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摩訶曼陀羅華沉睡在冥界浮光宮殿之內,但她的魂魄并不在冥界,姽憐翩曾經上上下下找遍五界都沒找著她。顯然,她魂魄所處的位置已經超脫五界,紫皇知道下落,但他沒說。
摩訶曼陀羅華自身并不知道自己魂魄離體,她只覺得自己在做夢。
一個美麗的夢。
夢里有位溫柔強大的仙人,獨自寂寞地生活著,望著腳下的云煙浮動,觀遍世間百態,不言也不語。只有那俊美的容顏始終含笑,純白的衣袂如同天界最高處的萬年積雪,沁人卻不可觸摸。
摩訶曼陀羅華就這么一直看著他,隨著歲月的流逝,漸漸心疼起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單調生活,寂寞而又冷清,他是以何種心態渡過的?
這個地方除了那仙人之外再無生靈,她不明白那神情溫柔的仙人為何長久待在這里,他的靈力強大,根本不像是被禁錮的。
她懷著這些疑惑,在對方看不見她的情況下,默默陪伴那個男子,連回歸現實都遺忘了……
真是個美麗的夢,她這樣想。
直到有一天,那仙人在久久凝望凡塵之后,微微一笑,“紅塵千丈引人醉,幾度愁腸幾度悔……我若入凡塵,是不是也能找到我心所屬……”而后,在她驚異的目光下,他縱身一躍,未曾通過冥界,便直接輪回去了。
摩訶曼陀羅華卻沒有離開,她始終待在那個寂寞美麗的地方,等待仙人歸來。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其實仙人離開的時日并不久,但在等待中,每一分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了,所幸仙人很快就回來了。只是……摩訶曼陀羅華發現,仙人比從前更加靈動了。
倒不是說他以前木訥,而是現今的他,情緒愈發鮮明起來,有時唇角的笑意能使雪峰瞬間花開,有時眼中的憂傷能使天地為之哀戚。
她明白,仙人是動情了。
天界并非不允許仙人動情,但是要看仙人屬于天仙還是地仙。天仙是天生仙骨,可以相戀結婚甚至生子,而地仙為了穩定修為,是絕對不可動情的。
摩訶曼陀羅華不知道仙人是天仙還是地仙……若是地仙的話……
她正想著,那白衣仙人突然朝她這邊看來,唇角含笑,“小花兒,你還不回去么?”
摩訶曼陀羅華瞬間呆愣了,半天才結結巴巴道:“您……您看得見……我?”
仙人頷首,神色間沒有絲毫傲慢。她恨不得一頭鉆進石縫里,看得見看得見……看得見就意味著他知道她一直盯著他看……
仙人輕笑,“我是下界歷劫歸來后才看得見你的,你身上有別人下的封印,一般人無法得知你的存在。”
摩訶曼陀羅華呆呆地看著他,疑惑道:“誰下的……封印?”
仙人溫柔的眼眸一時復雜起來,許久后,才道:“是一位同樣寂寞的人。”
“嗯?”摩訶曼陀羅華不明所以。
仙人卻沒有再回答,只是道:“我送你回去吧,你應該已經被困在這里很久了。”他用玉簪將長發束起,問道:“你是從哪兒來的?”
天界四華之一的摩訶曼陀羅華努力回想前塵,最后才遲疑道:“好像……是九幽。”
于是仙人將摩訶曼陀羅華的魂魄收在袖中,去了九幽冥界。
其余四界通往冥界的路都是封死的,除非是幽魂狀態,否則根本無法前去,但這對于他來說并非難事。他單手在空中劃了個白色光圈,光圈散發出盈盈波光,隨著他的踏入消失不見……
他竟是破開空間的阻隔直接到達冥界的。
通道的出口,是縱貫九幽上下的三途河。他方一出現,姽憐翩便感覺到靈力波動,瞬間移動到他面前,看見他時不禁愕然,而后右手搭在左肩,禮道:“九幽十殿姽憐翩,參見圣尊真身。”
雪白的衣袍與冥界終年昏暗幽謐的夜幕格格不入。他微笑,如春風和熙溫暖,如佛光度化眾生,“姽殿下不必多禮。”
姽憐翩起身,心里直吐槽:這輪回歸來一個兩個都不省心,為啥她就偏偏要夾在他們中間?!“圣尊是來看風景的么?”
他挑眉,望向一直蔓延至冥界盡頭的紅色花朵——那是這長長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與色彩。“曼珠沙華?不不。”他眼中的笑意直教人迷醉,衣袖一抬,純白色的靈魂出現在詭譎的三途河邊,“我是來送還曼陀羅華的。”
那靈魂方一站穩,一抹火紅的麗影便從天邊趕來,是一直以來作為黃泉引路人的摩訶曼珠沙華。她手里還提著那盞幽暗昏黃的紙燈籠,激動地撲到摩訶曼陀羅華身上,身體輕易地穿了過去,但她絲毫不介意,甚至都沒有注意到旁邊還站著倆人兒……“啊~羅華~~我終于見到你了~~~帝君前兩天還和我說你快醒了~沒想到今天就見到你了~~~我太幸福了~~~帝君他果然是嫉妒我的~~~~”
姽憐翩嘴角抽了抽,最終還是沒說什么。
摩訶曼陀羅華的目光緊緊跟著白衣仙人,仙人對她微笑,“你該回本體了,否則魂魄和本體相距如此之近,會消散的。”
他這一開口,摩訶曼珠沙華才注意到他,她神色一變,立即跪倒在地,低頭俯首,“摩訶曼珠沙華怠慢圣尊,請圣尊責罰。”
白衣仙人伸手將她扶起,溫潤柔和的靈氣令人不由地心態平和,“無需多禮。”
摩訶曼陀羅華有些難以置信,她轉頭望向妖嬈艷麗的紅衣引路人,“圣尊?”
摩訶曼珠沙華臉色一白,惶恐地再次跪地,“妹妹年幼無知,沖撞了圣尊,還望圣尊開恩!”
姽憐翩嘆口氣,上前將摩訶曼珠沙華拉起來,“圣尊不在乎這些,你還是趕快帶著摩訶曼陀羅華去浮光宮殿復生吧。”
“是,姽殿下。”摩訶曼珠沙華提起紙燈籠,在摩訶曼陀羅華眼前一晃,摩訶曼陀羅華目光便空洞起來,跟著那微弱燈光的指引,慢慢走了。
待她們離開,白衣仙人才笑道:“姽殿下別來無恙?”
姽憐翩瞥他,“您是道法大增了,如意了,美滿了,歡快了,我可還被怨念著呢。”
他好笑地搖搖頭,“你當初不是說受罰的是你,與我無關么?”
一說這個,姽憐翩哀怨地都快產生實體的怨靈了,“我哪知道尊上會這么生氣啊,您本來就屬不受五界拘束的命格,我寫出個自主命格來也是于情于理,可尊上非說我僭越命途,罰我去應付天界使者……”
白衣仙人聽完后,靜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帝君還是不愿見界外之人么?”
姽憐翩眼眸一轉,“啊~指不定會見您呢~~尊上現在就在浮光宮殿,您要不要去見見?”奸|情有望,此時不發展更待何時?
我發現我越寫越墨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