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謝長風對我還是抱著一點殷切期望的,作為他身邊唯一的女人,謝長風一定是想我能給他撐撐面子的吧。畢竟謝長風出門的時間不多,帶上我出門的時間更不多。作為英俊瀟灑的慕王爺,總不能娶了一個鄉野味的姑娘吧,想來我應該扮得大家閨秀一點。他方才讓我隨便一點好,我心里是百般滋味,面上卻是答應得好好的。不過……本小姐還是相信自己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逢難化解,前途無量。
去見皇帝有什么難呢……確切說我也不知道。話本里的小姑娘去見皇帝必定有一劫,不是被收入后宮被其他嬪妃排擠,就是說錯了話觸怒龍顏下了大牢,反正都沒啥好結局。
我憂心忡忡地跟著謝長風,他拉著我的手,源源不斷地傳來比我手稍高的溫度,我突然意識到我還有謝長風這尊大佛護著呢,就算真說錯話了要下大牢,謝杳離不會看在謝長風的面子上留我一條小命嘛?哎,我這郁悶的心情頓時又好了起來。
繞過假山綠水、梅林桃林、瓊樓屋宇,皇宮不愧是皇宮,走了這久,也沒看見一處重樣的景色,著實賞心悅目。又繞過一處小林子,映入眼簾的是一條長長而嚴肅的甬道,謝長風帶著我從側面走上那條甬道,盡頭處是金碧輝煌的宮殿,殿上牌匾鎏金著幾個大字——金陽殿。
頓時我就被金陽殿三個大字的氣勢給震懾住了,何謂金陽啊,就是金色的太陽!乍一想這倆字,眼前就浮現謝杳離坐在龍椅上笑得端莊,背后散發耀眼金光,邊上還有人打扇子的景象。這景象不想不知道,一想便覺得這個大殿太讓人害怕了……果然我等草民不敢染指啊。
頭上的烈陽曬得我直叫受不了,之前謝長風都帶我走林蔭小道,好歹有綠樹擋著陽光,現在倒好,走上甬道,抬頭就是湛藍湛藍的天,地面都被太陽曬得滾燙,透過鞋底直鉆腳心,再從腳心熱到心頭。
金陽殿外是一群公公候守著,殿門緊閉。公公們見是我和謝長風,趕忙向里頭通報。殿門被打開時,一陣陰涼的風吹出來,我終于覺得涼快了點,想必殿內是很舒爽的。那公公通報完后就頗為有禮地邀請謝長風和我進去,帶了一截路,然后低著頭慢慢退出去。
我有些畏畏縮縮地抬頭仰望頭頂的房梁,發現那里居然還是刷了金粉的。又掃過四周,看到兩旁擺著高貴冷艷的蘭花,殿里感覺有些空蕩蕩的……咦,也不是很空蕩蕩的,看那面前還站著一個人,身穿藏藍色朝服,似乎是個女人,背影我也感覺頗有些熟悉。
姑且不管這人是誰,我的目光已經飄到了龍椅上,謝杳離掛著萬年不變的官方笑容,慢悠悠地走下臺階,與我和謝長風的距離越來越近。不知是不是我沒見過世面,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個女人忽然轉過身,我這才發現,這不是我的玉小歡姐姐嗎!
謝杳離笑著朝謝長風低了低頭,算是兄弟之間的小禮節,笑道:“皇叔總算是凱旋歸來,此次大敗長夏,皇叔功不可沒。過幾日朕打算在皇宮設個宴,為皇兄接風洗塵,封功嘉獎。”
我一邊聽著謝杳離客套的話,一邊朝玉小歡擠眉弄眼。我表情的意思是好久不見甚是想念,也不知道姐姐她懂不懂我的意思。
謝長風淡笑,“皇侄見外了。慶功一事并不著急,你我叔侄二人許久不見,該敘敘了。”
謝杳離對謝長風的建議甚是贊同,朝玉小歡道:“丞相,快去吩咐御膳房備好晚膳,朕要留下皇叔和皇嬸一道用完膳。讓御廚不要吝嗇,各色山珍海味都給朕備好了!”
丞相毫無痕跡地和我對視一眼,然后領命下去了。我不知道應該對皇帝說些什么,于是擺正腦袋低眸望著地下,覺得還是不要與謝杳離對視的好。
哪知道謝杳離下一句話開口就是針對我了:“朕聽聞皇嬸追夫的故事,很是觸動。想必皇嬸與皇叔已是鶼鰈情深……朕還聽聞皇嬸跟我朝丞相合得來,丞相沒隔幾天就要在朕面前提皇嬸,朕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哎……不過丞相每天也很閑,皇嬸沒事多來陪陪她吧。”
我聽著這話感覺不對啊,你看謝杳離這話里……似乎對于丞相提起我很是厭煩啊,難道是吃我一個女人的醋?謝杳離還讓我多來陪陪玉小歡,這不是為玉姐姐著想,很關心她嗎?
想當初在軍營,玉姐姐很是愁容滿面。她不懂皇帝對她的感情,皇帝也不會表明自己的心跡,而玉姐姐一定是喜歡謝杳離的,不然跟在這個冷熱無常又心機頗深的皇帝面前,哪個女人會受得了啊?一天兩天還好,玉姐姐是跟在他身邊好幾年……
我理清了這些思緒怕是有一會兒了,我抬頭看到謝杳離有些不悅的表情,立馬回答道:“這個!鶼鰈情深是有的!然后,我很喜歡我朝丞相,皇帝放心,我一定沒事兒就來陪她!”
我終于明白這個別扭皇帝為什么要讓玉姐姐去吩咐晚膳而不是隨便拉個公公讓他去吩咐,原來是支開了玉姐姐,這皇帝才敢把心里話說出來啊。嘖,還真別扭。
“杳離,你可記得你去東都之狼營中見到的那位楚副將?楚副將對破敵軍幻陣功不可沒,你的軍功不能少了他。”
謝長風一提到楚青痕,我才恍然想起來我是立志讓楚青痕當國師的。謝杳離會不會因為楚青痕是長夏國人的身份而對他不待見?皇帝不待見了,還談什么在宮中當國師啊?
因此我要知道謝杳離對楚青痕的看法,若是謝杳離真的不待見楚青痕,我還得費費力氣讓謝杳離接受楚青痕的身份……想想還真是有點任重道遠呢。
謝杳離偏著頭作想事的狀態,這時丞相大人已經吩咐好飯菜回來了。謝杳離乍一看見丞相大人,眼神動了動,剎那之間又恢復平常,道:“記得啊,朕還記得他長得也是很英俊的。就是一天到晚不怎么笑的那位副將?”
我默默地抽了抽嘴角,原來只見過楚青痕一面的人都發現了他不愛笑。其實他也不是不愛笑,只是陪我去軍營后就一天郁悶著一張苦臉,偶爾單獨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我會看見他的笑容。
我連忙回答道:“皇帝大人好記性!正是那位副將!”
謝杳離不知為何,倒是愣了愣,看看謝長風又看看我:“朕覺得……皇叔那話有些多余啊?軍功授予是按照記功多少來定,既然那位楚副將對破陣退敵有不可磨滅的作用,朕又如何能不獎勵他呢?”
謝長風只是低頭淺笑,并不言語,我對于這種態度還是比較理解的。若是謝長風非常熱情地幫楚青痕謀職,我倒會懷疑謝長風是個斷袖了。我心里還是憂郁了一小下的,“陛下,是這樣的。這個楚副將呢……他的名字叫楚青痕。呃……”
我看到謝杳離的臉色著實有些變化,他踱步繞圈走來走去,沒多久,終于是停了下來,一本正經地告訴我:“若朕沒記錯,這楚青痕便是長夏國派來我大月的質子?”
我覺得看謝杳離的表情,讓楚青痕當個國師,是不是有些太難為他了?我很凝重地點了點頭。
但謝杳離的回答卻沒讓我失望:“要放在以前,敵國質子混入軍營,那是營中大忌。不過如今長夏都收歸大月,變成一個小郡,也未必還有長夏人和大月人之分。質子也不該算是質子了……也真該想個身份給他。”聽這話時我是有些舒心,可謝杳離話鋒一轉:“但南疆一戰過去后長夏才被收服……楚青痕身為長夏人時給大月國立功,朕覺得,這事兒不好處理……”
我覺得我很有必要提醒謝杳離一下:“陛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這時,去吩咐御膳房備菜的玉小歡也回來了,她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見皇帝大人無暇顧她,她便稍微側臉朝向我,非常乖巧而俏皮地笑著。
我趁謝杳離踱步走來走去的時候對玉小歡瞪瞪眼,姐妹重逢,我心頭開心不已。
“皇嫂說的話不無道理……”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玉姐姐站在這里,不正是讓皇帝陛下彰顯自己男人本色的好時機嘛!于是我想了想,道:“這楚副將所立軍功是東都之狼將士們親眼所見,眾將士對楚副將也是非常恭敬和欽佩,總不能對他的軍功視若無睹吧……”
玉姐姐聽了,斷然往前走一步:“怎么能無視楚副將的軍功?”
謝杳離皺了皺眉頭,很不耐煩的樣子:“丞相,軍中之事你一個婦道人家,何必摻和?”
玉姐姐深呼吸一口,再很淡定地后退到原來的地方。
相比玉姐姐和謝杳離,我跟謝長風的感情之路真是順暢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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