。
“哎呀呀,你們好啊!”
這時,一個化妝紳士闖入了三人的小世界。
他戴著黑色高筒帽,一張只有兩個漆黑眼眶的純白麪具,燕尾服和白襯衫搭配,油亮的皮鞋十分有特色。
米迦一眼便辨認出他化妝的是哪個人物。
在巨大樹之花盛開之季裡,巡迴演出的戲劇團的舞臺上經常出現的角色——正郎《窺夢千年》裡的【持爝火者】。
“呃,哦,你好。”
米迦禮儀性地迴應。
持爝火者,是《窺夢千年》第三卷《交響樂章》裡,主角『黎明之子』繼『瞎眼與聾耳的雙子』和『笑面小丑』後遇到的第三個人,也是令黎明之子能夠跨越『光明之門扉』的關鍵性人物。
無光的黑暗神殿裡,睜眼便是無邊際的濃稠黑暗,在那裡,光源顯得異常重要。黎明之子在進入黑暗神殿之前做了充分的準備,但在火把即將用盡之際他也沒能找到『光明之門扉』,而『持爝火者』,原意爲:手持火把之人,他就是在黎明之子絕望之際出現的人。
他手持火把,引領黎明之子再前進了一段路程,可最後的火把燃盡之際也沒能早到『光明之門扉』。
這時,『持爝火者』點燃了自己,用熾烈的火光照亮黎明之子的前路,黎明之子才窺視到彼端的『光明之門扉』。
故事也到這裡結束,作家正郎沒能完成第四卷《夢想詩篇》,早早辭世。
“哎呀呀,各位不去尋找『光明之門扉』嗎?”
來人嘻笑著問道。
“尋找『光明之門扉』?”
米迦有些不解,以爲他在看玩笑。
“那東西不是正郎虛構的嗎?怎麼尋找?”
化妝紳士上前一步,手按在心臟處朝米迦、矢兒、安吉莉婭鞠躬一禮,笑道:
“哎呀呀,當然是——用各位的生命去尋找咯!”
殷紅。
視野裡,鮮血沾染了少女的女僕裝,宛如一朵妖豔的彼岸花在她的胸口綻放。
“矢兒!你個混蛋,你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