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爾浣看著面色嚴肅的王妃秦氏,微啓脣,輕聲道,“不知母親喚浣女所謂何事?”
秦氏望著她不發(fā)一語,半晌才沉聲道,“浣女今年該有十一了吧?”
她不明所以的微點點頭,便聽秦氏厲聲道,“你年紀尚小,不知輕重本王妃可以諒解,然若是不知廉恥,本王妃定是不能容忍的。”說罷,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滿面怒容。
初初走進來的柳側(cè)妃和宋姨娘都嚇了一跳,便是伊爾嵐,也是第一次瞧見秦氏生那麼大的氣,“母親,五妹妹怎了?惹得您怒氣大發(fā)?”
秦氏冷眼掃了她們一圈,平息著心中怒氣,“浣女一向乖巧懂事,便是本王妃也沒能料到你竟做出如此有辱王府風氣的事來。”
浣女低垂著頭,心中自然不解,卻隱隱知道一定是發(fā)生了什麼她所不知的事情。不知廉恥?有辱王府風氣?
“母親,五妹妹犯什麼錯了?”伊爾嵐又瞥向垂頭不語的浣女,重聲問道,“五妹妹,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
浣女怯懦的擡起頭來,一臉茫然之色,柳側(cè)妃不禁柔柔道,“是不是姐姐誤會了什麼?五小姐從香山回來便一直在浣閣養(yǎng)傷……”
柳側(cè)妃替浣女說話,最訝異的明顯就是宋姨娘,她哼了一聲,事不關已的坐下看戲。隨之而來的伊爾凝朝浣女投去擔憂的目光。
顯然王妃盛怒的事情已經(jīng)傳遍了,便是那伊爾芙也聞聲而來,此刻看著浣女,便不屑道,“定是你闖出了什麼禍事,不然母親怎麼會如此生氣?”在伊爾芙眼中,秦氏是嚴厲的,但卻不常生氣。
“浣女不知……”她所說的倒也屬實,確實對秦氏的怒氣不明所以。
“不知?別人都爬到你院子牆上了,你還不知?王府小姐半夜與下人幽會,傳出去伊爾王府豈不是成爲京都笑柄?”秦氏眉眼間閃著凌厲,語氣裡帶著咄咄逼人的意味。
半夜與下人幽會?此言一出,衆(zhòng)人皆驚,不敢置信的望著浣女。
浣女聞言有些怔楞,秦氏爲何口出此言?是有人陷害她還是?
“難不成你還想狡辯?”秦氏冷冷一哼,一向高雅的面容竟有些冰冷徹骨的狠意。
“王妃,五小姐並未半夜與人幽會,語畫……”
“大膽丫鬟,竟敢插嘴?跟在五小姐身邊是不是也不把王府真正的主子放在眼裡了?”語畫噗通一聲跪下,不敢吭聲了,秦氏的威嚴向來沒有人敢違逆。
“五小姐不守規(guī)矩,罔顧倫理,追究起來你這個貼身丫鬟少不了責任。”
語畫已經(jīng)渾身哆嗦了,秦氏卻還不依不饒,浣女驀然擡起頭來,目光委屈的直視秦氏,“母親爲何說浣女半夜與人幽會?浣女與嵐姐學了那麼多日的禮義廉恥,決計不曾做過這種不恥之事。”
秦氏瞇了瞇眸子,看著她委屈的神色,心裡有些微懷疑,“看來你是不見黃河不死心了,來人,把那賤奴帶上來。”
衆(zhòng)人均往廳外看去,浣女眼裡閃過一抹異色,竟是藏書閣那小童?那小書童被帶進來時還滿臉茫然,瞧見伊爾浣,眼裡閃過一絲驚喜,竟不顧在場的王妃柳側(cè)妃等人,脫口而出,“五小姐你的傷沒事了吧?”
聞言,莫說衆(zhòng)人了,便是浣女也皺緊了眉頭,秦氏冷冷一哼,“浣女還有什麼話可說?”
“五妹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是誰?”出聲的是伊爾凝,宋姨娘連忙瞪了伊爾凝一眼,怪她多嘴。伊爾凝無視宋姨娘的舉動,擔憂的望著伊爾浣。
伊爾浣朝伊爾凝安撫一笑,不急不慌的喏喏道,“他是王府藏書閣的書童,浣女曾去取過幾本書,別無其他。”
別無其他?在場的人除了伊爾凝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伊爾嵐看著母親的神色,便凝眉冷冷看著浣女,道。“五妹妹還是實話說來吧,嵐姐會爲你求情,想必母親不會多加怪責你的。”
“嵐姐,浣女所說的都是實話,浣女與那書童的確沒有什麼,浣女甚至連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直視著伊爾嵐,面色坦然還微微帶著些不安。
那書童明顯是愣住了,此刻看著站在廳中被質(zhì)問的五小姐心裡有了一點點明白,他連忙跪下對秦氏道,“回王妃,五小姐說的都是真的,請王妃不要怪罪五小姐。”他心裡忐忑不已,唯恐自己連累了五小姐。
王妃已經(jīng)平靜了許多,只不過語氣仍舊嚴厲,“那你昨夜爲何去偷偷摸摸的爬浣閣牆院?是想偷竊還是?”
“不,不是的,奴沒有偷竊。”小書童身子一抖,語不成句。
然而聽聞秦氏的話,浣女轉(zhuǎn)頭看向那書童,昨夜他竟想潛入她所住的浣閣?語畫擡眸看了一眼那書童,又低下了頭,心裡恐慌不已。
“不是偷竊那你半夜?jié)撊脘介w作甚?難不成真的是想與五小姐幽會?”宋姨娘滿臉不信,挑著眼角不懷好意的問道。
“宋姨娘,”伊爾凝焦急不悅的喚了一聲。
“怎麼?”宋姨娘沒好氣的望向伊爾凝,“你還想護著她不是?”
“行了,你們兩人都閉嘴,”秦氏朝宋姨娘冷冷道,宋姨娘果然噤聲了,也警告似的瞪了伊爾凝一眼。
“浣女,別說母親不相信你,實在是眼見爲實,母親也很是失望,想不到你會做出這種事情。若讓王爺知道了,指不定多難堪難過。”秦氏緩了語氣,可說的話卻是板上釘釘,似乎浣女真的半夜與人幽會了。
浣女心底嘲諷一笑,面上卻不動聲色,依舊那副委屈的神色,“母親,浣女真的沒有與那下人幽會,他潛入浣閣,浣女根本都沒有瞧見他,要不,要不浣女可以與胡言亂語之人對質(zhì)?浣女真的沒做過……”
她急的眼圈都紅了一圈,淚意掛在水眸上,仿若下一秒就會肆意流下來,模樣可憐至極。
柳側(cè)妃似是不忍的開口道,“姐姐,或許是那下人意圖辱沒五小姐名聲,妹妹相信五小姐不會做出這種事的,要不姐姐在細查一下?”
“母親,五妹妹許是真的委屈也說不定,一個下人,五妹妹想來不會沒有分寸的與之糾纏,”一直沉默的伊爾柔附和著柳側(cè)妃,一同替伊爾浣說話。
伊爾嵐怕秦氏下不來臺,故意給了臺階,“定是那不明是非的侍衛(wèi)在母親面前胡說八道,母親纔會信以爲真,母親肯定是不會冤枉了五妹妹,待會兒本郡主會親自去查明事情真相的,五妹妹不用怕。”
眼前秦氏的臉色也在她們的言語下緩和了下來,看著浣女的目光中滿含深意,然後厲聲下令,“把那書童拖下去審問,其餘的事就交由嵐郡主,本王妃累了,你們都下去吧。”
“還有,這事未查明之前,絕對不能傳出去
。”秦氏頗爲擔心王府的名聲,遂而如此吩咐。
“五妹妹切莫擔心,嵐姐一定會給你個說法的,”伊爾柔輕聲安撫。
伊爾嵐隨後走出來,附和道,“五妹妹且放心吧。”
浣女似感激的朝她們點點頭,伊爾凝只來得及給她一個笑容,便被宋姨娘強行拉走了。
“就算是誤會了,但也無風不起浪,哼,”伊爾芙冷蔑的斜了一眼,徑自走了。
語畫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五小姐……”
浣女斂了斂眸子,而後望向語畫,沒說什麼,便朝浣閣走了回去。
語畫回頭望了一眼玉香院,跺了跺腳,連忙跟在五小姐的身後。
“五小姐,王妃喚您過去沒事吧?”看見浣女,椿芽擔憂的迎上來。
浣女勉強的朝她安撫一笑,進了屋,坐在銅鏡前望著鏡中稚嫩的容顏失了神。
這次是誰主導的好戲?玷污她的名聲清譽,秦氏?宋姨娘?伊爾嵐?還是那個一直隱藏在背後的幕後主使?會是誰?如果這是算計好的,那麼絕對不止這麼簡單,恐怕過不了多久整個京都都會傳出她私會下人的傳言吧?
果然,這事情沒過去兩天,京都便隱隱流傳起來了閒話,伊爾浣聽說伊爾嵐和秦氏把那書童打發(fā)了出去,說是意圖偷竊王府之物,被趕出了王府。可,如此欲蓋彌彰的做法看起來豈不是更像另有隱情?
語畫這兩日也異常沉默,時而用著複雜的眼神望著浣女的背影,椿芽多次瞧見,便覺得有些奇怪,趁著語畫不在,遲疑的問起伊爾浣,“五小姐,語畫姐這兩日怪怪的。”
浣女輕恩了一聲,沒說什麼,椿芽便也不再多問了。
“語畫,你不去睡嗎?”浣女輕聲問道,窗外天已黑了許久。
語畫鋪好浣女的牀褥,道,“五小姐安心睡吧,語畫會守著院子的,定不會再讓別人潛了進來。”
“王府那麼多侍衛(wèi),語畫不用親自守的,”若是沒那些侍衛(wèi),那書童也不會被抓到秦氏的面前呢,呵,浣女心底冷笑了一聲。
語畫怔了一下,望著五小姐純稚的臉孔,不由道,“五小姐,語畫……語畫……”話說出口,她反而遲疑了。
“怎麼了?”浣女定定瞧著她。
“沒什麼,”她勉強一笑,服侍浣女躺下,然後熄了蠟燭,關門走了出去。
“五小姐,京都裡的人怎麼亂嚼舌根,說五小姐……”
“椿芽,”語畫厲聲打斷,椿芽氣憤不已,不解的望向語畫,爲什麼不讓她跟五小姐說?
浣女擡起頭來,淺淺一笑,“是不是說我夜半與下人幽會,不潔不淨。”
椿芽愣在原地,五小姐這麼知道?她又沒有出府,甚至連浣閣也沒有出去。若不是她早上出去置辦東西,也聽不到這些流言,京都大街小巷都在相傳伊爾王府五小姐不顧男女之別,從小就不知廉恥,竟然與下人廝混。“五小姐……”她替五小姐委屈不已,五小姐安安靜靜的待在浣閣裡,怎麼就傳出這些不堪的言論?
“沒關係,別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我也無法去堵住他們的嘴不是?語畫說對吧?”她含笑對上語畫的面容。
“啊,五小姐說的對,”語畫明顯心不在焉的,椿芽越發(fā)覺得語畫這兩天很是怪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