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窺視一眼謝祖恒,封氏為難道:“是,綠嬋這丫頭前些日子攛掇熏兒私自出府去胡鬧,這丫鬟心思刁鉆,我就責(zé)打了她幾下,正想及早的將她打發(fā)了配人。誰想她懷恨在心,竟然金蟬脫殼的……早知如此,妾身何必治家如此認真,如今反落人口實,還害了顏兒,都是妾身的不是……”她用衣袖顏面嚶嚶啜泣,行在人后的謝祖恒不由停步無奈的敷衍一句:“回房歇息吧。問心無愧就好。”
“可是老爺,還有旎兒。”封氏滿眼擔(dān)憂心神不寧地說,“為了個旎兒,如今反鬧得老爺和俊兒父子反目。老爺還沒看出來嗎?這旎兒滿眼的都是俊兒,那眼神纏綿繾綣,就是俊兒如今也為了旎兒這丫頭神不守舍的,一無往日儒雅溫厚的xing子。”
謝祖恒停住步,不由回身看她一眼,也不由為之一震。兒子今兒悖逆不孝的舉止,難道是為了春旎?
“如今表兄妹都日漸大了,若是日久天長鬧出些什么不該有的事兒,謝府的顏面,可就掃地了。”封氏長吁短嘆,悲天憫人的一翻話,領(lǐng)謝祖恒眉頭微皺,眸光里犯出幾分將信將疑。
封氏見謝祖恒神色為之一動,便借機進言:“老爺,莫不如老爺在京城權(quán)貴人家里尋個人物出眾的子弟,將旎兒速速嫁了去。以免夜長夢多,看俊兒今兒那烏眼雞似的急惱樣子,怕是此時耽擱不得了。”封氏提議,仿佛一切都是為了子俊的功名著想,看謝祖恒舉手投足間都透出幾分踟躕不定,她才嘆息懊惱道:“后母難為,橫豎妾身都是難做的。只是妾身何嘗不想讓俊兒斂斂心思,奪取功名光耀門庭呀?”
謝祖恒鼻子里嗯了一聲,不置可否,封氏試探道:“那,妾身就去求家中嫂子也代為張羅此事吧。”
謝祖恒慨嘆一聲道:“真真是家門不幸,由此冤孽!”
說罷一抖袍襟疾步而去,把個封氏丟在
原地。封氏緊追幾步卻無奈謝祖恒步伐頗快,轉(zhuǎn)過門而去。封氏追去夾道,急得問:“老爺,錯了,是這邊。”
謝祖恒頭也不回的離去,封氏兀立原地,才尋思著該是丈夫根本不想去看慕容七發(fā)生了什么事兒。
慕容思慧聞聽侄兒出了事兒,也不等表姐封氏隨來,搶先隨了小廝們步履匆匆奔去了前院。
才到跨院,前面就聽到了雜亂的呼聲哭聲,黑壓壓的人頭攢動,無數(shù)驚惶的目光。
八名小廝抬個竹榻小心翼翼的向里挪。管事兒的斥罵:“慢些,慢些,沒見七公子有傷!”
竹榻上躺臥一人,大紅牡丹貢緞披風(fēng)覆體遮了半張臉,一見那件華麗的披風(fēng),慕容思慧頭腦嗡的一片蒼白,她凄然慘叫一聲:“雋兒!”撲向前去。
小廝們放下竹榻,慕容思慧一把抱住慕容雋,打量他那蒼白的面頰,原本靈動的眸子變得呆滯,目光凄迷地望著前方。頭發(fā)披散,沾了些干草,春杏般的面頰微腫,似被人掐擰的腫痕。修長的手指伸出在顫抖,似要說什么,卻是無法出聲,呆滯的目光里透出驚恐,呢喃道:“不,不要,不要碰我,不要!”
“這,這是如何了?”慕容思慧見慕容雋袍襟上滿是血污,更有兩條修長如玉柱般的腿赤露未著袷褲,一條腿半耷在榻旁,慌得慕容思慧心頭一凜,急忙詢問左右的小廝,“這是如何了?這是如何了?”隨行人等各個神色駭然。但是此情此景,不必問也底細自明,慕容思慧入一腳陷足深淵。
一名小廝神色慌張,話音里帶了驚恐說:“寺院,鬧鬼,鬼,吃人!”
“胡說八道!”慕容思慧怒不可遏的劈頭痛罵,她如何不知那鬼祟之說不過是流熏那死丫頭編排出來唬人的。
小廝見她不信,慌忙解釋:“四夫人,奴才們親眼得見的,字字屬實。凌晨時分,七公子才
入睡,輪到奴才守夜,就在門口打盹兒。不知怎么的,七公子忽然從夢里起身,然后眼睛直勾勾的,整個人如一具僵尸般直挺挺地向外面去。奴才看得害怕,又怕是七公子夢游,不敢驚動,就尾隨了他去。誰想七公子七轉(zhuǎn)八繞的,去了一處跨院停下,推開了一處廂房的門。七公子進去,那佛堂空蕩蕩的本也無人,可是七公子口中嚷熱,就開始燥熱難耐般的揪扯自己的衣衫,然后將身上的衫子一件件的扯下來扔向墻角,最終脫得個一絲不掛的。奴才膽小害怕,正要回去喊人來幫忙勸公子回房去,忽然一股香氣撩面,四下里起了云霧,那云霧飄繞,如云霧仙境。就來了一名白發(fā)童顏的老仙人,搖個塵麈飄然而至。那神仙還對了奴才笑笑,輕輕一推,奴才就倒地不起不省人事了。待醒來時一看呀,哪里有什么仙人,只有七公子他……他……”小廝羞得紅個臉不能說出話來,最后索性跺腳道:“七公子他就四丫八叉的趴在個竹榻上,身后還cha著個……”
不等話音落,啪的一記清脆的嘴巴,慕容思慧狠狠摑向他大罵:“混帳東西,信口胡言!瞎了你狗眼!”又吩咐左右,“把這玩忽職守的奴才拖下去亂棍打死!”
“姑奶奶饒命,饒命呀,奴才不敢有半句誑語,都是真話。”小廝又驚又急,“奴才沒有胡言亂語,豬兒、全兒他們都看到的,七公子被發(fā)現(xiàn)時,身上還滿是污穢,連那子孫根兒……”
“住口!住口!”慕容思慧歇斯底里的哭喊,她周身顫抖,仿佛被當(dāng)頭一記悶棍打昏,半晌不能清醒。她顫抖了唇,看著六神無主目光呆滯的慕容雋那俊美絕倫如冰雕玉琢般的臉。好端端個美少年,慕容家的佳兒,如今一夕間竟然不人不鬼的被抬回,成為眾人恥笑的話柄。她本是要借這個侄兒同三房聯(lián)姻,達成自己的好事,重新奪回在謝府內(nèi)宅的大權(quán),誰想如今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