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在這里很好,不要擔心……這星期天回去嗎?好的!那就這樣子啦!伯父再見!”海月掛斷電話,把手機放進書包里,往教室走去。進入冰帝已經(jīng)四天了,海月在中國時養(yǎng)成的好習(xí)慣,每天早早地起床,鍛煉,吃飯,早早地上學(xué)。寺廟的那個小院是個練劍的好地方,幽靜又沒有其他人,只有越前南次郎每天早上去倒掛撞鐘,順便欣賞她舞劍。兩個人非常有默契,從沒和對方交談過,只在來的時候和走的時候互相打個招呼。每天一個舞劍一個撞鐘,漸漸地竟也合拍起來,有時撞鐘的韻律暗合舞劍的節(jié)拍,兩者竟非常地和諧。“今天晚上要到越前家拜訪,搬來快一個星期了,不去拜訪鄰居好像有點說不過去啊。”海月邊想邊走,一抬頭已經(jīng)到自己教室所在的樓前面了,停止想別的事情,拾階而上。
“小月,社團表明天就要發(fā)下來了,決定好要去哪里了嗎?”課間的時候,優(yōu)香問。
“沒有啊,我想,會去音樂社吧。”既然不去網(wǎng)球社,就到音樂社吧,反正中國劍術(shù)和日本不一樣,不能去參加劍道社,圍棋又只是跟爺爺學(xué)了個半調(diào)子,那也只有琵琶自己比較拿手了。“優(yōu)香要去網(wǎng)球部嗎?”海月問。
“不,我要去VOHG傳媒——”優(yōu)香突然笑得八卦兮兮。
“VOHG傳媒?那是什么社團?”海月不解地問。
“你是轉(zhuǎn)學(xué)生,不知道吧?VOHG是voiceofhioteigakuen的簡稱,這個傳媒團不是學(xué)校的正式注冊社團,也因此不受各方勢力的約束,是學(xué)校里最自由的一個社團。而且,這個社團的人都對傳媒有著強烈的狂熱,非常專業(yè)啊~當然,加入的考核手續(xù)也非常嚴格。VOHG主導(dǎo)著學(xué)校的輿論,對校內(nèi)消息有著絕對的控制力——雖然這個社團的成員只有六個人而已。”優(yōu)香滿臉的崇拜。
“只有六個人啊?”海月驚訝地問。
“是啊,只有編輯一個人,記者兩個人,攝影師兩個人,排版一個人。VOHG每半個月出一本雜志,印刷發(fā)行由全體共同負責,每次都賣到斷貨,基本上就是冰帝人手一本了。這也是VOHG活動經(jīng)費的主要來源。”優(yōu)香進一步解釋:“這學(xué)期原先三年級負責記者和攝影的學(xué)長畢業(yè)走了,所以要再招收兩個人,我要去報考VOHG的記者!”優(yōu)香的雙眼冒出“勇往直前”四個大字,看的海月嘆為觀止。這人一扯上自己堅持熱愛的東西,整個就變了~~綾老師一聽到網(wǎng)球就變身,河村一握住球拍就很恐怖,這平時可愛的優(yōu)香,一說到傳媒就好狂熱~~信念的力量真是偉大啊!海月感嘆,拿出書本準備上課。
第二天,社團表發(fā)下來了,海月填上了音樂社,交了上去。
今天是第一次社團活動,不能遲到啊。下課鈴聲一響,海月就收拾好東西,將書包鎖進置物柜里,拿出原先放在里面的疏桐,向音樂社的活動地點走去。
“這是……?”社團的第一項活動是要測試每個新成員的音樂水平,海月發(fā)現(xiàn),音樂社的成員們大多數(shù)學(xué)習(xí)演奏的都是小提琴,鋼琴,長笛等西洋樂器和三味線,尺八,十三弦箏等日本傳統(tǒng)樂器,自己是唯一一個帶中國樂器來的。輪到海月時,負責測試的音樂社社長和幾個老社員看到她手中抱的琵琶,不由問道。
“這是中國的傳統(tǒng)樂器,名叫‘琵琶’。”海月在椅子上坐下,琵琶微微斜抱,調(diào)了一下弦。“我演奏的曲目是中國古曲《飛花點翠》。”左手把弦,右手輕捏撥片,弦上輕輕一撥,右手一顫,古韻飛出,低眉信手,便是鶯鶯燕燕,翠翠紅紅。春渡萬點飛紅,雨后千條柳翠,飛紅如海,柳翠如煙,滿城風(fēng)絮,一川梅雨。那樂聲初時平和,婉轉(zhuǎn)悠揚中跳脫靈動,漸漸地拔高了起來,撥片換弦,彈抹飛挑,樂聲層層回轉(zhuǎn),盤旋著升高。三疊之后便往上再升一個音調(diào),像一根往天上拋的細線,被風(fēng)帶住,在空中飄蕩旋回,卻一直往高處去。升到那極高處又是一個拔尖,卻猛然陡落,將人的心提到了極高處又猛然按下。樂聲漸漸低沉,終止了,海月松口氣,站起身來。
“……小林同學(xué),石野同學(xué),這些人是鋼琴部的。好了,大家有什么意見嗎?沒有的話,就按照上面的分配開始練習(xí)了。”音樂社的社長——一個看上去高貴絕美的三年級女生出云純代子拿著名單說。
“我想請問一下,為什么沒有我的名字?”海月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便問道。
“海月同學(xué),因為你的專修樂器不是西洋樂器也不是日本傳統(tǒng)樂器,音樂社中沒有適合你的分部。”出云純代子用一種復(fù)雜的眼光看了海月一眼,用冰冷的口吻說。“好了,請大家到各自分部的練習(xí)地方去吧。”
社員們都散了,出云和那幾個老社員也走了,海月一個人站在那里,抿著嘴唇。再笨的人也知道那個大權(quán)在握的出云純代子是故意的——自己初來乍到,沒有得罪過她吧?感覺到委屈與迷茫浮上心頭,15歲的奉劍女忍住要沖上眼眶的淚意,抿緊了嘴唇——畢竟,還是一個剛滿15歲的女孩啊!一手抱緊了疏桐,一手握住缺月,海月定定神,回家去,還要到河村壽司店去打工呢。“小月啊,你今天怎么啦?”海月在壽司店打工已經(jīng)四天了,壽司店不在鬧市區(qū),比較偏僻,雖然生意不錯,但店里也不是很忙。海月每天在這里也就是做些零零碎碎的工作。洗碗,打掃,給客人上菜,幫河村爸爸做壽司,每天都能按時回家。河村父子為人誠懇樸實,對她非常照顧,海月工作的也很賣力。眼看就要10點,下工時間要到了,店里也沒有客人,河村爸爸問她。
“我沒事的,老板。你們不要擔心。”海月抬頭笑笑,她戲稱河村爸爸為“老板”。
“你眼睛都紅了!是不是被人欺負了?”一旁正在收拾碗盤的河村也問。
“我沒事的,河村前輩。只是今天遇到了一點小麻煩,自己可以解決的。”海月連忙說。
“那就好,需要幫忙的話就盡管開口!”
“好的,謝謝老板!”海月笑著答應(yīng)。“對了,老板,這些壽司能讓我?guī)Щ厝幔课蚁肴グ菰L鄰居,又不知道帶什么好——錢從我的薪水里扣好了。”
“那些壽司是我才研發(fā)的新口味,正要找人試吃呢!你盡管帶走,錢倒是無所謂。”河村爸爸豪爽地揮揮手。
越前宅。
“叮咚——”門鈴響了,奈奈子去開門:“這么晚了,會是誰啊?”倫子聽到鈴聲也從房間里出來,半躺在客廳地板上的越前南次郎趕快把手中的美女雜志塞到矮桌下面。菜菜子開門,之間門口站著一個穿著襯衫牛仔裙,長發(fā)編成一條辮子的清麗少女站在門前。
“抱歉!這么晚了還來打擾。”海月鞠了一躬。
“啊,請進!”倫子走到門前,說道。
“是越前先生和太太吧,我是新搬來的海月。搬來了這么多天都沒有來打招呼,真是不好意思。白天要上課打工,只有晚上比較有時間,這么晚來打擾,真是很抱歉。”海月進了客廳,將帶來的壽司遞給菜菜子,一陣興奮。龍馬家呢!那個賴床的龍馬肯定是去睡覺了吧。
“哪里的話。你是住牧村奶奶的房子吧?一個人住嗎?”倫子給海月倒茶。
“是的。啊,謝謝。”
“單身女孩子一個人住很不安全呢!”
“啊,我會一點防身術(shù),不要緊的!”
這時,一個穿著格子睡衣的身影從二樓下來,手里拿著一個空水杯。龍馬!還是穿睡衣的龍馬!亂糟糟的頭發(fā),矮矮的個子,好可愛啊!海月興奮地打量著——原本以為今天見不到他呢!
“啊,龍馬,你真是失禮!怎么在客人面前穿著睡衣!”倫子教訓(xùn)龍馬。睡眼惺忪的小王子好像現(xiàn)在才看到客廳里有客人,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尷尬的神色,但還是一副倔強,酷酷的樣子。真的跟漫畫里一樣,是個拽拽的小孩呢!“這是犬子越前龍馬,現(xiàn)在讀國中一年級。真是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龍馬,這是新搬來的鄰居海月,以后要叫姐姐,知道嗎?”
海月抿嘴笑,實在想象不出龍馬乖乖叫自己“姐姐”的樣子,想想看,這時他會有什么反應(yīng)呢?
“你還差得遠呢!”
“你還差得遠呢!”
兩人異口同聲,然后互相瞪著,看著龍馬睜大了清亮的雙眼,海月一掃今天的低落情緒,脆生生地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