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松的聳了聳肩,賀蘭依搖著扇子的同時,不時看向趙姬。趙姬被賀蘭依看得發毛了,只好垂下眼,不垂眼不要緊,一垂眼下了一大跳,大批蜈蚣、螞蟻、甚至還有毒蝎都朝自己爬來。
府里的女眷嚇得尖叫起來,四散逃開,哪還有什么形象可言。一個個都站的遠遠的,心有余悸的看著毒蟲朝趙姬爬去。怎么會莫名奇妙來這么多毒蟲來?難道府里有什么不干凈的地方嗎?!
“果然是妖女啊!難怪老爺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妖女,你去死吧!”
“妖女,敗壞府邸安寧!”
對趙姬的罵聲一下變的此起彼伏,甚至有人撿起花壇里的鵝卵石去丟趙姬。可憐的趙姬委屈的看向賀蘭依,低低的啜泣:“王妃,我們都是女子,女子何苦為難女子。我真的沒有傷害過老爺……嗚嗚嗚,不要拿石頭丟我,好痛……好痛……”
“你還想狡辯嗎?”賀蘭依冷冷看著被石頭砸傷的趙姬,聲音幽冷,又環顧一周用石頭砸趙姬的人,寡淡道,“就算是殺人犯,也要經過三司會審,再做出處決,你們如此打她,萬一出了人命。殺人償命,你們不想為了一個卑劣的草根斷送自己大好的性命吧。”
一語畢,還在朝趙姬丟石頭的人們紛紛愣住了,京兆尹的大房最會算計,眼珠子一轉,立刻撲到賀蘭依腳邊,哭訴道:“全憑王妃娘娘做主了……吾等草民全都指望著娘娘你了。”
“我聽說苗疆女子有一種香囊能夠避毒蟲一類的昆蟲,十分厲害,但是又聽我師父說這種香囊只要遇到瀾滄玉煮出來的香氣就會破掉,這位……姑娘你說是不是?”
才想到忘了問這個女子名字,賀蘭依憨憨一笑,笑得有些慫,閃著精芒的眼眸卻一直盯著趙姬。
“王妃娘娘,她叫趙姬,是老爺生前最寵愛的姬妾之一。”京兆尹府中的老管家立刻替賀蘭依介紹趙姬。
賀蘭依篤定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又將瀾滄玉煮出來的茶水從茶壺中倒入茶杯,遞給趙姬,冰冷的容顏綻出一絲和顏悅色的暖笑:“既然趙姬姑娘是京兆尹生前最寵愛的姬妾,我也不好在他尸骨未寒的時候,虐待他最寵愛的人。審問了這么久,趙姬姑娘一定渴了,不妨喝點茶水,解解乏,這樣一來,思路也能開闊些,替自己辯解的證詞也更有力些。”
趙姬看著熱氣騰騰的茶水,看著神態溫和的賀蘭依,覺得賀蘭依的一舉一動,對她來說都是一種可怕的精神折磨。
她都要瘋了!
恨不得當場就承認自己是殺害老爺的兇手,也好過在這里受賀蘭依折磨。苗疆女子隨身都會佩戴瀾滄玉,最后會將瀾滄玉送給一生最愛之人,但是絕對不能喝用瀾滄玉煮過的泉水。
“不敢喝,是嗎?”賀蘭依索性將杯中的水倒在地上,地上冒起一陣白煙。
趙姬透過朦朦朧朧的白色水蒸氣看賀蘭依咧起來的笑臉,趙姬的臉色比上了刑場還恐懼,手扶著冰涼的地板,愣是往后蹭了幾步。
見到嚇得不行的、渾身發抖的發的就像篩糠一樣的趙姬,連最恨趙姬的大房心中都不禁可憐趙姬。這個王妃審問趙姬,沒有任何的罪行上指控,臉上對趙姬的表情除了溫笑還是溫笑。仿佛不經意說出來的話,字字句句都似是那趙姬的死穴。
笑盈盈說的話,云淡風輕的幾個字,通常都會把趙姬嚇得臉色慘白。
要是她是趙姬,也頂萬萬頂不住賀蘭依這樣的精神折磨。
賀蘭依對攻破人的心理防線,在前世的時候早就做得駕輕就熟,對付趙姬這種人更是不費吹灰之力。
可是賀蘭依要的若僅僅是抓住殺死京兆尹的兇手,只要把她抓回王府,交給齊王便可。又何必當眾要折磨嚇唬趙姬,浪費自己的時間,又讓人感覺她欺負了趙姬。
賀蘭依真正的想法,也并不復雜。
只是想知道趙姬到底用什么方法得到了京兆尹的信任和寵愛,京兆尹雖然貪圖美色,卻絕對不是一個輕易受美色鉗制的人。腦海中浮現了一個人的影子,他的境遇也幾乎和京兆尹一模一樣,迫使著賀蘭依忍不住將案子深挖下去。
趙姬用的是毒藥,心理暗示,還是抓住了京兆尹的某些把柄?所以才會讓京兆尹無條件的寵愛她,對她毫無戒心和防范,最后慘死在趙姬的手下。
如果在武林中有孟婆稱號的柳夏夜來了,首先可以在毒藥方面做出解釋。如果真的能用毒藥控制人心,那這種毒藥真的是太可怕了。
想到這里,柳夏夜剛好掏著耳朵百無聊賴的走到京兆尹的院子里,不客氣的問賀蘭依:“好徒兒,找為師何事啊?”
不動聲色的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趙姬,柳夏夜好像突然才發現了同時苗疆人——趙姬的存在,有些激動:“咦,老鄉啊!”
然后,擺出一副原來這才是你叫我來的原因的表情。
“京兆尹是朝廷命官,這京兆尹死的蹊蹺,所以想請師父來看看。”有求于柳夏夜,賀蘭依起身讓家丁給柳夏夜搬一張貴妃椅做,又懂事的給柳夏夜斟一杯茶,“師父,這是今年新產的雀舌,雖然是京兆尹府邸中的茶,不過徒弟在這里就厚著臉皮借花獻佛了。”
賀蘭依這種清冷的性子,什么時候低過頭了?
受寵若驚的坐下,柳夏夜品了一口剛剛泡好的雀舌,贊了一聲好茶,便大爺一樣靠著椅背。
在椅子上搖頭晃腦了一陣,柳夏夜覺得享受夠了,才緩緩睜開眼睛,指著尸體的臉部,分析道:“雖然臉色和尋常死人無異,每個半盞茶的時間,額頭上的青筋就會若隱若現。一個死人,皮下的青筋還在運動,只能說他身體里還有活物。”
活物?
難道是苗疆傳說的蠱毒?賀蘭依想不到這世間真的有蠱毒真么神奇的毒蟲,對柳夏夜用毒的本事多了幾分興趣。
一種令愛情都變得廉價的蠱蟲,它控制了人心,還是?
觀察了京兆尹死去多時的尸骨一會,死尸的皮下真的像柳夏夜說的一樣,每隔半盞茶,就會有一條古怪的青筋浮現一次。
賀蘭依晃動了一下手中的匕首,走到京兆尹的尸骨旁,在額頭上的青筋處輕輕的劃開一個口子。
傷口流出來的不是血,而是一只只螞蟻大小黑色的蟲子,蟲子們嗅到空氣中的氧氣,紛紛爭先恐后的往傷口外鉆。饒是像賀蘭依一般大膽,也忍不住心中駭然,動了動唇,又咽了一口唾沫,才用發干的嗓子問柳夏夜:“這是什么?”
“這個?這可不是有害的玩意,苗疆的人叫情蠱,是為了維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夫妻感情,保護夫妻之間不受外在的因素而導致感情變質。外面的人不明所以,對這種蠱毒比較恐懼,就叫它們奪魂蟲。”柳夏夜掏出一本《山海毒傳》,嘴角一揚,丟進賀蘭依懷中,“徒弟,你要想學,為師也可以教你。”
賀蘭依就忍不住腹誹了,你哪次教過我了?還不是隨便丟本秘籍,讓我自生自滅!只是《山海毒傳》那本書,摸在手中的觸感就是那種粗糙的,厚實的感覺,聞在鼻尖還有一股子好聞的藥味。
京兆尹府中的大房看到從老爺尸體中爬出來的蠱蟲,眼睛越睜越大,最后一腳踢在趙姬的胸口上,罵道:“原來是你,我早就提醒過老爺你是狐貍精轉世,可是老爺就是不聽。好你個趙姬,老爺對你那么好,你居然還害死老爺!”
罵完之后,還不甘心的甩了趙姬一巴掌,把嬌柔的趙姬打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可趙姬卻是唯唯諾諾的任其打罵,好像一點武功都不會,眼淚兒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落下。那小可憐兒相,看著就讓人心疼。
“京兆尹夫人,京兆尹大人對趙姬好,恐怕就是因為中了這種情蠱吧?”看了一眼滿臉淚痕的趙姬,賀蘭依對這個趙姬頗有幾分好奇。
趙姬利用情蠱迷惑京兆尹,按理應該是一個十分有心計的人。可是從剛才到現在,趙姬除了狡辯,就沒有采取任何措施,令自己洗脫嫌疑。如果她是趙姬,會選擇第一時間替自己辯解,爭取洗清嫌疑。
更何況,就趙姬殺死京兆尹的手法,證明她武功不弱,完全可以趁機逃走的!
她為什么要留下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