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云峰。
風(fēng)雪交加,極盡冰寒之氣。
一處早已為白雪覆蓋的巨大巖石旁,正有三道身影佇立于此。一人身形修長,執(zhí)劍而立,其衣袍與劍身之上皆是沾染著一片血色,他面容頗為清俊,但眼神卻是冷如刀鋒,似來自無間地獄,令人生出一種可怕之感。一人須發(fā)皆白,青衣白襪,仙風(fēng)道骨模樣,宛若世外高人。另一人身形瘦小,顯得頗為嬌弱,但卻眸如星辰,且有靈輝流轉(zhuǎn)。
這三人,自是秦蒼,南宮決,南宮菡。
而在他們身旁不遠(yuǎn)處,正有一黑衣男子倒在地上,其生機(jī)早已流逝一空,但他的雙手仍是緊緊攥著持一筆一簿。在其后背,有一處明顯的劍痕,鮮血自這傷口流淌而出,將其周圍的雪地都染成了血紅之色。此人,正是那冥界黃泉殿判官邢無生。
“你這一劍,雖未刺中要害,但卻仍算得上是致命一劍?!蓖乖谘┑刂系男蠠o生的尸體,南宮決如釋重負(fù),他輕摸了一下自身的花白胡須,旋即對著秦蒼言道。
“他若是不對我使用那招滅魂印,此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jī)?!鼻厣n道。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是你的靈術(shù)?”南宮決問道。
“不,是劍術(shù)?!?
隨著秦蒼這一話語落下,南宮決的目光便是不自覺地投向秦蒼手中的染血之劍。凌厲,殺伐,此刻南宮決并未動用魂力,只是憑借本能,便感受到了此劍所蘊(yùn)藏的兩股氣息。
“是把好劍,至少也是地階靈器水準(zhǔn),或許還會更高?!贬尫懦龌炅Ω兄?,南宮決愈是感受到此劍的不凡,他雖非煉器師,但自身魂力深厚,閱歷亦是豐富,但此刻竟是有些無法看透秦蒼手中之劍,當(dāng)下便是如此言道。
“于我而言,能殺人的劍,便是好劍。”自邢無生的黑衣之上撕扯下一塊布匹,秦蒼擦拭著劍身,欲將血跡抹去,同時說道。
“莫非你很喜歡殺戮?”南宮決繼而問道。
“不喜歡,但有時卻是不得不殺?!?
錚!
待得劍身之上血跡不見,秦蒼手中長劍便是發(fā)出一聲清亮長吟,其青色光澤已是變得明顯。
“看來,你的劍也不喜歡殺戮?!蹦蠈m決道。
“劍性通靈,本該如此。”秦蒼道。
嗖!
寒風(fēng)呼嘯,雪花飄散,轉(zhuǎn)眼之間,邢無生的尸身已是將要被大雪掩埋,不過他手中的判官筆與生死簿,卻是在散發(fā)著熠熠光輝,似乎不愿就此雪藏。
“這可是兩件準(zhǔn)圣器,你就不動心么?”瞧得此幕,南宮決再度向秦蒼問道。
“你不也沒有將它們立即收入囊中么?”似有似無地打量了一下那正有光輝流轉(zhuǎn)的判官筆與生死簿,秦蒼的目光便仍舊投向了手中長劍。
面對著兩件威力極大的準(zhǔn)圣器,秦蒼卻是表現(xiàn)得有些不為所動,這不禁讓南宮決感覺有些訝異,不過他旋即便是笑道:“這判官筆與生死簿可不同于勾魂矛,惟有冥界五殿中各殿判官方有資格使用,威力極大,尋常問道境強(qiáng)者,根本難以抵御,單是這點,便足以令人眼紅。除此之外,它們皆是有著進(jìn)階為真正圣器的資格,只不過代價卻是頗大......”
“噢?要付出何等的代價?”聽得此話,秦蒼的眼中終是有著異
色流露,似乎來了些許興致。準(zhǔn)圣器層次的器物他倒是見過不少,甚至于他身上的不少傷口都是拜它們所賜,不過類似于判官筆與生死簿這等有機(jī)會進(jìn)階為真正圣器的器物,他也是鮮有所聞。
“修士死亡之后,肉身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化為森森白骨,生前所具備的靈力也會重新歸于天地之間,三魂七魄離散,或入輪回,或化作虛無。但判官筆與生死簿卻是有著一種極為強(qiáng)大的能力,那便是將這些魂魄收集,化為極為精純的能量,這種能量既不同于魂力,亦不同于靈力,甚是特殊,而當(dāng)它們所吸收的能量達(dá)到飽和之后,便是會突破準(zhǔn)圣器的層次,成為真正的圣器!這些年來,冥界四處征討,所鏟除的強(qiáng)者不計其數(shù),其魂魄大都是被這判官筆與生死簿所吸取,一方面是為了清除異己,另一方面便是為了讓它們進(jìn)階為圣器?!蹦蠈m決道。
“如此,果真不凡!不知是由何等奇人異士所煉制?”秦蒼問道。
“冥王?!碑?dāng)提及這兩個字時,南宮決的臉上陡然浮現(xiàn)出極為凝重之色,這種凝重非是懼怕,但卻是一種對于強(qiáng)者的敬畏。南宮決號為藥皇,自身修為也是早已達(dá)到問道境圓滿,能夠讓他出現(xiàn)這等情緒的人,實力必然是極其可怕。
事實上,這位冥王麾下的碧落殿,黃泉殿,魑魅殿,魍魎殿以及森羅殿的殿主都是一念之間可破碎山河的悟道境大能,而他自身的實力,早已是達(dá)到了深不可測的境地。
“冥王?可是這邢無生口中的冥界之主?”
“不錯,他既是冥界之主,又是判官筆,生死簿以及勾魂矛的煉制者。邢無生手中的判官筆與生死簿上便是有著他的靈魂印記,冥界之外的人若是不能將這印記抹除,那縱是得到了這兩件準(zhǔn)圣器,也是沒有絲毫用處?!蹦蠈m決雙目微瞇,看向秦蒼,旋即又道:“看來你的確不是南境之人,否則不會對冥界與冥王這兩個名字如此陌生?!?
“玄域南境么?想不到......竟然是到了這里!”此刻秦蒼臉龐之上雖未流露出絲毫異色,但心中卻是不禁猛然一震。要知道,玄域五極之間所設(shè)立的結(jié)界,相傳乃是由五位踏入神境的至強(qiáng)者所立,雖說那時他身受重創(chuàng),將至絕境之時已然見到虛空之中所發(fā)生的諸多異象,且感受到空間的劇烈波動,但秦蒼卻是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跨入玄域的另一極,南境。
“符尊,你給了我太多的意外,讓我愈發(fā)看不透你了?!鼻厣n心道。
“爺爺,這個冥王的煉器術(shù)與器宗爺爺相比,究竟誰更強(qiáng)???”便在此時,一旁的南宮菡忽然開口。
“呵呵,這個問題器宗老鬼倒是也想弄明白啊!可惜,時至今日他都不知道答案。”南宮決笑道。
“他們兩個沒有比試過煉器術(shù)么?”南宮菡又問道。
“未曾相見,自然不曾比試。若是相見,器宗老鬼恐怕已經(jīng)大禍臨頭了?!蹦蠈m決道。
“爺爺是擔(dān)心器宗爺爺?shù)臒捚餍g(shù)比不過冥王么?”
“不,我是怕他被冥王抓到冥界。器宗老鬼雖已悟道,可要真動起手來,冥界五殿任何一個殿主他都沒有把握勝過,更遑論冥王這等人物?”
“連悟道境大能都不能敵過他么,看來這個冥王非但煉器之術(shù)高超,實力也是強(qiáng)絕。”秦蒼沉聲而道。
“若非如此,此刻這判官筆與生死簿也就不會成為雞肋一般的存在了?!?
雄渾靈力自南宮決掌心之中浮現(xiàn),形成一股強(qiáng)橫吸力,隨著一道破風(fēng)之聲的響徹,那一筆一簿便是自邢無生手中脫離,轉(zhuǎn)而為南宮決所掌握。
“為今之計,也只有期望器宗老鬼能夠以煉器之術(shù)抹除冥王的靈魂印記了。說起來,也有好些年沒看見過器宗老鬼了,眼下是得動身去尋他了?!蹦蠈m決繼而言道。
聽得此話,南宮菡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笑意,她旋即言道:“菡兒也想念器宗爺爺?!?
“兩位既欲尋人,那便在此作別吧!”秦蒼道。
“我所交予你的乃是返生丹與蘊(yùn)靈丹,服下之后,縱是一垂死之人也可于瞬間獲得生機(jī)與靈力。但與此同時,藥毒也會一點一點滲入你的皮肉,進(jìn)入你的五臟六腑,七日之內(nèi),若不解毒,你便會毒發(fā)身亡。眼下若是就此作別,他日只怕沒有機(jī)會再見。”南宮決道。
“如此說來,我還有七日的時間。”秦蒼表現(xiàn)得很是平靜,猶如一位早已看破生死的世外之人。
此番南宮決并未感到絲毫訝異,早在秦蒼身中邢無生的判官滅魂印卻仍毫發(fā)未損之時,他便已經(jīng)察覺到了此人的不同尋常。方才他釋放魂力,一方面是探查秦蒼手中之劍,另一方面也對秦蒼的身體進(jìn)行了一番感知,可以他魂力之強(qiáng),竟是未曾察覺到秦蒼命魂的氣息,甚至于后者體內(nèi)其余三魂六魄都是處于將散未散的狀態(tài)。他號為藥皇,對于人體藥理自是精通,深知人無命魂,必為枯骨之理,直至秦蒼這個異數(shù)出現(xiàn),改變了他的認(rèn)知。一個沒有命魂尚能存活的異數(shù),對于生死,他的見解與領(lǐng)悟自然是要比常人深刻許多。
“我且問你,欲生還是欲死?”沉默了片刻,南宮決旋即開口。
“命數(shù)無常,生死豈能由我所欲?”秦蒼反問。
“我輩修士,本就是行逆天改命之事。生死只在一念之間,且看你如何抉擇?”南宮決又道。
“我欲生,當(dāng)如何?欲死,又當(dāng)如何?”秦蒼道。
“命魂碎裂,本就意味著生命的終結(jié)。你體內(nèi)命魂本已不存,卻仍舊保留著一線生機(jī),實在是老夫生平所見最為詭異之事。也罷,想天下之大,奇人異事何其之多,老夫也就不細(xì)究原因。你若欲死,即刻與我等分別,待七日之后,藥毒攻心,便會化作一具尸骨。你若欲生,則依我之法,解除藥毒,老夫再以日月星辰之力并煉魂草煉制一枚奇丹,為你重塑一命魂。”南宮決道。
“重塑命魂?”聽得此話,秦蒼的眼中陡然浮現(xiàn)出一抹精芒,仿佛一個在沙漠之中迷途的人在極度口渴之時發(fā)現(xiàn)一片水源,他旋即問道:“你有幾成把握?”
“看來你是欲生,不過為你重塑命魂一事,老夫的把握可是不足五成?!?
南宮決所言非虛,他雖是藥皇,曾煉制出不少奇丹,但像這種可為人重塑魂魄的丹藥,他卻鮮有嘗試,原因便在于煉制的難度太大。想那日月星辰,無不是造化偉力,想要將它們的力量聚集于一顆小小的丹藥之上,其困難程度可想而知,稍有不慎,丹毀人亡都是極有可能??扇羰菕侀_這股力量,單憑煉魂草所煉制出的丹藥絕無為人重塑命魂之效。
“不足五成,但也算是還有一份希望。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告訴我藥毒的解除之法。”秦蒼沉吟道。
“散功?!?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