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熏一臉燦爛的笑容迎上來問:“沈師兄這頭場下來卷子可是答得如何?才我和旎姐姐打賭,賭你和大哥誰能奪狀元呢。”說罷向他身后看看就要向前闖進屋去,叨念著:“哥哥莫不是偷懶在睡?”
慌得沈孤桐一把攔住她,因臂膀用力,反是將謝流熏一把攬去懷里。眾人驚叫聲中,沈孤桐自覺失態(tài),忙放下流熏向她賠罪,慌張道:“子俊他,不不在廟里,他……”
“哥哥去了哪里?我同旎姐姐巴巴繞道來尋他,就是想看望他的。”流熏湛湛的眸光打量他,見沈孤桐一張白皙的面頰慘白,高鼻劍眉間透出幾分張皇,再沒了平日俊逸瀟灑之氣。一身冰青色直裰也顯得散亂不整。流熏心頭自然明白幾分,心里暗笑,面上還是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樣隔著他欠了腳向屋內望。
方春旎嗔怪一聲:“熏兒,”蓮步輕移向前來問,“沈師兄可知俊表兄人在何處?”
丹姝湊上前一臉取笑地說:“聽大夫人說,大公子離家出走,原是躲在這大慈悲禪院,被沈先生勸服收留了。咱們小姐和旎姑娘一聽說,立馬的就尋個去廟里進平安香的借口趕來了。興許這會子老夫人和太太們都在趕來這里的路上了呢。”
“大夫人?”沈孤桐含混地問,難以置信。謝子俊藏身大慈悲禪寺不過是這幾日的光景,是他受了封氏的叮囑,花言巧語騙了離家出走的謝子俊來此同住的。也是為了在那鞋里下手腳方便。如何封氏要在此刻道出謝子俊的下落?
沈孤桐不及細想,只笑了說:“說來奇怪呢。我同子俊師弟入闈的時候走散,出了闈場至今未見到子俊師弟,我正要外出去找尋呢。可巧你們來了,不如同去江大人府里看看去?”
“江大人,哪位江大人?”流熏不解地問。
沈孤桐一臉詫異地反問,“師妹不知嗎?入闈時,是江維宇帶走了子俊,說是師父大怒,已將子俊從今科考生名冊除名,此后我就
沒能見到子俊師弟。”
“除名?”方春旎一聽,身子一晃,險些跌倒,虧得一旁的丹姝手快一把扶住她。流熏忙寬慰說,“旎姐姐,莫急,許是哥哥出了貢院不敢連累沈大哥,住去客棧了。咱們去問問江家表兄吧。”
流熏忙過來攙扶方春旎,急于要去尋兄長,忽然記起什么回眸對沈孤桐嫣然一笑叫一聲:“沈大哥,”
沈孤桐一怔,凝視眼前女子靈動的眸子彎彎的笑眼,心頭悸動。
“桂公公捎來的八寶吉祥如意蕓豆卷,沈大哥可是嘗過了?可還可口?那是流熏親手烹制的。”流熏嫣然含笑,笑意里反有幾分羞答答的愜意。
只一聽“桂公公”三個字,沈孤桐驚得險些雙腿一軟癱倒在地,他恍惚間定定神陪個笑臉勉強問:“師妹說得是什么糕點?”
“八寶吉祥如意蕓豆卷呀,莫不是桂公公貪嘴自己私匿了沒有拿給沈大哥你?”流熏翹起小嘴矯情道,“都怪母親多事。本是我要親自來廟里給師兄你送來的。可是母親責備熏兒是閨閣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才是正理。恰是桂公公逢了太后旨意去府里賜賞開春的杏花餅,母親就將師兄你好生夸贊一番,更說師兄你是爹爹的得意高足,有望今科奪魁的,就央告了桂公公將熏兒做的八寶吉祥如意蕓豆卷代為給沈師兄你捎來,就是不許熏兒外出。”流熏說著氣惱地轉向方春旎認真道,“旎姐姐,你看,果然不出我所料,好在只送了一籠,若是那三籠都給了桂公公,怕是沈大哥還是連個渣都吃不到呢,真真的可惡呢!”
說罷,她不依不饒地挽起袖子問小沙彌,“如何沒見桂公公,他不是在廟里給太后的長明燈添香油嗎?人躲去哪里了?看我不去拔他的白毛!”
忽然一尋思噗嗤自己一笑說,“這老貨是沒胡須的,且饒了她了。”
“熏兒,休得無禮。桂公公何等尊貴的身份,是太后身邊的人,就是舅父們都要尊
重幾分的。”方春旎嗔怪著,對了臉色慘白的沈孤桐一笑告罪道,“熏兒就是如此口無遮攔的,師兄莫怪。”
小沙彌訕訕地望著流熏回稟說:“那位公公的幾位徒兒也在四處找尋他呢,聽說才見桂公公向后院這邊來,可問了沈公子身邊的小廝,也說沒曾見到他的蹤影。貧僧們還在說笑,莫不是遁地去了呢?”
“怕是貪嘴匿了我的糕點,沒臉出來見我了!”流熏憤憤道,對沈孤桐一笑說,“沈大哥莫惱,等會子熏兒回府去派人捎一籠給沈大哥嘗鮮。我先同旎姐姐去尋哥哥,若是哥哥回來,沈大哥務必代為轉告,讓他給家里捎個信兒,爹爹雖然動怒,心里還是惦記他的。”
沈孤桐心頭一陣澎湃洶涌,這桂公公是封氏派來的?封氏分明知道他在廟里,如何這么巧,他才出考場,桂公公的手下就同多兒糾纏間在他鞋底發(fā)現(xiàn)那私匿的贓證,桂公公可巧出現(xiàn),借機要挾對他無禮凌辱,這一切難道都是巧合?可封氏為何要如此對他?心頭百思不得其解。
流熏轉身離去時,忽然回頭一笑說:“沈大哥入夜關好門窗,聽說四嬸嬸那娘家侄兒慕容七公子就是在這廟里夜里遇到鬼,被鬼纏身吸得精盡人瘋的。”
“熏兒,愈發(fā)的口無遮攔的胡言亂語了!”春旎氣惱的拉扯流熏,做個姿勢要去撕擰她的粉頰,流熏委屈道,“人家說得是真的嗎。慕容七公子那么俊俏個人物,如今瘋瘋傻傻的。”
話音漸漸遠去,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xiàn)沈孤桐的腦海,鳥盡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莫不是封氏以為借他之手除去了謝子俊,就趁機也將他滅口。借桂公公之手作踐了他,讓他生不如死,日后永無翻身之地,再也無法涉足仕途,或是和那慕容雋一樣,被那變態(tài)慘然的老閹驢蹂躪至瘋傻癡呆,那所有深藏的罪惡就永遠不會被人所知。實在可惡可怕!這女人真是心如毒蝎!
眼見了眾人散去,小院里恢復寧靜。
(本章完)