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不到的功夫,妖靈村落已全然換了個模樣,石子堆砌的院牆,桐油刷過一層的小木樓。青黛整齊的瓦片,任誰想象也想象不出,這半個月不到的功夫,整個村落的變化會有那麼大.
“南姐姐,南姐姐,我在這裡,你快來抓我啊~”九九此刻正穿著一件粉綠繡蜻蜓的小裙子,乾瘦的小臉兒已經(jīng)養(yǎng)出了好些肉,紅撲撲的同三月的桃花一樣燦爛的笑著,正在蒙著眼睛的南歌跟前蹦蹦跳跳的,分明就是一直撒歡的小狗兒。
南歌探手朝九九方向一撲九九已經(jīng)咯咯咯笑著跑開了。邊上長著觸角的阿十,阿五,包子,丸子一齊起鬨,逗得南歌跟個陀螺一樣轉(zhuǎn)悠。阿三環(huán)胸看著南歌被耍的團團直轉(zhuǎn)的樣子跟著嗤笑不已“笨蛋,我看你笨死算了!”
衆(zhòng)人都知道阿三喜歡南歌,就是這人彆扭的很,愛在嘴上佔便宜,幾個人也沒將他的當(dāng)過真,由著他在那兒鬧,直捂著嘴脣看戲。南歌也不知大家都退到了一邊,順著袖子上拉著的地方猛的一抱,“哈哈,抓到你了吧。”
“南姐姐……”細細的跟小貓兒似的嗓子聽的南歌有些怔愣,解開布子一看,那幫小鬼不知什麼時候早退到一邊,捂著小嘴笑的歡實。而她懷裡的,不是阿五病弱的妹妹十六又是誰,小姑娘病剛好沒多久,臉上還是隻剩下一層皮包骨,不過一雙金色的豎瞳水汪汪的,看的人心裡一片片發(fā)軟。
“南姐姐……,細細糯糯的嗓音又輕輕喚上一句,小手就拽在南歌的袖擺上。南歌一把抱起不過自己膝蓋高的下傢伙。吧唧親上一口“我們可愛的小十六也是出來找姐姐玩嗎?”
小十六被南歌親的面上通紅,耳朵一顫一顫,連尾巴都卷做了一團。張張小嘴,也不知她要說些什麼,即點點頭,又跟著搖搖腦袋,誰也弄不清楚她是什麼意思。
南歌摸摸她頭髮,抱著她坐在一邊的小凳子上“小十六沒有話給姐姐說麼?爲(wèi)什麼搖頭?”
小十六有些著急,就擔(dān)心南歌誤會了她不想理她,小尾巴已經(jīng)卷在了南歌的手腕兒上。小臉通紅的遞過一束小花。
“這是要給我的?”南歌淺笑的看著手中的小野花兒。十六可勁兒的點點頭,滿是認真道:“野花香~”
南歌一眼放在鼻子跟前嗅嗅,笑瞇瞇的贊上一句:“真的很香啊~”
十六聽見南歌誇獎花香這比南歌誇獎她都來的高興,拍拍小手兒,一雙亮晶晶眼兒比泉水還要澄澈“小花香香的。給南姐姐~”
一對上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南歌心頓時就軟的跟天邊的最綿柔的白雲(yún)一樣。又狠狠親上十六幾口,還不忘笑嘻嘻的誇獎著“謝謝我們的小十六。南姐姐很喜歡這些小花兒啊~”
小十六捂著小臉兒,尾巴一甩一甩,看見門口笑盈盈的阿藍,又不好意思的從南歌身上跳下來。躲到阿藍身後去了。
阿藍彎腰抱起羞紅了小臉兒的女兒,擡頭柔聲問道:“今天的課上完了麼?”
南歌起身整理衣襬。被人瞧見這胡鬧樣子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剛上完,正帶著大家做遊戲呢!”
阿藍點點頭,還順手將南歌鬆動的簪子給別回去“上完課便好,阿力正有事情要找你呢。”阿力就是開頭圍著南歌的熊耳男子,也算是這個村子村長一樣的存在。他要找南歌就一定是正事了。
“阿力村長在哪兒?我現(xiàn)在就去找他吧。”
“就在埋骨洞口……”
南歌整理衣衫的動作一頓,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阿藍,眼底滿是疑惑“埋骨洞口?那不是……”
阿藍不在意揮手笑笑,道:“快去吧,你沒聽錯,就是那裡!”
就是南歌現(xiàn)在有滿肚子的問題也知道現(xiàn)在是問不出什麼的。囑咐包子和丸子別淘氣,不許欺負人家。南歌這才疾步去了埋骨洞。
也莫怪南歌如此驚訝,雖然南歌現(xiàn)在和妖靈村落的人相處的極好。但對於這個祖先埋骨之地她還是會避著走的,現(xiàn)在阿力忽然叫她去埋骨洞。她心裡自然是有諸多的不解在了。
“是不是想不通我爲(wèi)什麼叫你來這裡?”阿力看著笑呵呵的摸著自己的熊耳朵,轉(zhuǎn)頭看著略蹙了眉頭的南歌,他不是個多細膩的人,南歌也不喜歡在這樣樸實無爭的人們面前戴面具,所以,心裡有什麼事情都是在臉上明擺著。
“這畢竟是你們祖先的埋骨之地,我這個外族人……”
阿力憨憨的笑著,還是會下意識的摸自己熊耳朵“我們妖靈雖然敗落了,但是與非還是能分的清的,小南歌你幫著我們建房子,教孩子認字,推演陣法,還教我們許多生存技能。我們又又豈是那樣不識好歹的人?雖然妖靈一族沉寂了,但祖先還是給我們留下了財富,只是到我們這一代已經(jīng)無法應(yīng)用了,與其叫他消散的光陰中,還不如交給值得的人。”
阿力小心的點燃壁上的油燈,引著南歌朝埋骨洞深處走去。洞裡不是她預(yù)想的森森白骨,而是一幅幅古樸莊嚴(yán)的壁畫。壁畫看起來像是連環(huán)畫一樣,記錄妖靈一族的興衰,這也無甚稀奇,真正叫南歌震驚的還是妖靈一族記載的陣道!!
妖靈一族會有陣道傳承這不奇怪,上次他們送給她的古怪石頭就是佈陣用的材料,還是機器難得的,若不是祖上有豐厚的累積,又哪裡輕易能拿出這麼一簍子?
魯漁曾說過,南歌棋藝雖然無望,但陣之一道的天賦,就是他也不由望而興嘆!南歌自入門便得魯漁那樣的宗師教導(dǎo),又有靈族的傳承記憶打底,論起陣道上的造詣,在這世上也算是數(shù)的出名頭的。可饒是南歌這樣的水準(zhǔn)。看起那些陣圖來還是會吃力,就更別提早已經(jīng)失去陣道傳承一族的妖靈了……
從第一幅陣圖開始,一直到最後,南歌神情凝肅,會不時駐足測算或是凝神回憶。整個過程中,阿力都只是在一邊觀望,一點聲息也無,後見南歌坐在最後一幅陣圖前參悟,便直接將油燈擱在了她旁邊,悄聲退了出去。
那一坐。直到晚上都沒見出來,蕭遲早在南歌和兩個孩子遲遲未歸的時候,利用桃花島上的小門進了妖靈村落。什麼話也沒有說,一人靠坐在在埋骨洞不遠的地方閉著眼睛守在一邊,誰也不讓過去。
這一個晚上自然是沒有人睡好。天上才點上一抹亮色,埋骨洞邊上全村的妖靈都探過了一遍頭,連最好的小十六的坐不住。嘟著嘴由阿藍抱著,水濛濛的眼睛直盯著洞口看。小嘴不是扁上幾下倒是沒哭。
南歌幾乎是一看見那副陣圖,便迷深陷在那一種獨特的幻境之中無可自拔,在那幻境之中。她成了個遊離於世外的旁觀者,陣道。天地,輪迴皆可從其間觀之卻如何也無法參與,南歌無奈只得靜坐於一邊,凝神感悟著天地之間的陣道,軌跡。心緒也隨著世間萬物變化而變化,最終沉淪在這一片的星海之中載浮載沉。
一日,一個銀髮弧尾的男子劃破虛無踏步進這片星海,南歌看的心頭暗驚,下意識想躲藏,只那男子好像從未看見過她。兀自靜坐於一片星海之上。南歌揪心了一會兒,確定那男子瞧不見她,也跟著坐在他身邊不遠的一處。看著周邊無盡的星辰,推演他們的軌跡。在由這些來排布新陣。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少年歲,忽見身邊那銀髮男子站起身,雙瞳微閉,一手指天一手劃地,還不等南歌反映過來,那萬千星辰就像提線下的木偶,所有的軌跡,所有的排布也不過在頃刻間打破。任由男人操控與鼓掌之間。
南歌看的暗吸上一口涼氣,一瞬便被人隔絕至星海之外。銀髮男子睜開雙眸,暗紫的眼眸如星辰一般燦爛的叫人不忍直視,“何爲(wèi)地,何爲(wèi)天,我自以陣爲(wèi)道,定掌天地於指尖!!”
那沁涼的嗓音在南歌耳邊恍若重錘,一錘一錘垂在南歌心坎上,聽的南歌一陣氣血翻涌,雙眼卻死死盯著那個風(fēng)華不盡,傲天蔑地的男子,腦子就那一句話徘徊著“何爲(wèi)地,何爲(wèi)天,我自以陣爲(wèi)道,?定掌天地於指尖!”掌天地於指尖!!掌天地於指尖!!!
“噗……”南歌耐不住翻騰的氣血,喉頭一甜,一口血就噴了出來。人也被彈出了幻境。整個胸膛就如火燒一般,痛的南歌直冒冷汗。心上是苦笑不已。搖搖晃晃起身,無奈腿就跟一千隻螞蟻在啃一樣,痠麻的不行。一手扶著巖壁,南歌跌跌撞撞走了好上一段時間,纔出了洞口,也來不及看外頭是個什麼情形,已經(jīng)被日光灼的掙不開眼睛。
“你怎麼過來了?我不是等下子就會回去麼?”被擁入熟悉的懷中,南歌倒是愣了一會兒,不過她現(xiàn)在可沒什麼氣力,半依在他懷中,小胖手習(xí)慣性的揪住他衣領(lǐng),頭靠在他肩膀上。
蕭遲看她眼睛難受,擡手一手捂住她耳朵,由她靠著他肩膀,一手又遮住她的雙眼,不叫她眼睛見光。“你已經(jīng)一夜未歸了。”
“一夜?都過去那麼長時間了?”怪不得會有些餓,但胸口還悶悶的痛著,又不願吃東西。
“恩,你受了傷……”聲音突然轉(zhuǎn)沉,不過溫度可低了不少,捂住眼睛的手下移,輕觸著還殘有紅很的脣角,周身已經(jīng)是寒風(fēng)肆虐。嚇的一干妖靈跟抖的跟寒風(fēng)中雀鳥一樣,就是尋常最愛哭的幾個孩子,也哼都不敢哼一句。南歌察覺有些不對,揪著他衣裳的手,輕扯上幾下“我有些難受,你先帶我回去可好?”這冷氣製造機攤在這裡,可別嚇著了孩子!
蕭遲垂眸,打橫了抱起南歌,冷眼一掃,那些人跟著一哆嗦,大氣也不敢喘的噌到了一邊。甚至連多看南歌他們一眼都不敢。
南歌確實累著了,靠在蕭遲懷裡迷迷瞪瞪的就要睡下,身後一聲滿含顫抖的低呼,拉回了一些神“南姐姐……”
南歌強撐起身,已經(jīng)漸漸適應(yīng)了強烈的光線,透過蕭遲的肩膀看著阿五,雙拳緊握在兩側(cè),尾巴立的筆直,連耳朵都瞪起來了,就跟他們剛見面的時候一個情形“阿五怎麼了?”
“南姐姐你還會回來麼?”琥珀色的眼瞳微閃著,嘴脣緊抿。周邊的孩子也都睜著一雙水亮亮的眼睛滿含期待的瞧著南歌。
“南姐姐過幾天就回來。”南歌淺笑著招手,又衝一遍的村名們點點頭,可蕭遲沒再給她多出說的機會,已經(jīng)進了隨身小屋的院門。包子和丸子無奈的嘆上一口氣,很有小頭頭架勢的安撫被蕭遲驚嚇到的妖靈們。哎~作爲(wèi)蕭遲的孩子,他們表示壓力很大啊~
當(dāng)然,包子,丸子包括南歌都不知道,以後要是妖靈小孩子不聽話,大人一定會高喝一句:你要是再哭我就叫蕭遲公子來帶你走!“
只這一句,保管比什麼威逼利誘還管用許多,咳咳……,蕭遲之名,可止妖靈小兒夜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