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房話還沒說完,就顫抖的結束了,兩個渾身滾滿黑灰、頭發亂糟糟扭打在一起的的女人,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怵,一臉害怕的看向賀蘭貴寅。
站在門口的賀蘭貴寅戴著綠色染料染的烏紗官帽,眼中冒著寒光佇立著。
雖然官帽還很新,看著還是黑漆漆的。
在賀蘭依眼中卻想掉了一層色一樣,褪成了墨綠色。
賀蘭傣和賀蘭傾都忍不住垂下頭,這下二房和無妄要大禍臨頭了。賀蘭依卻依舊帶著盈盈笑意,走到賀蘭貴寅身邊福了福身,乖巧道:“爹爹。”
“依兒啊,今日天色有些晚了,你若再不回王府,齊王爺怕是要找老夫要人了。快回去吧。”賀蘭貴寅的聲音依舊是像溫吞的白開水一般,和賀蘭依說話時,有一種說不出的慈祥。
賀蘭依點了點頭,說道:“那依兒就此別過,爹爹、大哥、三妹妹,保重。”
剛走出沒幾步,耳中就傳來賀蘭貴寅暴怒到發狂的怒吼:“兩個丟人現眼的東西,隨我回內堂。”
到了相府門口,靑邵堂帶著一群喬裝成家丁的暗衛走來,對賀蘭依打了個手勢。賀蘭依立時明白,她親手訓練的暗衛得手了。
***
在相府的一日,雖然不像平日訓練那般消耗體力,對于賀蘭依卻仿佛比辛苦練了三日還要累。不僅要在府中察言觀色,還要想辦法探聽虎符的下落,實在不易。在賀蘭傾閨房中要是沒有從賀蘭傾口中問出虎符的下落,下一步,恐怕就要做好準備給賀蘭貴寅用吐真丸了。
微微嘆了一口氣,如果賀蘭貴寅好對付,她就不會先在賀蘭傾身上試一試吐真丸的藥性。
走進王府的沁玉池,采月已經在準備好一切,垂立在門口。
沁玉池下水后,采月伺候著往池中撒花瓣和香粉。
溫熱的池水漸漸漫過頭頂,賀蘭依鮫人一般靈活的潛到水底,感覺全身的乏氣一股腦的都要散盡。
當日在沁玉池撿珠的情形忽然從腦中一閃而過,賀蘭依額頭冒出一絲冷汗,猛的鉆出水面,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
怎么會突然想到這些?
齊王爺陰鷙的側臉一遍又一遍的從腦海中閃過,一時間他的模樣竟然在腦中揮之不去。
靑邵堂眼睛上蒙了一塊黑布,步伐利落的進了沁玉池。由于對地勢十分的了解,所以輕輕松松的就聽聲辨位到賀蘭依身邊跪下。
賀蘭依緩緩走上玉階,采月和沁玉池當值的兩個婢子立刻圍了上去,用白色的生絹將賀蘭依玲瓏凸翹的身子包好。雪色的冰肌在薄薄一層的生絹下若隱若現,肌理中隱約透著被溫熱池水中蘊氣蒸然的一層淺紅色。
“怎樣?東西交給齊王爺了?”賀蘭依黑色的睫羽微微一抬,揭掉了王郎中在眼角貼著的膏藥,頓時露出一條細短的疤痕。冷傲的氣息從冰瞳中流瀉出來,眼角被水泡的發白的瘡口猶如被寒冰冷凍過一般蒼白。
一條短疤在別的女子臉上定是毀了相貌,可在賀蘭依清冷的容顏上更顯得她無與倫比的殺氣和氣勢。
靑邵堂眼上的黑布被采月解開,他仍舊低頭不敢看衣衫不整的賀蘭依,凝著玉質的光潔地面低聲答道:“回主上的話,虎符交給王爺了。王爺很滿意,他交代過,主上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出來。”
要什么?
她當然是要齊王學的武功秘籍,她向靑邵堂打聽過這本秘籍,聽靑邵堂說,炎心熾焰功是極為厲害的內家功法。在這沁玉池中練習炎心熾焰功,那可是一日千里的速度。
剛準備告訴靑邵堂,讓她親自到齊王面前提要求的時候,賀蘭依的身子微微一顫,敏銳的第六感告訴她:有人進了沁玉池!!
能在靑邵堂都毫無覺察的情況下,闖進沁玉池的只能有兩個人,一個是千斬,另一個就是天魔教主。
千斬武功略比天魔教主遜色,所以他進入池中,賀蘭依憑著感官狀態一定能有所察覺。而發現此人,賀蘭依全憑著當了二十多年的殺手經驗,對殺氣感知所產生的第六感。
那人簡直就像鬼魅一般存在,連活人的呼吸仿佛都不需要。
是他來了……
咬了咬唇,賀蘭依揮了揮手讓靑邵堂下去,淡淡道:“我還要繼續下水,你們都出去候著吧,有什么吩咐我會喊你們進來。”
天魔教主的事情,還不能讓靑邵堂知道。
靑邵堂離開的一剎那,賀蘭依的白皙細長的玉頸立刻被一只冷冰冰的手用力的扣住,冰寒的氣體仿佛刀刃一般割入賀蘭依的肌膚。
賀蘭依緩緩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臨。
她違反了她和天魔教主之間的約定,沒有殺死凝兒腹中的孩子,他定是來取她性命的。
可隨即則是落在耳邊一個輕輕的吻,然后便是重重的一咬,天魔教主憤怒卻帶著魅惑的聲音直穿耳膜:“廢物,讓你殺死一個還未成形的胎兒都辦不到!”
一巴掌就打在賀蘭依的側臉,一絲血液從賀蘭依的嘴角流出。
天魔教主和齊王不一樣,齊王再過分總有一個度,天魔教主就算對待對他忠心耿耿的千斬也不曾留情過。反抗他,只有兩個下場,一個是極度幸運的下場,被他殺掉。另個是極度凄慘的下場——生不如死的活著。
賀蘭依低下頭,一句話都不敢反駁,短短的一個月就這樣過去了。住在星月居的凝兒不僅分毫未損,而且身子骨越來越懶媚起來,被齊王簡直就是捧在手心里一般的愛護。
要殺凝兒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賀蘭依不過是動動腦子就能做到的。
不是做不到。
只是想與不想。
天魔教主捏住賀蘭依的下巴,強迫她與他對視,惡狠狠的說道:“怎么?不敢說話?為什么無視本教主的命令,遲遲不動手。”
暗處的千斬搖了搖頭,教主對賀蘭依就是偏心,他什么時候一句話重復兩遍了?只要他看不爽的時,殺便是了,哪用得著廢那么多話。
千斬心里隱隱有些吃味,難道是女人就該去邊對待嗎?
“以教主的武功,要取王府中任何人的性命有何難得,何必非要我來動手……”賀蘭依清楚的感覺到天魔教主指尖的劍氣在她細滑的玉頸上來回的摩擦,絲絲的痛楚劃過,冰涼的血液還沒有流出就凝固在傷口處。
潔白的脖頸就像戴著一條血色項鏈,一條又一條細長的血痕結痂層疊,美如串成一起的血腥瑪瑙。
“本教主讓你做什么就去做,廢什么話?”天魔教主的詭異的聲音越來月刺耳,一只手還掐著賀蘭依的脖子,另一只手冰涼的手指滑進薄薄的生絹內,“本教主向來有賞有罰,既然你沒有在一個月之內殺死凝兒腹中的胎兒,本教主留著你有什么用?”
天魔教主頎長有力的五指用力一收緊,賀蘭依覺得渾身的氣力都要被抽走了一般。
她掙扎的運氣在指尖,用力的掰開天魔教主的金屬般的手指。生死一線,白玉一般的的臉龐憋得通紅,雙腿掙扎的蹬了幾下,忽然意識到,她居然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孩子去死。
難道她真的喜歡上齊王了?
手緩緩的滑了下去,失去的掙扎的氣力,她可以求饒,讓天魔教主饒了她。可她怕天魔教主繼續讓她殺這個孩子。
“這么想死……看來你是真的愛上宇文齊那個畜生了!”天魔教主一聲怒吼,指尖滑到賀蘭依削成一般的玉肩處,寒冷的內力從指尖噴薄而出,冰焰一般的灼在賀蘭依的身上。
刺麻的痛意,頓時順著奇經八脈蔓延至全身,賀蘭依痛苦的忍不住齜牙。
肩胛處仿佛被烙上了堅冰……
寒中的痛,讓她覺得肩胛痛苦的快要炸開。
即便如此,她卻能清楚的感覺到,天魔教主沒有取她的性命,而是輕輕的放開她。賀蘭依冷不防睜開眼睛,迎上天魔教主面具后那雙妖邪一般的寒眸。眼中閃過一絲畏懼,匯入血液中的寒意正和身體里的另一股溫熱的內力對抗,體內兩股內力相生相克,橫沖直撞著。
這就意味著,她很有可能會走火入魔而死。
“教主大人,你錯了!齊王對賀蘭依百般折磨和虐待,我對他只有恨!又怎么會喜歡上他?我更不想死!我只是沒找到機會殺凝兒而已,齊王把她保護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