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死狐貍麼,學姐?”
央一口湯卡進了氣管裡,仁王和繪葉也是一臉吃了蒼蠅的神情。除了丸井恍然大悟,真田面無表情,幸村露出微笑之外,其他人都有些食不知味。
“……吃飯的時候不要講恐怖故事,小純。”繪葉溫柔地摸了摸少女的頭髮,好像剛剛臉色很難看的另有其人。
眸光流轉,仁王揚起笑容保持了沉默。
“放心吧學姐,雖然我們是青梅竹馬但我不會喜歡他的,所以你儘管出手吧。”純一臉正色。
繪葉默不作聲地挪開手,害怕自己手滑扯掉她的頭髮。仁王的笑容也掛不住了。
結果就是這頓飯吃得比昨天還怪異,但純恍若不覺。
這個週末是劍道部關東大賽決賽,央作爲四席出場,繪葉毫無疑問是大將。掛著經理的名字實際上也掛著吉祥物的稱號卻什麼也不做的純自然也要出場,大概是習慣了,最近讓她隨部出席比賽她基本沒有怨言。
千葉六角的劍道很強,精神力十足,體力完勝立海,技巧上雖然略有欠缺但絕不比立海遜色多少。更重要的是她們的模式自成一家,不像其他學校有跡可循。
“你們加油。”目送她們上場行禮,純乾巴巴地道。
倒不是看不起六角,而是每次上場前雪村前輩都會說對手學校的厲害之處。不過這一次立海的確是以挑戰者的身份出擊的,六角是連續五年關東大賽的冠軍,全國大賽的獎盃對她們來說也是家常便飯。
五席出人意料地落敗——實際上只有純有點意外,但緊接著央也以一分之差惜敗,純覺得有點坐不住了。
雖然雪村艱難地拿到了首勝,但是二席卻在輸掉了。繪葉連出場的機會都沒有,立海就一敗塗地。六角中的人沒有很倨傲也沒有說不是完勝怎樣,她們很平靜地離場了。只是她們的大將離開前回頭看了一眼央,視線又在繪葉身上轉了轉,最後還是沉默地走了。純想到這是她們第六年拿到關東大賽的冠軍了,不知爲何,看向央的目光有些擔心。
央也很平靜,只是手一直在發抖。
繪葉終於說了比賽之後的第一句話:“不關你的事,你的對手原本是她們的二席,被算計了。”兩位三年級的正選聽得心驚肉跳,因爲這場比賽開始前的排位,她們堅決不許央做三席或者二席,繪葉也沒有和她們吵。只是最後那一眼,眸中流出的殺氣,現在想來讓人覺得背後發涼。
“不,是我不夠強。”央沒有擡頭看她們,“如果我足夠強,強到……”她頓了頓,背過身去收拾自己的東西:“請允許我先行離開。”
繪葉沒有說話,只是目送她的背影離開。她揮了揮手:“你們也先走吧,我還有點事。”
儘管很擔心繪葉的情況,但雪村還是抿緊脣什麼也沒說直接離開。見她走了,兩位三年級的前輩也一起向繪葉道別。沒收到回覆,她們只好尷尬地離場。
純沒有動,安慰人從來都不是純的強項。她看著繪葉,道場裡的人早已經走得一乾二淨,她淡定的神色就像是從來沒有輸過一樣。
純有些挪不開步子,她本能地覺得留在這裡也沒什麼事,但是離開這裡她同樣沒什麼事情做。於是她慢慢走到繪葉的身邊坐下,不知道說什麼,也就只好保持沉默。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光陰那麼長,又那麼短暫。純不由得想起她們訓練的日子,風雨不改。每個人都曾經累到爬不起來,白嫩好看的手上磨起了一層又一層的繭。
努力了纔會收穫,奮鬥過纔會成功。必要不充分條件麼?純不由想到一年前的仁王雅治,關東大賽失利,也沒有如願拿到全國三連霸。一人一生能有幾回面臨頂點的機會?太可惜,也太遺憾。
不知過了多久,繪葉才輕聲道:“你不用留下來陪我也沒關係。”
“但是,留下來也沒關係,對吧?”純絞著手指,也沒看繪葉,而是有些不確定地反問道。
繪葉愣了愣,然後笑了笑,她一笑起來就止不住,最後轉身抱住純。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抱住了這個一直在她身邊,明明心不在劍道部卻一路陪她走過來的人。
“我不會說謝謝的。”繪葉道,她要說的那句話,永遠都不會是謝謝。“但作爲回報,我請你吃飯。”
純糾結了下對繪葉來說是蛋糕比較治癒還是麻辣燙比較治癒,最後覺得她實在猜不透繪葉,所以直截了當地問出來。繪葉看了她兩眼,道:“我越來越明白仁王君的心情了。”
想到之前的猜測,純看著她:“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這是她從她的中國朋友那裡聽說的古詩。
繪葉又露出了那種像吃了蒼蠅的表情,過了一會兒她才恢復過來:“你還沒有把這種恐怖的念頭從你腦海裡剔除麼?”
感覺都身邊黑暗物質的涌動又回落,純送了一口氣:“也是,死狐貍那種吊兒郎當喜歡和人曖昧不清的男人……學姐怎麼會看上他?”
“知道就好。”繪葉對於教育成果還是很滿意的。
“……”
學姐哪裡像是剛剛輸了比賽的人?好吧,其實她沒出手,輸掉的只是她的隊伍。而且看上去,她現在有點樂見其成的意思?難不成學姐一直在等待這次失敗?純有些不敢想了。
“我所瞄準的位置,一開始就只有一個。如果有必要的話,中間的過程我不介意讓它再坎坷一點。”一眼就看出了純的心思,不過繪葉並沒有隱瞞,對於純她一直很放心。
“代價不會有點大麼?拿到關東大賽的冠軍開開心心回去不好麼?”純想到央失落的樣子,不禁也有些糾結。
繪葉自然也知道這一次純指的是什麼,平心而論央無論是平時的練習,還是訓練的動力,在整個社團裡來看都是無可挑剔的。但是這並不是她的極限,如果因爲她做的比別人好就放縱她這樣下去,無疑是對人才的折殺。一次失敗可以帶給她更本原的東西,讓她受益匪淺。
但是……繪葉看了純一眼,決定還是暫時在這件事情上保密好了。純與央關係很好,就純這種什麼東西都寫在臉上的性格,她去安慰央的時候一句話沒說好央就能猜到箇中原委。雖然這對她變強沒什麼阻礙,但是被第三個人知道自己的計劃總會讓人覺得很不爽。
而且央一定會抗議這種拿一個冠軍換一個變強的契機這種做法……繪葉揉了揉腦袋,她可不想被好友唸叨。再者而言,這次央的惜敗,也能讓她把暫時寄放在三年生那裡的東西拿回來,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爲?
“我們不缺這個冠軍。”繪葉的眼中悠著敏銳的光芒。
劍道部的落敗在所有人意料之外,週一的時候社團裡烏雲密佈,就連偷偷過來圍觀繪葉的人都安靜地有點不尋常。
純和往常一樣坐在一個不會礙事的角落裡看著衆人訓練,不過央並沒有和她一起來社團,她今天請了假。純覺得心裡空空的,嘆了一口氣也懶得再說什麼。
“什麼吉祥物,不過是個混日子的!”
純望著忽然出現在眼前的學姐,心想自己哪裡惹到她了。不過她自己也從未把自己當什麼吉祥物,也沒有以勝利女神的身份自居,因此她此時只是默默翻了個白眼,改變了朝向,繼續發呆。
來人顯然沒想到純如此不給面子,立刻扔了把木刀到純懷中:“來陪我練習,一年生。”
“上原是我們的經理,不是陪練。這種事如果學姐喜歡,還是我來吧。”雪村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純的身邊,她不卑不亢的語氣讓人找不到漏洞。
“你是什麼東西,憑什麼命令我?”
“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敢挑釁我?”
同樣有些不登大雅之堂的話,有些人來說就是粗鄙地無理取鬧,而繪葉來說就是威懾力十足的責問。
“部,部長?”
“上原是我找來的經理,雪村是我任命的副部長,你對她們不滿,難道不是在間接表達我任人不明?”
“還有,我怎麼不知道一個正選淪落到需要經理來陪練?你基礎訓練都完成了?”
繪葉瞇起了眼睛,看來她平日做的還是太寬容了。
拿過純手裡的木刀,繪葉微微露出笑容:“既然你覺得需要個陪練,那我就勉強來試試吧。”
雖然對方是前輩,但這次繪葉沒有留半點情面。一直到人認輸,她才冷冷地讓其下場,然後又喚了一個人上去做她的對手。
雪村注意到兩個人都是三年級的正選。首發加上候補,劍道部的正選一共有七人。除卻一年級的央,二年級的她和繪葉本人,剩下的四人全部都是三年生。
如雪村所想的,繪葉叫上來的第三人也是三年級的正選。不過一個小時,繪葉就連敗了四名三年級的正選,她拿下護具站在場中,眸中流轉的光芒讓人心驚膽戰:“前輩們這就不行了麼?我們要算的帳可遠不止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