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應是極其美麗的一處斷崖,月光柔和地傾瀉下來,照亮了眼前的路,照亮了斷崖另一頭絕壁上團團錦簇的綠枝與白花。斷崖這頭仍是沙地。沙地上有兩匹馬,他們互相離得遠遠的,低頭聞著地上干枯的苦草,閑散地甩著尾巴。
斷崖盡頭有一塊大石頭,石頭邊上的沙地躺著一具尸體,有兵器斜斜插在土中。石頭上坐著一個人,安靜地坐著,背對著我。他用劍撐地,身姿傲岸,山與月之間,顯得有種突兀的美感。
我腳底一個趔趄,聲音輕如蚊吶:“謝長風……”
那個人背影稍微動了一下,他側過頭來,沙啞的嗓音有些無力:“誰?”
我曾經一路被謝長風慣著*著,兩個人一起的時候,要么是我跑他前面,要么是他牽著我的手二人并行。除了偶爾幾次目送他離開,我很少留意過他的背影。先時我只是覺得那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卻不能斷定那就是他。直到他開口說了話,雖是沙啞,雖是壓抑,雖是疏離,雖是警惕,我卻一下子捂著臉哭得受不住,簡直跟剛才那個找不到娘的士兵如出一轍,沒出息。
那道背影緩緩直立起來,他轉過頭,吃力而有些驚詫:“輕柳?”他顧自頓了頓,又道:“我以為你不會再理我的?!?
我瞪著他,用袖子快速擦干了眼淚,溫熱迷蒙的水霧仍是不斷上涌。我二話不說,轉身便走。
人啊,有時候就是賤。比如謫仙一般的謝長風美人,偏偏看上我這接地氣的二缺;比如現在,我千里迢迢不辭辛苦找尋,恨不能隨他一起人間地獄,可等到他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我又開始計較前嫌。沒辦法,人骨頭癢起來就這樣。其實我是等他上來追我,好彰顯他非常時刻仍然視我為珍寶。
謝長風并沒有追上來,他在身后急急喚我:“輕柳,你去哪兒?別走,我走不動?!?
我聞言頓了腳步,回頭望著他。
“你過來看看罷,我中了箭。”他慘淡地笑。
頓時我腿腳一個疲軟,眼皮突突地跳了跳。
我覺得他這種時刻還能笑出來,百八十是騙我中了箭。我一定要絕情一點,我應該瀟灑轉身,迎著涼風走得凜凜威風,不能讓他得了逞。
心里是這么想啊,可雙腿已經不聽使喚地打著顫兒朝他走去了。
月色漸濃,投下一片光與影的斑駁。我在離他幾步之遙處停下,瞪大了眼,強忍淚意。
一支箭自他胸口沒入,箭身幾乎有三分全刺入他的體內,箭尾被他生生折斷,隨意丟棄在地上。自箭刺破的軍衣周圍滲了絲絲鮮血,卻不多。我知道,那是箭身封住了血口。一旦拔箭,必定血如泉涌。
他仍是笑著:“本來……可以不傷及心口的。腰上小手帕……弄破了,就不……好看了。”
然后我哭得受不住。
“你這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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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湮總覺得這幾章寫得一點都不虐。。沒什么深刻的感覺。。可能我文筆就那個水平吧==好難過。。艾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