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
吃過早飯, 離開家門,不意外,在熟悉的路口, 弦一郎已經早早地等在那里。
簡單地打過招呼, 我們并肩往學校走, 路上, 我和弦一郎聊起網球部的近況, 提到最近赤也訓練經常遲到的事。
“期中考試臨近,看來赤也被他們班的英語老師抓得很緊啊!”
“……除了英語,他別的科目也不能大意。”說到這兒, 弦一郎不覺又沉了臉。
畢竟,立海大有明文規定, 如果期中考試有三門以上不及格, 就不準再參加任何的社團活動。赤也的成績相當糟糕, 國中的那兩年多虧了柳和比呂士他們輪流替他補習,才勉強過關, 如今升上高中,課程和國中相比有增無減,甚至難度也上了一個層次,赤也能不能再順利過關一次,很難不讓人操心。
“呵呵, 前陣子聽說比呂士他們已經開始為赤也進行課后補習, 相信交給比呂士他們, 應該不會有什么大問題。”想想, 還真是辛苦比呂士他們了!
弦一郎沒有說話, 只是沉默著,不知在想什么。
我知道, 他并未因我的話而真的放心,從國二那年開始,弦一郎對切原赤也這個一年級就相當的上心,或許,他是在赤也的身上看到了他自己曾經的影子?
記憶猶新,國二那年,那個狂妄自負的少年,來網球部將當時同我和弦一郎他們一起參加全國大賽并取得優勝的三年級學長全都打敗的事——
“什么嘛!成為第一還真是出乎意料地容易嘛!”口出狂言,氣焰張揚,第一次看到赤也的時候,他就像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因一點點的勝利而沾沾自喜。
我和真田他們一起走進球場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赤也將三級的前輩們全部打敗的這一幕。
雖然前輩們的實力平平,但到底也算是立海大網球部的正選,被一個一年級如此輕松地擊敗,想來,還真是一件挺傷腦筋的事。
“那個新生,你在那里到底想干什么?”注意到倒在球場上模樣狼狽的前輩,站在我身邊的弦一郎微微蹙了蹙眉,偏頭轉向那個正一臉得意的一年級。
當時的赤也,是剛進立海大的新生,我會對他有印象,是因為開學第一天他在校門口大放厥詞地放話說要當第一。
既然說要當第一,那他會找上網球部,我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
對于弦一郎的問話,那個孩子顯得相當不以為然,甚至,還大言不慚地說:“就在剛才這個網球部里只剩下我了,我現在可是NO.1!”
我覺得有些啼笑皆非,而聽了這話的弦一郎似乎動了怒:“你在說什么?”
“我說既然是全國第一,那能不能來個稍微強一點的啊?就這樣打敗他們變成第一,還真是一點成就感都沒有!”搔著自己的臉頰,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還是那副目中無人、自以為是的模樣。
不錯的眼神!我欣賞他這份自信!只可惜——
過度的自我膨脹,并不是什么好事。
思緒回到現實,短暫的沉默后,走在我身邊的弦一郎忽然開口問我:昨天在場外的那對姐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呵,你指音田他們?”
“……嗯。”
“挺有趣的一對姐弟,怎么了?”
“……你知道我想問什么。”
“呵,還真是嚴肅啊!”
“……”
“放心,我有分寸。”
“今年……已經是第二年了。”
“是啊!感覺離那個夢想又更近了一步。”
“這一次立海大的三連霸,絕對不會再出現任何的死角。”
“那是自然。”
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這個道理,我明白。
話落,一陣沉默,接下去的一路,我和弦一郎誰也沒有再說話。
來到學校,各回各自的教室擱下書包,我和弦一郎約好直接在網球部會合。
走近網球場,不意外,遠遠地我便看見了早早守在場外的音田姐弟。
注意到我,音田風戶顯得相當興奮,忙大力地向我揮了揮手,開口沖我問好,至于站在他身邊的音田來棲,似乎是因為尚未睡飽的緣故,此刻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濟,大大的眼睛下有一圈非常明顯的黑眼圈。
昨晚沒有睡好是嗎?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她,我不覺想起網上認識的那個叫“倒霉的苔絲”的女孩。
會和“倒霉的苔絲”保持聯絡這么久,說實話,連我自己也覺得匪夷所思。
我并不是個沉溺于上網聊天的人,然而,不知道為什么,我卻和“倒霉的苔絲”維持了兩年多的網友關系。
不得不說,那是個有趣的女孩,經常語出驚人,讓人看著哭笑不得。
最初開始聊天的時候,我以為“倒霉的苔絲”是個開朗活潑、沒有什么煩惱的女孩,直到后來她問我喜歡是什么感覺?被人喜歡又是什么時,我對她的印象才漸漸有了改變。
今天凌晨之前,我一直都覺得“倒霉的苔絲”應該是個拿得起、放得下,很灑脫的人,可是,看了她發來的那些消息,我才恍然,自己根本從未了解過這個女孩。
在我以為她什么都不在乎的時候,原來她根本樣樣都在意,只是她太擅長掩飾。
其實,她和那個“他”剛開始交往的時候,她有來請教我:“你們男生一般希望自己有個怎樣的女朋友?”
那時候的她,真的是很喜歡那個“他”,今天他們在一起做了什么,她在他面前說了什么,她幾乎都會向我匯報——之所以她向我匯報,不過是為了讓我以旁觀者的角度替她看看,她在那個男孩面前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到底可不可以,合不合適,會不會讓“他”覺得反感或是討厭。
而我們之所以會認識,也是因為她的那個“他”送了她一盆玫瑰花的關系。
她說,她是“植物殺手”,經過她手的花草每一次都活不過七天。
“那仙人掌呢?為什么不養仙人掌呢?”
“別提了!我買回來才一個星期,它就死了……”
“……你做了什么?”
“其實,我也沒做什么啊!就是看那盆仙人掌干干的,好像很久都沒喝水的樣子,我就幫它澆了水,可是不管我怎么澆,它看起來還是好渴的樣子,我一時心軟,就忍不住幫它多澆了幾次水……澆完水之后過一個星期再去看它,它居然就死了……郁悶死我了!”
“……”
“等它死了我才知道,原來它是不能多喝水的!唉!它用它的生命替我上了珍貴的一課,讓我知道以后要是再養仙人掌的話,不管它看上去有多渴,也絕對不要再給它水喝了!”
很不錯,被世人公認最好養活的植物仙人掌到了她的手里還是沒能活過一周,難怪她會說自己是“植物殺手”。
不過,就是這樣一個“植物殺手”,為了不讓喜歡的人失望,硬是耐著性子,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那盆嬌弱的玫瑰。
為了養活那盆玫瑰,她幾乎每天都會向我匯報那盆玫瑰的情況,有時還會拍下照片上傳給我看,憂心忡忡地問我,她的玫瑰沒有被她養壞吧?
感覺上,她不是個細心、耐心的女孩,可是,為了能養活那盆玫瑰,她還是有照著我交代她的方法去照顧那盆玫瑰,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看得出來,她應該是很在乎那個“他”的。
不過,她似乎對自己很沒有自信,從她向我請教該如何去養玫瑰花的這件事上,我隱約感覺得到,她對那段感情并沒有任何的把握。
沒有把握,也不快樂,卻還是傻傻地堅持著,不肯放棄,所以,當那天我偶然問起她和那個“他”的近況,她輕飄飄地回了我一句:“分手了。”時,說實話,我真的覺得挺驚訝。
我問她為什么會分手,她給的回答很含糊也很敷衍,于是,我明白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我并不喜歡挖掘別人的隱私,所以,她不愿說,我也不會主動問。
原以為,那個“他”在她心里已經淡去,卻不想今天凌晨的時候,她又會再度提起。
看完她發的那些話,再聯系起曾經和她的聊天記錄,莫名地,我的腦海浮起昨天下午放學,在停車場那邊看到音田來棲時的場景。
想到這兒,我不由得停下腳步,望著離我只有幾步之遙的音田來棲,心底忽然有一個很奇怪的念頭——
音田來棲和“倒霉的苔絲”……她們之間是不是存在什么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