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豎你是會說那便宜話,那被當眾剝去褻褲受辱的不是你!”綠嬋垂了淚哭訴,“橫豎綠嬋是沒人肯娶了。那夜,綠嬋含羞冒雨跑出去,才到夾道就被貝婆子擒了去。小姐可是逞了一時痛快快意恩仇了,她們的怨氣都齊齊的撒子綠嬋身上。雨蕉,金嬤嬤她們……”
“雨蕉?”流熏一驚,“雨蕉那夜不是許配給了后院倒泔水的臭狗兒圓房當媳婦了嗎?”
綠嬋縱聲痛哭,伏地道,“臭狗兒,臭狗兒他……金嬤嬤氣不平,恨小姐害了雨蕉,就喊來了后院幾個粗使的奴才來作踐我,其中也有臭狗兒……綠嬋哭天不應哭地不靈的,她們威脅說,若是綠嬋敢不聽話,就誣了綠嬋同人有私情才破了身子,要綠嬋有口難辯清白,依了家法將綠嬋打發(fā)了,讓牙花子賣去琀春院下下等的窯子,生不如死。若綠嬋敢去尋短見或是告發(fā)了,我娘老子借了的高利貸就拿我大弟弟賣身去宮里做太監(jiān)來抵債……綠嬋怕,怕大夫人,也怕金嬤嬤,就……不敢不從的。”綠嬋哀哀的哭訴,追悔莫及,“金嬤嬤說,只要綠嬋肯聽話,大夫人就抬舉了綠嬋給大公子做通房丫頭。這事兒就了了。”
流熏只剩冷笑,聽得她驚駭不已,謝府世代書香,門庭清白,如何出了這種腌臜的丑事?竟然幾名奴才能乘人之危生生作踐了一個黃花閨女。顯然是背后有人。
流熏尋思那夜的情形,不覺更是生疑,深深吸一口涼氣不禁追問:“那夜我趕去角門救你,聽到的果然是你的哭喊求救聲?可你人去了哪里?”
綠嬋垂頭不語,支吾片刻才悲切切道:“是他們bi綠嬋喊那一聲,誘大小姐近前,然后他們就不許綠嬋出聲,藏綠嬋躲去了屏風后。”
丹姝氣惱質問,“原來是你同他們串通來害大小姐,就因為大小姐沒能從大太太的家法下救下你嗎?你分明知道大小姐有難,還刻意去幫她們陷害大小姐,是何居心!”丹姝眸光要噴火,恨得就要沖上去打綠嬋,卻被流熏一把攔住。
流熏繼續(xù)問,“如此說,什么
被押去了飄渺峰的別院山莊養(yǎng)傷,搓麻繩,縫冬衣,被十二殿下討了去調香,都是障眼法了?”
綠嬋點點頭羞于抬頭再看流熏。她心中有愧,又含驚受怕,一陣顫抖。
“是你將明珠的身世透露給四夫人的?”方春旎也尋思事情的諸多疑點追問。
綠嬋艱難的點點頭。
“可是,那夜明珠焚紙錢犯了家法,救明珠的可也是你,你還提議收留明珠在碧照閣里。既然你要害她,何苦去救她?”流熏不解地問。
綠嬋抬起淚眼頻頻搖頭,“小姐,你還不明白嗎?那明珠本是大夫人要用苦肉計放在小姐身邊的眼線,誰想小姐你道高一丈,竟然暗用了明珠那點想攀附高枝兒不安分的心思,抬舉了她當姨娘,攀上了四老爺?shù)母咧骸C髦榫痛司谷槐撑蚜舜蠓蛉送犊苛诵〗隳恪4蠓蛉撕薜醚栏鶅喊l(fā)癢,才要對付明珠的。”
“可是明珠同你無冤無仇,你如何要bi她到死路?明珠來我房里的事,我一直懷疑身邊有內鬼通風報信給東邊,如何也沒想到是你綠嬋!”流熏的話音里滿是痛心和無奈,一絲憐憫的目光望著綠嬋。
綠嬋垂頭費力的點頭道:“小姐,明珠本是同奴婢同日入府的。那夜綠嬋在角房被作踐糟蹋,四處呼救,誰想恰巧明珠誤打誤撞的來角房尋金嬤嬤領對牌。明珠她,她眼睜睜的見了綠嬋生不如死的掙扎求救,綠嬋喊她快去給小姐報信,可她只羞紅了臉扭頭跑了。事后再見明珠,她看我的眼神都怪異,似在嘲弄。后來小姐竟然幫她當了四房的姨奶奶,可綠嬋卻下jian若泥土被人踩踏,憑什么如此不公呀!綠嬋恨!”綠嬋哭了捶地,痛心不已。
“可明珠腹中懷了四爺?shù)暮⒆樱闶侵赖模阍趺纯梢匀绱撕λ俊狈酱红粦K然道。
綠嬋抹把淚側頭道:“你福氣本不該是她的。何況是大太太握住了綠嬋的把柄,綠嬋如吊線木偶一樣身不由己的。若不依了大太太的話行事,綠嬋就比明珠的下場還要慘!”綠嬋哭求著,“大小姐,大小姐
救救綠嬋吧,大小姐!”
流熏望著綠嬋,滿心的悲涼。曾經(jīng)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一身翠衫滿臉純真的笑隨在她身后,那天真浪漫再也不在。想想前世里,綠嬋畢竟是辜負了她,只她那時絲毫不曾覺察,誤信了她去。
“熏兒,你可有什么良策?如何處置此事?”方春旎問。
流熏端詳著綠嬋,平靜道:“我只給你最后一條生路,不知你從不從?”
綠嬋猛然眸光一亮頻頻點頭道:“小姐若肯指點綠嬋一條活路,綠嬋來世也要報答小姐大恩大德。”
流熏說:“那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流熏回房,滿心悲慟,方春旎在她身后喃喃道,“人心如此,世態(tài)炎涼,不必傷感。明珠咎由自取,綠嬋更是自食其果。”
“可那日,若我能護住她,或許她就不會淪落如此,給封氏當爪牙……”流熏滿是惆悵。
方春旎苦笑,“為了一己之私就背叛了舊主。縱是你平日對她千般好,只一宗事兒不如她意,就反咬恩主的。怕也是小人。不值得為她費心。熏兒你省省你的慈悲心吧。你本是爛慈悲腸子的好人兒。”方春旎話音悠長的問,“你可如何處置她?”
流熏一笑正要答話,忽然外面丹姝疾步進來低聲道:“小姐,那事兒辦妥了。”
丹姝的眸光靈慧,望了流熏和方春旎說,“‘尸身’送去了大慈悲禪寺外的山坡,葬了,那通州下江南河的船備好,許是這會子都趁夜南下了。”
“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方春旎對天禱告。
“隱姓埋名,亡命天涯,或也是她母子的造化。”流熏嘆息。
“可是,小姐,如今查出明珠是冤枉的,如何不對老夫人言明此事,留她在府里呀?”丹姝不解地問。
流熏徐徐搖頭,“這府里,怕容不下她母子,她本不是個安分之人。綠嬋也好,明珠也好,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少些興風作浪的,興許府里還能太平幾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