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風揉揉我的腦袋,然后起身下了*,看得小姐我內心一顫一顫的,趕忙上前扶住他:“我知道你傷好得快……但是呢,為了親親夫君早日痊愈,你給我少走兩步!”
他卻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軍中的時間過得真慢啊……”
我不明所以,想想吧,覺得謝長風說得不錯,便也附和一聲。
“是啊,好像一天的時間比青陀城的長。”
“時隔這么多年,我又來到了南疆……算一算,已經是四五年了吧。”
我覺得謝長風的感情變化太大了,我有些難以接受。將將他還是一副痞痞的模樣,說什么都帶著邪笑;但現在他眉頭微鎖,語氣徐緩,讓人不敢相信剛才和現在的他是同一個人。
他突然抬眸正視我的眼眸,表情有些嚴肅:“我記得你說過……我娶你只是圖個新鮮?”
突然有種不好的訊息在我腦海中盤旋,我連忙打著哈哈,否認道:“哪有哪有,夫君聽錯了,聽錯了吶。”
“其實……”謝長風嘆了口氣:“我在信中也寫到過,能娶到你,是我修來的福氣。你還記得嗎?我知道你記得的。我這人啊,十歲剛滿就上過戰場,后來一戰成名,大抵天下不認得我的人不多。”
我點點頭,心里明白謝長風這是要跟我翻舊憶了。
“你是覺得我頭一次見到你,就指明向皇帝要了你,是不夠成熟的表現嗎?”他顧自倒了杯茶,往口邊送去,雙眼還是盯著我的面部,除了眨眼,眼珠子都沒動過。
我回想當初的情景,摳摳后腦勺,頗為誠實地說道:“那時候很奇怪你為何會知道我的名字……然后你說是因為那根簪子。后來有一天,我把那琉璃簪的名字無意中說與小桃子聽,小桃子進將軍府很多年了,連小他都不知道那是什么簪子,我不明白,到底是小桃子太不問世事還是你知道的太多……”
他嘴角提起一個弧度:“其實那簪子沒名字,我臨場編的。”
“……”我頓時風中凌亂。
謝長風又呷了口茶,我覺得站久了有些累,便搬來一把小椅子坐下,仰頭靜候他的發言。
他也不急,似是有要與我娓娓道來的想法,往茶水中加了點茶葉,這才開了口:“我今年二十二歲,在大月國,過了十七歲還沒有成家的男子就比較少了。當初多少女子擠破了腦袋想進慕王府的門,為夫看著那些鶯鶯燕燕綠樹紅花的,愣是一點心也沒動。”
我頓時恍然大悟,青陀城美人多,謝長風那些個美人一個都沒看上,偏偏看上了我。這就叫三生三世喜相逢,我和他一定都在等一個緣分,來自上輩子的緣分。
可惜夢想總比現實美麗。謝長風接下來的一席話就破滅了我前世今生的美好設想。
“我十三歲一戰成名,回到朝時已經臨近中秋。皇帝就在宮中設了宴,一方面是慶祝中秋,一方面是為我慶功。打了勝仗的銀甲少年謝長風在夜宴之上,初見了華服盛裝剛滿七歲的將軍小姐。”
我只覺得這個場景很熟悉……我似乎想起來過……
“那時候老皇帝還在……”
“銀甲少年到如今都還記得將軍小姐小時候的臉蛋肉嘟嘟的,活像一只肉包子。兩只眼睛像貓兒一樣慵懶,彼時她就很隨性地將腦袋耷在酒席桌子上,百無聊賴地望著眾人。她的小臉蛋白白嫩嫩仿佛一掐都能出水。然后不知道有什么東西逗她樂了,將軍小姐笑起來時,眼睛瞇成一彎月亮。”
“后來的很多年,銀甲少年在南北數次戰爭中慢慢長大。他在西域、在極北、在南疆,他抬起頭,看著那一彎明月,時常想起這時候是青陀城里母親哄孩子睡覺的時候。他想啊,那個慵懶如貓兒的將軍小姐又在做什么呢?”
“后來后來,又是很多年過去,銀甲少年再見那只慵懶如貓兒的姑娘,彼時遲鈍的慕王爺手指捏碎了豆蔻花,忽然明白了自己為何會無緣無故時常想起將軍小姐。”
謝長風說及此處時,朝我揚起一道足夠傾倒眾生的笑容,差點將我煞得魂不附體。
“銀甲少年這才明白,那個叫做情竇初開。”
可憐的慕王妃被這一bobo情話照耀得要飛上天了!
我心頭暖暖甜甜,奔向謝長風,輕輕地擁了擁謝長風,在他耳朵邊上柔聲道:“其實也不是完全不記得你所說的啦。我就記得我參加過那次中秋國宴的,只是我不記得你……也許是你在關注我,我卻沒有看到你。”
我見謝長風也沒說什么,便又開口贊揚他一番:“為妻發現親親夫君用第三人稱敘事時,真是別有一番風味呢~”
他卻嚴肅了聲音道:“為夫很正經跟你說呢。你這貓一樣的性格,怕是一輩子都改不了了。”
聽罷我用腦袋在他胸口蹭了蹭,有些嬌羞:“歡歡姐說,就算我是只貓,也是討謝長風大人喜歡的那只貓……”
他的胸口顫了顫,我知道他在輕笑。
謝長風溫聲開口:“等咱們回朝了,回青陀山看看清行師父吧。清行師父給輕柳的平安符最后還是保我的平安,若不去跟清行師父道聲謝,怕是他知道后會怨為夫不孝。”
我想著青陀山漫山遍野的石竹梅,想著山上一行又呆又逗的師兄們和師父。謝長風如此提議,還真是深得我心。阿爹說山上的石竹梅都要謝盡了,等我們回朝時,也不知能不能看到晚開的石竹梅。若都開盡了,那就等下一年的花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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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小歡和謝杳離的初遇在很多年前。那時候,謝杳離還不是皇帝,只是個太子。
玉小歡那時候也不是丞相,玉小歡還是老丞相的掌上明珠,心尖尖肉。
不過這塊肉有點點肥,因為小丞相有點點胖。
大月國外的皇家牧場草類旺盛,一帶杏花林開得燦爛如虹,妖冶了塵世。老皇帝在這天組織春日游獵,文武百官拖家帶口地來參加。
老丞相自然也帶著小丞相來到牧場。小丞相的手肉嘟嘟的,老丞相摸上去甚是喜愛。
彼時太子年輕氣盛,騎著一匹馬,如同離了弦的弓箭那般飛了出去,身后力不從心地跟著一溜侍衛防護。
春日游獵,以獲得獵物者最多為勝,獎勵黃馬褂一件。
太子騎著暗紅色的汗血寶馬,一只小狐貍在林中一閃而過,太子眼見,立馬發現了這個小東西。衣袂紛飛間,太子的馬蹄兒到底還是比小狐貍的四只小短腿快。太子快馬加鞭,越過蔥蔥碧草,潺潺流水,一直追到杏花深處的杏林樓下,那狐貍突然停下了。
蹬蹬的腳步聲中,從杏林樓里跑出來一個身著綠衣的垂髫小姑娘。
太子駐馬,從身后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拉在弓弦上,就在這時,小狐貍已經被那個垂髫小姑娘抱了起來。
倒也是奇怪得很,小狐貍竟然窩在小姑娘的懷里安安靜靜的,再也不亂動。
太子望著那小姑娘和她懷中的小狐貍,白白凈凈又矮又肉的姑娘,一雙鳳眼笑米米的,干凈清澈,不染塵雜。小姑娘懷中抱著的小狐貍,竟然也跟小姑娘一樣肉嘟嘟。難怪小狐貍在小姑娘懷中就不動了,長得都挺像的嘛。哦,也不是特別像,小狐貍比較像毛球,小姑娘比較像年糕。
那小姑娘正是小丞相。太陽懶懶地斜照下來,將小丞相的臉蛋襯得那么細膩。
小丞相上前跑了兩步,在太子的馬匹跟前跪下,仰著頭可憐兮兮地看著太子:“求殿下開恩饒這小家伙一命,靈狐是保佑家國平安的!”
太子拉滿了弓,居高臨下看著小丞相,半天了才吐出一個字:“哼。”
太子最終還是沒射下這一箭。也不知道小丞相是怎么繞到杏林樓來的。不過能入這個皇家牧場的都是文武百官的親眷。為了不讓小丞相走丟,太子把這個胖姑娘提上了馬,帶回原場。
老皇帝正湊著和老丞相說話,倆人看到太子和小丞相一并回來,相視一笑。老皇帝便道:“喲,太子這是從哪里給朕撿回來個兒媳婦?”
小丞相羞紅了臉,在馬上低了頭。
太子看了看面前的胖姑娘,一臉的不屑:“哼,父皇真會開玩笑,兒臣怎么會娶一塊年糕。”
太子再移開視線時,看到小丞相一雙明眸正水汪汪地瞪著他,滿是委屈和不高興。
太子選妃的年齡到了,當年太子跟小丞相的婚事兒沒撮合成,老皇帝一直很遺憾。如今太子選秀天下,千淘萬選,一選就是三年,還是沒能選出個太子妃。
老皇帝卻先走了一步。沒過幾個月,老丞相也相繼離世。
便是三年后謝杳離十七歲的那年春天,恰巧杏花開滿了皇室牧場,謝杳離成了新帝,新帝遲遲沒有皇后。
轉眼過去了五六年,這皇宮里,還是沒有皇后。
**(正文字3008)
再過個幾章,咱們的帝相就只是偶爾來文中打個醬油了~~好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